暮色沉沉,落日曾经不睹,天边是朦朦胧胧的淡粉色,大概是月亮从云层后升起的缘故。
深宫之内的一处天井。
亭子里,瑰清身披雪白狐裘,正在自饮自斟。火炉正温热,透出微弱火光,将她的俏脸映照的极美。
江湖庙堂皆知,母范世界的皇后娘娘诞下的女儿,也就是靖王朝仅有的公主,其姿貌如仙,国色天香,气质雍容冰冷,不染纤尘。便是与那祸国殃民的媚惑女子相比,竟也毫无减色。故那搜罗网尽世界貌美女子的尤物评的榜首之位,便有两人。所以那世界第十的动人女子,实则不入一甲,算是有些名不副实了。
尤物评榜首虽是世界皆知,但世界之人能够一睹其芳容的,则少之又少,十不足一。靖王朝公主深居内宫,从不抛头露面。另一位又被春仙楼深深藏起,从不随便示人。这就苦了那些慕名的江湖游侠或风流才子,只能请丹青圣手作绘一卷,用于慰藉心灵。
瑰清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微微皱眉,以往的这个时候,她应该曾经来了。
不多时,庭苑的碎石小径迎来一名女子。道旁石灯隐显,集发着柔和微光,她莲步微移,行动间尽显袅娜妩媚。
当她的眼光落在亭子里那绝尤物儿身上,那双水润诱人的眸子便绽放精光,脚步也略显急促,显然曾经迫不及待。
女子入亭,将拎了一路的酒水放在桌子上,然后白净玉手轻轻掐住下颚,微微用力,竟然撕扯下一张面皮。
露出真容的女子,媚惑之相,惊恐世俗,正是那被冠以“祸国殃民”之称的春仙楼头牌。
深宫内苑,一处小小石亭,两名女子,竟都是那四海八荒最最绝色,若是传播出去,必定会震动世界,也会是一段艳称千古的佳话。
“少喝些酒嘛。”媚惑子声音柔糯。
“先疗伤。”瑰清语气淡然,放下了酒杯。
“凶巴巴的。”白落霞红唇撇撇,就仿佛一个黏人的小猫咪遭受了冷落,模样很是委屈。
石亭里,一道道火运从她白净修长的玉手凝练成针。
“可能会有些疼。”
她轻声道,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将瑰清弄疼,试探性的在她背部扎下一根炙针。
即便这样,瑰清仍是忍不住轻哼一声。
白落霞强行抑止住念将眼前这个大尤物好好享用的欲望,手中凝出第两根炙针,又轻轻扎下。
亭子里,气机流动的十分平缓,如涓涓细流。一根又一根炙针自媚惑子手中凝现,随之又扎入瑰清后背。
这针灸手法极为玄妙,针头处始终渗出丝缕黑气,被微风吹集。
不多时,媚惑子支敛气机,轻轻坐到瑰清身边。
“如何?”瑰清问道。
“最迟必要一旬,前提是这数日里不饮酒。”
瑰清微微皱眉,看向那一坛古酒,“剑南烧春?”
媚惑子立即点点头,又是等待又是撒娇道:“能嘉奖嘉奖我嘛?”
瑰清对此犹如未闻,修长玉手缠绕煞气,轻紧打开泥封,为自己斟上一杯。
看到自己被冷落,甚至还不如一坛酒,媚惑子立即泪眼汪汪,背气般离开瑰清身边,蹲坐下去,身子靠着亭子的亭柱,将小脑袋埋进怀里,开端轻轻抽泣。
这一幕无疑是极让人痛惜,但瑰清却视而不睹,只是悠哉饮酒。
看似有些无情,但她恰好最晓得这个媚惑子。皮相看上去温柔似水,体贴可人,却有着媚惑心性,只要是略微尝到一点点的甜头,就仿佛是要吃人般,底子无人能够遏制,就好比星星之火,最后蔓延成燎原之势。
突然,一直低声抽泣的媚惑子站起身,迈开长腿走到瑰清面前,恶狠狠要挟道:“你不要我,我就跟别人走,让你再也睹不到我!”
“哦?”
瑰清竟是破天荒微微一笑,红唇微掀,“有人要你?”
“怎么没有?”媚惑子冷哼道:“前几天我救了个青丝男子,他醉来第一句话就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说哪怕倾家荡产也要赎我。”
瑰清举起酒杯,微微仰头,刚要饮酒,动作溘然呆滞。
媚惑子眨了眨诱人的桃花眸子,内心欢喜,这一招果然有用。
但她未曾念到瑰清的态度会陡然冰冷。瑰清放下酒杯,眯起美眸,冷冷道:“他是不是胸口有伤?”
媚惑子愕然,“你认识他?”
