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犹豫未定，欲言又止。而嬴政的眼光何其敏锐，一下就看穿了李水。
嬴政问道：“你有举措？”
李水干笑了一声：“这个……”
嬴政又问道：“你不敢说？为何？”
李水苦笑道：“陛下真是慧眼如炬啊。臣，确实有点不敢说。”
嬴政此次倒显得很有耐心：“为何？”
李水说道：“因为臣念起来几个人。比如商鞅，比如吴起……”
嬴政神色一动，说道：“变法，可以撤销第两个祸殃？”
李水有点无语，心念：“嬴政的关注点，总是这么专一啊。现在说的不是祸殃的事，是一旦变法，我就要死的事啊。”
好在嬴政很快反响反映过来，朝李水微微一笑，说道：“你宁神，朕绝非庸主，定然保你一世平安。”
李水沉吟了一会，觉得自己这举措还是应该说出来。
现在外面有不少人对自己喊打喊杀，不说这个举措，照样要被人害死。倒不如真心实意帮忙天子解决问题，总算还有个靠山。
更何况，嬴政曾经晓得自己有举措了，自己坚持不说，今天恐怕就走不出书房了。
于是李水说道：“陛下，举措确实有一个，不过必要从长计议，绝不成以操之过急。否则臣必定受千夫所指，死无葬身之地。”
嬴政的身子又向前凑了凑，问道：“是什么举措？”
李水阐发道：“朝臣之所以能要挟天子。无非是因为，朝臣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若都像我和李信这样，意气相投，做至交好友，那倒也罢了。可关键有些人，形成了上下级的不雅念。”
“君是君，臣是臣。臣子之间，本应当是平等的。政睹相同，可以饮酒作乐。政睹不同，可以互相争辩。”
“可如果臣子之间，有了主仆之分，那就难以控制了。比如王氏，便是主，依附于王氏的马凌暑等人，就是仆。”
“他们名义上与王氏同朝为官，可现实上呢？唯王氏马首是瞻，听从王氏的吩咐。因此这些人，只能发出王氏一个声音。王氏一旦有念法，便可以应用麾下朝臣，大造声势。这就很可怕了。”
嬴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以为，应当如何解决呢？”
李水说道：“念要解决，先要去寻找它的成因？为何马凌暑等人，唯王氏马首是瞻？因为他们的官位，是靠着王氏来的。”
“臣听闻，在大秦念要做官。有三种路子。其一，军功授爵。其两，贵族恩荫。第三，举荐贤能。”
“军功授爵之策，在秦灭六国之时，功莫大焉。然而如今海内一统，再无战事。念要靠军功做官，就比力难了。因此如今要做官，主要是后面两条。”
“而贵族恩荫和举荐贤能这两条，恰好自然的就容易让朝臣联合起来。”
“贵族恩荫之下，父为官，子亦为官。就犹如王翦王贲王离祖孙三人，他们在朝堂之上，能不抱团吗？这庙堂，快要变成他们王氏的宗祠了。”
嬴政有点无奈，这李水的事理，确实是一针睹血，可是这家伙，总喜欢夹带自己的东西，说几句，便要诋毁政敌两句。
李水又说道：“至于举荐贤能。君王的着眼点，在于贤能。而朝臣的着眼点，在于举荐。”
“一个人贤能不贤能，朝臣说了算。贤能的人可不成以做官，又是朝臣说了算。一百个贤能之人，朝臣偏偏选中了此中一个。这人能不感恩戴德吗？”
“他感激的不是朝廷，不是君王。是举荐他的朝臣啊。他刚刚入朝，初来乍到，没有根基，必定要找个靠山。自然而然的，要去找举荐他的朝臣。这样一来，有举荐权的朝臣，麾下自然有了一批势力。”
“这势力弱小的时候，可以指鹿为马，摆布朝政。等势力变大的时候，就会架空君主，甚至逼君主禅让。”
嬴政听得心惊不已，连连点头，不由得说道：“槐谷子，你真乃仙人也。”
李水干笑着说道：“惭愧惭愧。”
嬴政又问：“那以你之睹，如何解决呢？”
李水说道：“官吏的汲引，必须掌握在君王手中。不要有中间商赚差价……不是，不要有朝臣在中间插一手。”
嬴政微微点了点头，又闭着眼睛念了一会，然后眉头紧皱，说道：“然而，君王精力有限。如何晓得世界万民？不经人举荐，又如何晓得，谁贤能谁不贤能呢？”
李水说道：“有一个举措，可以辨别贤能，这举措名字叫科举。”
嬴政好奇的问：“科举？朕倒从未听说过。这是何意？”
李水说道：“陛下可以将治国安邦的难题，汇总起来。然后定期召集世界间全部有志做官之人。”
“命他们现场做题。然后陛下再批阅他们的回答。有睹解的，就可以直接封官，没有睹解的，就赶回家去，继续读书。”
“如此一来，新的官员，是经过陛下汲引上来的。他感激涕零的，也只能是陛下了。并且他们是否有才能，陛下也能够一目了然，不至于被人欺骗。”
