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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八 两封家书(六折始)(1 / 1)

“爹、娘:

“孩儿此番来信,是为临安城中传言四起,都说新近入主黑竹的君黎大人与夏家庄有莫大关联。

江湖好友多来探询,孩儿莫知如何回应,亟盼爹娘确告真相。

“孩儿与君黎大人虽仅一面之缘,但信他为人侠义,心中素有结交之愿,无奈与黑竹会往来不便,又遵爹娘教诲远离内城,是以始终难得机缘。约莫两十日前,沈凤叫公子溘然到访,受君黎大人之托,还来城门令牌。沈公子是庄中旧友,我便留他暂住两日,交谈中听他提及黑竹会今有一新据点设于南城忠孝坊附近‘一醉阁’中,孩儿思前念后,自作了主张,备下礼物,于中秋当日前往一醉阁试探访,可惜君黎大人因务出城,未能得睹。

“我派人时时探听,隔几日,知他回京,正欲再作计划,次日一早却传来消息——君黎大人此次归来,已更名‘夏琰’,脱道还俗。李副管自请前去查证,回来也说,此事确确无疑——他还于一醉阁中,睹了‘夏琰’大人一面。孩儿听闻后忙奔去南城,却憾再失之交臂。

“孩儿深觉悻悻,归家途中途经王记茶楼,便入内稍坐。哪知茶楼之地传言已甚,这一去便听了满耳捕风捉影,人人皆云‘夏琰’原是我夏家后人,若以‘琰’字揣测,应是孩儿同辈。谢、方两位世伯亦在茶楼,睹得我去,谢家大公子过来打问,引得整楼尽数向我围看。孩儿一时心慌难当,只能推说不知,落荒逃走。

“君黎大人改称姓夏,孩儿心中虽感蹊跷,原猜多半出于奇然,或是出于他对爹、对夏家之好感,未曾深念。回来后便忙向庄里尚叔叔、万叔叔两位请教,他们两位也并不知情。后几日孩儿前往拜访本家叔伯。几位叔伯与夏家庄系出同宗,不过一向少有交游,态度很是冷漠,都断言本家与君黎大人并无关系,言语中颇有嫌恶之态。孩儿心中念来,一来黑竹会的名声不甚明净,自无人愿与之扯上关联,两来或也确证了此事本属空穴来风,否则,几位叔伯前辈总不会是这般绝交轻蔑之色。

“既是谣传,孩儿只道事情自会渐渐平息,便不再关心。哪料又三四日过去,传闻却愈演愈烈,竟引得东水盟都派人来问——昨日有两人携了东水盟旗,称是奉盟主之令前来传话,说夏家庄原号称江南第一庄,理应是江南正道武林之表率,倘若我夏家的人竟去做了黑竹会的首领,那么盟主纵然不将夏家庄自东水盟除名,定也须不承认了我们‘第一庄’的头衔名声。孩儿着实气恼,莫说此事全无真凭实据,就算‘夏琰’当真与夏家有关,单凭这一条便抹杀昔年夏家庄为江南诸家结成此盟的千般血汗付出,抹杀祖父大人让出盟主一位之宽容大度,未免不知恩义、无情无义。只是孩儿口拙,尴尬情急,也未争论得法,幸亏同来的卫世伯、谢世伯说了不少好话,才将东水盟使劝走。

“我留了两位世伯在家中用饭,始听闻黑竹会这两天竟放出话来,要江湖中人莫打夏家庄的主意。我虽愿信君黎大人乃出于好意,但他此时说出这话,自无异于火上浇油,难怪临安沸扬,连远在建康的东水盟主都被惊动。一送走了两位世伯,我便备马准备去一醉阁,无论如何也要睹到君黎大人的面,要与他将此事说个清楚。

“便在将将出门之时,一醉阁却来人了——他自己不来,却叫单家姊姊来了。姊姊说,君黎大人听说东水盟的人来过,问我他们可曾为难,所来何事。我心里晓得,单家姊姊虽不是黑竹会里人,却比谁来都重,可我那时表情冲动,便反问与他何干——倘若当真与他有干,他又为何不亲自前来,是不是知晓我们夏家庄现今只有我这么一个稚龄少庄主主事,又没有几高手傍身,便也看轻了我;此番有意喧失事来,是不是念将我们夏家庄做了这江南武林的笑柄,令得我们做不成了这‘第一庄’。

“孩儿本意是追问她外面那些传言是真是假,但单姊姊于此却不肯正面以答,只说有一事是真——君黎大人不念令得夏家庄有分毫损伤,此事是真。她还说,依此看来,看轻夏家庄的不是君黎大人或黑竹会,而恰好是东水盟和江南武林。孩儿一时竟难应答,只因此说竟未必舛讹:若换在以前,爹爹还在此,庄内高手如云,东水盟从来毕恭毕敬,如何敢欺上门来?既然东水盟这般势利背义,那此盟岂非不要也罢,又怪得了旁人些什么?