瑰清不再说话,没来由觉得这坛剑南烧春有些碍眼,面无表情一挥袖,砰的一声后,酒水迸溅,坛子粉身碎骨。
媚惑子被这忽如其来的活动吓到了,下意识后退一步,红唇紧咬,有些怯怯弱弱,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很怕瑰清动怒的。而现在,她能感到到瑰清的巨大怒意。
这个世界皆知的冰山尤物,平时只有在两个人面前才会稍有柔和。一个人是娘亲秦芳,一个人便是媚惑子。就连作为亲爹的天子瑰启都不可。
可她生气起来,就会变成现在这幅冰冷到让人心悸的模样。每次她这样,媚惑子是不敢坐到她身边的。
瑰清面无表情,亭子里气氛僵硬。
许久之后,终于响起一道轻柔怯怯的声音,“他伤的很重,被我发明时曾经奄奄一息,为了救他,我消耗了不少气机。即便这样,他现在的伤势应该不容乐不雅,甚至可能开端恶化了。”
媚惑子说的小心翼翼,悄悄不雅察着瑰清的脸色。
“他现在在哪?”瑰清语气冰冷。
“他只留宿一夜,然后就不辞而别了。”媚惑子又悄悄看了眼瑰清。
瑰清这时微微皱眉,抬头看向她,声音有些冰冷和质问,“他没对你做什么?”
犹豫一下,媚惑子摇了摇头。
瑰清眯起眼,她晓得媚惑子慌张时会下意识揉捏衣角,只有一种可能,她在撒谎。
“说!”
她几乎是呵斥道。
媚惑子很少被她这般凶嚷,立即感到委屈,于是眼眶开端泛红,渐渐的桃花眸子里有泪水打转。但她不念哭出来,因为瑰清最烦她哭了,所以她紧紧撇着嘴,竭力憋着,不念让自己的眼泪流出。
女子欲哭不哭时,最惹人怜爱。尤其是她这样媚惑动人的女子,欲哭不哭的委屈模样,好像是全世界都犯下了过错。
瑰清站起身,说道:“你走吧。”
媚惑子再也忍不住,泪水一下子就沾湿了脸,强忍哆嗦声音,轻嗯一声,然后转头离去,再无来时的轻快步伐。
她的步子很慢,不知是伤心难得,还是在等亭子里的那人固执己见。
“等一下。”
瑰清溘然叫住她,微微扬头看向她,有种威仪之姿。
“念不念去漾月湖?”
那道身影哆嗦转身,一下子哭的更厉害了,拼命点了点头。
瑰清沉默不语,缓缓转身离开。
哭成泪人的媚惑子破涕为笑,她生悉瑰清的性子,晓得她不表态就是同意了。
白云苍狗,变幻无常,好像表情也是如此。刚才还凄然决然的转身离开,哭的梨花带雨。这会走在出宫的路上,女子步伐轻快,哼着婉约小调,轻柔嗓音如天籁,是人间最最好听的声音。
媚惑子偷偷潜入皇宫多次,早就生悉禁军的巡逻路线,所以一路都可以避开。但她并不晓得,皇宫不但有禁军巡查,还有藏匿各处的武人和不雅望云气的术士,而她无疑暴露在他们眼中。
按理来说,擅闯皇宫是弥天大罪,她之所以安然无恙,是皇后娘娘下了密令,不许任何人去管束她。
这是皇后娘娘的偏爱,如若换成别人,胆敢私闯皇宫,尤其还是帝王子嗣所居的深宫,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
一座冰雪覆盖的孤山,枯草丛生,登山的小径被冰雪覆盖,湿滑不成蹬。
向来很少有人涉足的荒凉之地,又是冰天雪地,竟然有两道登山的身影。
此中一人,是一名瞎眼的年迈老道,身穿青色道袍,佩有一把无鞘桃木剑。另一人,腰悬琅玉,气质儒雅,应是读书人。
行至不久,溘然,瞎眼老道停下脚步。
“道长何故教我?”读书人轻笑道。
漫天覆盖,尽是阳煞之气。年迈道士纹丝不动,仅是低声默念道号。
男子脸色阳沉不定,曾经不能再耽放,如果这个牛鼻子不出手,那便只能靠自己了。
终于,他不能再沉住气,双袖飘摇,浩然气倾泻。
他刚要出手,猛然抬头,看向漆黑无比的天空,后知后觉,原来那牛鼻子老道士曾经出手。
天地间,一道道金光朝同一个偏向汇聚,如百川汇入大海。
瞎子道人衣袂飘飘,他开口说话,声音如洪钟响亮,仿佛道气长存,
“天地苍苍,其正色邪?”
男子仰头眺望天空,蓦然瞪大眼睛。
壮哉!
一道道残暴流光汇聚成文字,竟是那道家名篇《逍遥游》。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流光浮动,自极为广大的天空平铺而下,像极了黑底金字的尽情书法。
轰然一声,这座孤山某处,那头藏匿蛰伏于此的阳物砰然炸碎!
一瞬间,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又是一片熠熠耀眼的茫茫雪景。
年迈道人率先赶路而去,微笑道:“省自复省省,真幻持两端,非省非非省,应作如是不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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