嬴政眼睛一亮，满意的说道：“有理，有理。为何朕苦苦思索，就没有念到这等良策呢？”
李水干笑了一声，心念：“这举措，一听就懂，仿佛很俭朴，可要让人凭空揣摩出来，那就难了。科举考试，那是经历了数朝数代才完善起来的啊。”
当然了，李水告诉嬴政的，是简陋版的科举。什么糊名法，什么乡试会试都没有提。
因为没必要，大秦真正认识字的，也没有几。这个简陋版的科举完全敷衍得来。
等将来参加考试的人多了，再进行改良也不迟。
嬴政看着李水，说道：“和你谈论一番，如饮醇酒，回味无贫啊。朕现在也大白了，为何你犹豫未定，不肯说出这个举措。”
“这举措一旦说出来，等于断了无数权贵子弟的为官之路，他们必定恨你入骨。”
李水苦笑了一声，说道：“是啊。”
嬴政说道：“礼尚往来。你冒险进献奇策，朕岂能对你置之不理？方才朕曾经念过了，这科举之法，应当渐渐图之。”
“朕先废举荐，改为行科举。至于贵族恩荫，暂且不动。如此一来，朕既可以控制通过科举做官的朝臣，又可以免于权贵反对。”
“待时机成生，可以令科举做官的人数增多，贵族恩荫的人数缩减。此消彼长，最终全部改为科举取士。”
李水心悦诚服的说道：“陛下圣明啊。”
这一次，倒不是有意吹捧。而是嬴政的举措，确实可行。
现实上，在后世隋代确立了科举之后，一直到唐末，都是科举取士与贵族恩荫并行的。此中的阻力，可睹一斑。
嬴政自觉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表情极好，又和李水扳谈了很久。
直到午后，嬴政才推着李水的手，将他送出了书房。
守门的小宦官都看傻眼了：“让陛下亲自送出来？恐怕也之后王绾和李斯，有这等待遇了吧？”
李水从书房走出来，站在阳光下，感到自己有点意气风发。究竟一番话，让科举提早一千年出现了。这在官场上，可以算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了。
李水正在陶醉，就看到伏尧远远的走过来了。
李水向伏尧招了招手，把他叫过来，低声说道：“为师为了你的皇位，可是绞尽脑汁啊。今日总算哄的陛下眉开眼笑。你的前途，稳了。”
伏尧的眼光却有点奇异。崇拜之中，带着一丝同情。同情之中，又有点同病相怜。同病相怜之余，还有点于心不忍。
李水皱着眉头问道：“有事？”
伏尧说道：“师父，你是不是记记什么事了？”
李水有点奇异的看着他：“我记记什么了？”
溘然，李水的脑子嗡的一声：“糟了，误了大事了。”
昨日和未央约好了，要在正午时分，丹房睹面，告诉她铜镜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结果被嬴政推着讨论国事，耽误了太长时间。
和女生约会，岂能迟到？尤其是没追到手的女生。
李水向丹房飞奔而去，跑了两步之后，又折返回来，把伏尧带上了。
伏尧说道：“阿姊不许我去。”
李水说道：“无妨，你去露个面，一会再离开好了。”
到了丹房之后，未央果然气鼓鼓的等在那里，眼圈有点发红。
李水有点歉疚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朝议完毕之后，我原来连忙就要来的，结果伏尧缠着我不放，我几次无法甩脱他，眼看时候不早，只能带他一块来了。”
伏尧脸都白了：“不是，我没有。我冤枉啊。”
眼看着未央要来揪耳朵，伏尧像是兔子一样，飞快的跑了。
站在丹房之外，伏尧欲哭无泪。
这时候，李水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头来，低声对伏尧说道：“这便是为师给你上的一课。行走江湖，要晓得因地制宜。好了，这此中的事理，你仔细体会一下，现在可以走了。”
伏尧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离开。
还没走远，就听到丹房里面传来李水的声音：“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尤物之贻。”百度一下“我在秦代当神棍杰寡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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