“单姊姊又说,君黎大人晓得我已去寻过他两次,他不便与我相睹,心中十分有歉,所以托她前来,以一玉佩相赠以为赔礼。我睹那玉质上乘,价值不菲,当然不肯受,姊姊却说此玉细处有瑕,难当重金,只是心意,睹玉如睹他。她执意要将玉佩相予,无奈之下,孩儿只得将随身佩玉托她回赠。姊姊后来也不肯受,但我说,若她不支下,我便要自去一醉阁,劈面寻到君黎大人。她仿佛十分忌惮此事,便受下了。

“尚叔叔、万叔叔后来得知,将孩儿好是一顿说,说出门寻人说个清楚原是为了证明夏家庄与黑竹会并无瓜葛,最后非但未曾问大白,反与人互赠佩玉,瓜葛岂非愈发深了。更何况孩儿这块佩玉原是爹临走前留下的慌张依凭,怎可如此头脑发热,贸然赠予目的不明的外人。孩儿不知此举是否当真过于草率,但念起东水盟的无情、坊间诸种恶言的事不关己,心里反有点觉得,所谓侠道盟友,所谓无害看客,便这一时,仿佛还比不上了恶名在外的黑竹会里人。

“爹、娘,孩儿提笔急忙,辞不达意,心中实在坐立不安,一时对君黎大人照旧满心疑惑,自愧脆弱轻信,一时却又忆起爹也曾将那个从不离身的剑穗相赠过他,他更曾救过爹娘的性命。无论他与我们夏家有无亲缘,这瓜葛早已在了。本家诸位叔伯我都已问过,剩下的便恳求爹娘答复,予我一个确切之说。

“孩儿已知今岁庄中多事。父母远行岭南,大哥投奔太子——再多一桩,也已不觉新奇,爹娘真真不必再顾忌。甚至,细索心底,孩儿竟也隐隐俭望传言是真,若能重新予我一个兄长,终胜于无。

“儿琛稽首

“乾道两年八月廿六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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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呈夏亦丰大人、夫人台启:

“睹字如晤。

“江南暑短,一夜秋深。临安街市之上,早睹褍长袷高、衯衯裶裶。今日西风,棂窗封不住初寒,晨起添衣,忽怀羡起梅州春夏袢燠,念两老于岭南虽再难睹田园无边落木、不尽长江,却也远了严寒霜冻,亦我等求而不得。

“晚辈素心拙口钝,自回京中,便身陷公私诸事烦杂,首尾难顾,内城之中奇闻大人自梅州时传奏报,乃知大人安好,越发疏懒,久未曾与两老再有通络。然今婚期初定,不敢记两老梅州数月之关切照拂,故此,提笔以告。

“晚辈原系方外闲集,未通人间人情;刺刺青龙谷单家独女,与晚辈相识之前,本已与夏家庄缔下婚约。世事幻变,纵通读经典,遍识星宿,恐亦难测冥冥之万一——乃至,夏夫人向我两人尽传道学心得与八卦剑法,当时当地,只怕亦从未忖量过我与她因此灵犀自生,今后再不肯相去分飞。

“未知——大人、夫人于此,可会有匪夷、抑闷、心中不喜。然而往者不足道,来者亦难循。手中所握,心中所彻,终只有今时今地者。

“大婚之期,初拟于两个月后,十月廿六之日。倘诸方补救顺遂,当周知于外。山高路远,晚辈两人难以亲自登门,再行跪谢两老之恩,唯借此书,聊作回念、聊寄难记。

“勿以覆书为念。多加珍重为盼。

“夏琰稽首

“丙戌年丁酉月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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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摆在桌上。桌边,一左一右坐着夏铮和陈容容两个人,似极了当初,他们在临安的家中坐在一道圣旨两边。

可这是九月的岭南正午。日光暖煦耀目如初夏,透亮了满屋细尘,唤醉了一室沉寂。

《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武侠修真类型的网文小说,妙笔阁小说网(www.miaobigexs.com)转载收集行行最新章节,欢迎各位书友收藏加关注,追书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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