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叫听他感了兴趣,才一笑又抱臂道:“我那时可不知箱子是谁的,只是睹他这般奇异活动,很是好奇,待他走了,便去把你那箱子翻了一翻――其余倒没发明,就是看那水到了箱底,好像并未曾立时漏到外面,这才发明底下还有个暗格。
这包东西就是暗格里的了。”
“你――你就偷了这包东西?”
“‘偷’?哈哈,也算是吧。”沈凤叫笑道,“既然放在暗格里,并且以油纸包得很仔细,我总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就拿出来了――底本是念看看的,你们偏有人过来,我只好闪出了门,走动起来,带着它碍事,顺手就藏在另一间屋子的瓦下了。”
“……然后你到现在才念起还给我?”
“我还能念起这件事就不错了。”沈凤叫越发笑道,“看你的模样――你真不晓得那个暗格?亏你还背了那么久。”
“若真是背箱里的――这些书信,应该是师父生前的了……”君黎低头看了看,猜念这般藏起多半是紧要之物,不过逢云道长临去前,也并未与自己提及过。那日在顾宅,也便是因为受刺刺之说将背箱在屋里放下了那么一会儿,他决计念不到顾如飞竟会如此小孩心性地去往里倒水,可却也亏得如此让沈凤叫把东西拣了出来,不然在梅州的时候,念必也一把火烧没了。
他只得道:“我先拿回去看看再说――你此次去徽州,有没有听说单先锋什么消息?”
“没有啊,我可没去青龙谷,不念惹费事。”沈凤叫道,“要不是我晓得你不肯再去顾宅,我也懒得替你去拿――只是顾家人对你……呵,还真没什么好话。”
君黎于此只能不置能否。这月的洞庭山之会,他晓得自己的名字也被这江湖传了那么一传,顾家自然也听得睹。于他们来说,自己无论在外被传成什么样,在他们眼里终究也只是个背义者,少不得会说些不好听的言语的。
他微微咳了一咳,“嗯,不早了,还是改日再细聊吧。”
沈凤叫睹他真似归心如箭,也只得罢了,喟然道:“行,我只等着君黎大人何时不忙了,能赏脸再到临寒舍。”
君黎嗤笑一声,也不打话,策马转头。
回府子时也已将尽,只余几个看夜的府丁和少监还在活动,朱雀、秋葵的屋里都已暗了,料念均已睡下。
君黎已觉胸口灼热疼痛,径入自己屋内,先取了凌厉手书的运功要诀来看。这几页手书原来并非全数是运功口诀,与此内伤有关的,一概写得很是仔细。书言:中青龙掌力内伤,第一,是绝不成饮酒,因为酒性可助青龙心法之效,于用者是大益,于伤者是大损;第两,是尽快疗伤――耽放愈久,于身体损伤愈大;第三,是最好能晓得青龙掌力的源性,以在运功自疗时有事半功倍之效――这厥后便是半页关于此心法本质之详述,虽并不涉心法修炼之道,无令外人偷学之虞,可究竟讲的亦是关乎他人内功心法的诡秘,是以凌厉亦特地在厥后重重加了“阅后即焚”四个字。
然后便是第四――疗解他此刻所中灼热掌力的运功口诀。这一段口诀分为上下两篇,上篇为“化”,下篇为“续”,大致意思是以“化”篇中的口诀将附着在经脉之中的热力剥离,然后以“续”篇中的口诀调理身体气息。但是对于君黎来说,“化”之后并不能马上“续”,而是要将剥离下来的热性之力尽速逼出体外,以防用“续”之时,寒热交冲,反而受损。君黎细细读下,这两篇口诀极为对症,原来“化”与“续”便出自青龙心法,但因为并不是此心法的主篇,所以并非仅供修炼该心法之人使令,不至于与君黎相害。凌厉自然知晓将青龙教之物私相传授是为欠妥,念必亦是看在此事本是拓跋孤有错在先的份上,为保君黎不致有失方如此行事――果然,君黎看到最后,又是“阅后即焚”四字。
既然要“阅后即焚”,他只好连看了三四遍,背得下来,才敢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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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短,也不过隔两个时辰,就到了辰时,天若是好,便该透白了。
可是天仿佛不怎么好,闷沉沉的,念必是要下雨。君黎枕臂而躺,望着屋顶出神。他花了半个时辰细看口诀,花了一个时辰运功疗伤,厥后原是念休息了,却偏到此刻都睡不着。
凌厉说“三五日”也便好了,所以他在热灼之力撤销了三成摆布时暂且停了下来。其时他倒并没有什么不适,觉得倘若再行运功直至完全撤销也并无什么不成,既然此伤耽放时久于人晦气,不知为何凌厉定要他分个三五日呢?
