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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九 双琴之征(1 / 1)

黑竹会这一次西去洞庭,会中将之称为“双琴之征”。

这大概是因为“双杀之征”与“双玉之征”后,寡人曾经习惯了定要给这样大的任务起个名号了。

在黑竹的历史上,金主自己上阵的情形并不多睹,此次是个例外。除了沈凤叫之外,秋葵、净慧、贺撄都是云梦的人,却也并行同往。寡人虽各自只领到自己的任务,不知全貌,但都晓得沈凤叫十分重视秋葵,因此,即使她并非黑竹中人,黑竹却将她的那一“琴”也算在了此行之中。

沈凤叫却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双琴”两个字几保守了他计划以魔音破蛊的诡秘。当然了,外人未必真能从名字里得到什么端倪,究竟寡人也是因为知晓两人曾在三支之会上各携一琴相斗,才起了这个名字,并无他意。他也就不便反对,否则,惹出疑心来,只怕更适得其反。

琴并不是两人所携的唯一乐器。琴声悠远却锋锐不足,如掌力绵长却不能替代利刃。洞庭一带多湘妃竹,是做笛萧的好材料,可惜湘地耳目寡多,不便行事,沈凤叫还是宁愿在临安多作准备,闲时以厚土堂四周的黑竹制了若干竹笛竹萧以为七方琴之补――黑竹比之江南竹,其质地稍为韧厚,不致因使用魔音随便断裂破损。

三支之会后,君黎和秋葵都未再提起过娄千杉。在沈凤叫印象中,君黎原就不怎么将娄千杉放在眼里,诸事缠身之下,大概底子念不起她来;秋葵――多半是不好意思再与他提起这个曾引了太多不快的名字吧?

他虽然不与他们问起,但心中并非不在意。之前为救秋葵毒伤,他身心濒死,余不下一丝理智细思幽冥蛉的前因后果,疑问泛起,已是自以为必死之后――在去往金牌之墙的途中,每个莫名醉来的亥时前后。在那些并不富余的片刻里,他心境空明之下,得以将洞庭大船上的每个细节一一思索――他记得蜻蜓飞来的偏向是舱后舷窗,当时念的是它或许是从寡人都未曾注意到的远处飞来,可是此时细念,它来得那般突然而准确,从船舱之中被放出的推断显然更为合理。

当时船舱之中只有娄千杉和单无意。单无意没有机遇与幻生界的人订交,得不到幽冥蛉,更没机遇事先得了秋葵的什么发丝血泪予那蛊虫识人。能做这件事情的只有娄千杉。

这个念头让他震惊不已。娄千杉至今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她那唯一的目的――复仇,伤害秋葵于她的这个目的莫说没有任何帮忙,甚至还有很大的后患。沈凤叫很念劈面问问她,然而,她偏偏失落了,再没有半点消息。直到开端为双琴之征召集会中人手,他才念起可借此机遇,试着看能不能找到她。

娄千杉没有接令出现。这种避而不睹越发加重了沈凤叫对她的疑惑。事实上,这已很难称作是疑惑,而几乎已是确定――他曾经念不出其他可能。他只是始终无法对她出手的理由自圆其说,莫名地有几分发闷。

临行前晚,他在一醉阁里与难得落夜的老掌柜喝酒闲聊,四寂无人,便问道:“掌柜的,你知不晓得,一个一贯十分利己之人,在什么样情形之下,会做出一件对她自己毫有益处,甚至是与初衷背道而驰的事情?”

老掌柜也已饮至半酣,便笑而摆手道:“哪里有这种人――人做什么事岂非都要有个理由、有个利益。”

“我也是这么念,”沈凤叫道,“所以我才念不通。”

“念不通,就必然是哪里念得舛讹。”老掌柜道,“依我看,这人定是有了比那‘初衷’更大的利益,或是比完不成了那初衷更坏的坏处了。就好比,老头子好好在这里开店,开了几十年,太太平平,计划一直开到死的。哪晓得这处所给你们几个阎王看上了,老头子心念,要是不从吧,只怕日子难得,这不是只好改变了初衷……”

“掌柜的,你这话是怎么说。”沈凤叫忍不住道,“我没为难得你吧?”

老掌柜反而呵呵笑起来:“公子莫发火,我是说个笑话,公子今日烦急得很。”

沈凤叫只好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说了吧。”反正秋葵肯同去已足够自己欢喜,娄千杉不出现反倒是功德。念要得个理由也不过是担心她将来再生事端,如果自此永不相犯,也算求之不得。

那老掌柜却酒兴正浓,道:“怎么不说了?――老头子虽然没跑过江湖,但戏文可是听了不少――那戏文里的人物,你不管他是好人坏人,都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儿。你看,那豪杰舍生取义,看上去不是为着什么利益吧?但他‘舍’了生,却也‘取’了义――他不是什么都没得啊。有的人愿意舍生取义,有的人愿意舍义取生,归根到底,只不过是因为心里重视的东西不一样。你能说他要义不要生,就不是利益了?只能说他重视这个‘义’字,若要他背义偷生,他这辈子都好过不了,比死还难受。”

他停留一下,又道,“再说那坏人吧,你说他狡诈奸恶――但说到底,要么是为了财,要么是为了权,哪怕是为了乐子――总要占一样。那秦桧当年为什么关键岳将军?他为什么不去害别人?他为什么还帮有些人?那是因为,害岳将军对他有利益,害别人没利益,若是自己的帮手,那当然沆瀣一气。所以,不管什么人,做功德坏事,那也都不是瞎做。”

“行了,掌柜的,别讲你那些道听途说了。”沈凤叫放下酒杯,越发摇头。

老掌柜伸手指着他,便似夫子经验学生般,“理就是这个理,你可别不信。若是公子还念不大白,那定是因为――你看错了人。一个人为什么要做对自己晦气的事情――那不是晦气,只是你看着觉得晦气。人心里怎么个弃取,只有他自己晓得,你一个外人怎么晓得?你以为人家重视之事,嘿嘿,实在未必是他真重视。”

是这样吗?沈凤叫心里道。若娄千杉还有比报仇更为重视之事,又该是什么?

他并没有记记。就在数月之前,这同一间酒阁,娄千杉曾暗示他,要他带她远走高飞。他既不自薄也不愚钝,他晓得娄千杉是什么意思――可是,即便如此,又怎样?他从没将她那浅浅的一点倚靠与暧昧放在心上。他从没有念过在她那能够为之付出全部的复仇之心面前,又有什么不是不值一提的昙花奇现。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惊心。若有人来问自己,一个女人为何要对另一个女人下毒手,答案底本再俭朴不过,就是在戏文里都能找出无数个例子。那始终让他莫名烦闷以至于不敢深念的,或许是他不能相信娄千杉竟也会将“情”之一字看得那般重――这个周旋应用却又憎恶人间男子的女人,这个能够为达目的不择手腕的女人,难道竟也会因了某个人妒恨到失去理智?

“说得也对啊。”他不动声色,漫漫回应道,“若是人心这么好懂,那戏文也没什么可演的了。”

老掌柜喝得迷糊,嗯了两声,靠在桌上不再说话。

沈凤叫叫了两个少年来将老掌柜扶回房中,自己怅怅然坐了一会儿。如果真的如自己所念,那么――娄千杉现在应活该了心,永久都不会再出现了吧?

可是,他却也再不敢自夸晓得他人的心意――以自己的心思去揣度一个女子,大概原来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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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侯园的夜,比那个临行前的夜晚,更多了氤氲月光。

沈凤叫在天井之外停下。娄千杉的面容比黯淡的夜更憔悴失色,甚至有几分发青,只有眼睛还闪着盈盈月色,像在等待什么。她绾着陌生的发髻,穿戴一身不失得体的沉香色刺绣窄褥长裙,唯一与往日相似的处所,只有她这单薄得好像随时都市被风吹走的身躯。

《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武侠修真类型的网文小说,妙笔阁小说网(www.miaobigexs.com)转载收集行行最新章节,欢迎各位书友收藏加关注,追书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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