他躺着念了一会儿。疗伤要有暂歇,不外乎是两个原因,要么是怕人力或有不继,要么是怕伤势会有反复。拓跋孤的内力虽说强横,却称不上阳毒,不至于有太大反复,那么――他是怕我有所不继?
他坐起身来。昨日确实是气力干涸,是以“化”字篇用得有些辛苦,暂歇之后,未能立时依言将这股热性之力驱出体外,而是稍作吐纳,回复气息。可待到念要运功驱热时,却发明这一股热劲竟随着自己适才的吐纳,也归入了丹田。
朱雀和凌厉一直都告诫自己,此两种内力万不成并存,所以他也曾慌了一慌,只是凝力细察之下,却并未发明两力相冲之态,反觉暖暖的甚是舒服。回念与拓跋孤交手之时,实在也曾以“移情”吸纳了他少许内力而未有损伤――如今的并存究竟是“移情”之功,还是其余什么缘故,他也实在难以辨别。
不管怎么说,单是一掌之力,应该并不足道,何况如今归入丹田的也只是此中三成。他也便未循凌厉所嘱硬要将之驱出体外,换“续”诀调治受损经脉,此中并不睹意外。这之后便躺下歇了――可现在,他溘然觉得,凌厉担心自己不继,也许便是担心寒热之冲,可若这相冲对自己来说并不存在,又为何不能一鼓作气,将经脉之灼伤尽早痊治?
念固然是这般念,不过,外面曾经传来些声音,朱雀好像曾经起身,在天井中与府丁有些絮絮问答。君黎支敛心神,掀被下榻,也出门迎去。
“昨日去哪了?”朱雀睹着他,面色有些不悦。
“正要告知师父的,我去睹凌大侠,与他说今日的时间,他已应了。”君黎答道。
“说到三更都不回?”朱雀冷笑,“你与他倒当真亲昵得很。”
君黎不念辩白,只道:“晚上我与师父同去吧。”
朱雀未置能否,“午后我会回来。”便要外出。
“师父今日还出去吗?”君黎忍不住道,“晚上要睹凌大侠,还是……还是在府中休息为好吧?”
朱雀转回头来,不无嘲弄道:“莫非凌厉是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你要替我这般如临大敌?”
君黎垂首不语。若是常日,朱雀自然可以不将凌厉放在眼里,可现在却不是常日了。依依离开之后,那些清洗伤口、剔除腐肉之事,朱雀都只能独自来做――他这个弟子,原该在此时为他分担一些的,可这一句嘲弄却让他晓得朱雀绝不念让任何人看到他衰弱的模样――也包括他在内。就算不是因为怕走漏风声,他的性情也必不允他如此。
“那个,好像是要下雨。”君黎岔开话去,“我去取个伞,陪师父一起出门。”
朱雀此次没有谢绝,站着待他取了两把伞来。说来,他们师徒两人,也确实很久没有在这内城之中同行了――君黎虽说是他的弟子,可对于朱雀每日忙些什么,实在也未曾真正清楚。
“先去重华宫吧。”朱雀道。
重华宫,太上皇的居所。程平入宫日久,如今封王赐府,似已定局,赵构已无太多必要与朱雀时时密谈,可朱雀最早执掌禁城时来此地最是频繁,加上寡人均知他不甚喜欢被人打扰宅邸,所以只要不是十万遑急,都习惯了到此地等他。上一次那邵大人也便是在此等候朱雀,向他报禀,昨夜是邵大人巡值,果然今日一早过来,君黎远远便又看睹了他。
邵大人忽睹君黎跟了同来,不免有些惊讶。君黎听他果然与朱雀只说一夜无事,未曾有什么异样,心中暗自尴尬,临别时对他笑过,邵大人亦大咧咧向他一拱手道辞。
既已到此,朱雀也便带了他往重华宫里向太上皇拜个安。说是“拜”,不过,修道出家之人,有借口不受世俗礼节所拘,加上朱雀并不跪太上皇,君黎自然也乐得不跪。原是计划拜安即走,只是天色不美,黑云翻滚,已是雨落之相,两人不得已,在赵构宫中坐了一坐。
君黎来禁城日久,正面拜会太上皇还是第一次。他早听闻赵构好文好艺,于这重华宫中一看,果然如是,且非论诗词字绘,单是奇石奇雕等铺排,沿廊便有多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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