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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六 同心离居(1 / 1)

玉佩上的血迹可以擦得很干净,只留下一些语焉不详的磨损,可同心结终究以身记下了关于那天的一切。刺刺的心剧烈支缩着——好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紧握住,无法喘息。原来心还可以这么痛,比被那支劲弩透穿了气量气量气度还要痛一万倍,早已随风集失了的血腥此时仿佛比那一天更浓烈——浓烈地将她笼罩在这间屋里,无法呼吸。

——他来过。他真的来过。他或许就在她此刻坐着的处所等待过她的出现。他用过她的伤药。他用过她的针线。他的血洒在这里,变成了那个雪天奇异的气息。

——可她不晓得。她不晓得他在身陷重围的那一天——甚至那么一个瞬间——有多孤独和绝望。她在与他一诺毕生的时候信誓旦旦,说无论命运如何对他都市一同担背,可他还是独自一人,历完了全部。

她捂住嘴,失声痛哭。

可声泪俱下又如何,肉痛如绞又如何。那些曾经发生了的,永久都挽不回。

拓跋雨陪着她默然垂泪,说不出,心里空落落的是什么感到。

“听说那一天,他背着他师父,从风霆绝壁逃走。”她喃喃地说,“听说要不是凌叔叔拦着我爹,他底子走不脱,后来也就不会……”

她住了口,没有说下去。她不晓得她应该期冀哪一种终局。她更不晓得刺刺应该等待哪一种终局。如果刺刺的双亲能像她的双亲一样劫后余生,她念,无论她最后决定放下哪一边,选择哪一边,或许都能和自己一样,寻得举措释然。可——从来就没有如果。

除了这样痛彻心扉的哭泣,她能够做什么呢?拓跋雨念不到。无论刺刺在什么时候晓得这一切,在之前,在现在,在以后,她好像都改变不了什么。也许——她的父亲单疾泉,早已预念到了这样的痛苦,所以即使身殒,也必然要这整个青龙谷,都将真相向她永久隐瞒。

良久,刺刺勉强擦了一擦泪,轻声道:“还有吗?”

拓跋雨微怔:“刺刺姐姐……?”

“还有什么是我不晓得的?”刺刺低哑道。

拓跋雨下意识将手按住胸口,握了握拳:“我晓得的……也很少。爹和娘,本就什么都不会与我说。”

听刺刺不说话,拓跋雨看了她一眼,小声:“刺刺姐姐,你……会包涵他吗?”

刺刺抬起头来,双目一片空茫:“我包涵他?”

她恻然发笑,溘然声嘶:“他会包涵我吗?”

拓跋雨怔怔然看着她,说不出话。她看睹她闭起双眼,仿佛这样可以关起心里全部的表情,可泪还是从眼睫间滚落向她的鼻翼。

“为什么……要瞒着我?”她不知向这片黑暗中的谁人质问,“为什么明明曾经愿意告诉我那许多事,却唯有这一件……一直到最后——还定要瞒着我!”

“刺刺姐姐……”拓跋雨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背僵冷,每一根手指都蜷得发紧。

她心里微苦:“刺刺姐姐,你念……听听我的心里话吗?”

刺刺睁开眼睛,看着她。

“我能念到,我爹爹和你爹爹,一直以来,是怎么样瞒着你的,就像从小,我爹和我娘,遇到任何事,也从来不告诉我一样。”拓跋雨轻轻道,“前两天,我在爹爹屋里发明一个匣子,里面放着好些信。头面上的一封,外封上标着京里的印制——我一直听人提及,说——禁军来之前,爹支到过京里发来的战书,我以为是这个,就打开来看,没念到——却是好几个月前的信。”

她停留了一下:“那信里大概的意思,是说念要在江湖上倚重青龙教,听闻教主有女适嫁,念要……念要……结纳交好。我不认得写信的是谁,不事后来都说我们与朝中太子结了盟,念来即便不是太子,也是他指派的人物。只是这件事,几个月了,我底子……从来不晓得。”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我那天念了很久,这样的事,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实在大白,他们必然是为了不让我慌怕、难得,才什么都没说。单伯伯对你的心定与我爹爹对我一样——他必然是不念睹你像现在这样难得。虽然,我从小就羡慕单伯伯对你没那么多管束,但——在这种时候,他实在和我爹一样。”

她将刺刺的手握得紧了些:“刺刺姐姐,我不是念……念说谁对谁舛讹。对和错,现在也没什么意义。我虽然不晓得太多外面的事,但我娘与我说过,真正压垮我们的从来就不是谁对谁错,而是我们心里到底更在意什么,是那些……那些会叫我们生出冲动的事情。我大白她的意思。就好像——我明明曾经晓得,君黎公子底本真的是来提亲的,明明曾经晓得,先下手的不是他,可是我看到爹被他伤成那个模样,还是……还是只会恨他,非论情由。单伯伯必然也晓得这个事理,晓得——就算他把全部其他的一切,对的错的,全都告诉你,都比不上——比不上叫你听睹君黎公子来了,比不上你与他睹上一面。他终究是害怕,在你心里,君黎公子的一举手一动弹,甚至一丝关于他的消息,都足以令你坚定,令你……痛苦,所以才……不肯告诉你。”

“为什么……就定要非此即彼?”刺刺身体发颤,“我不是……都曾经回来了吗?他到底……盼望我怎么做?”

拓跋雨轻轻道:“刺刺姐姐,我……从小就是这样,一切都听爹和娘的,我都习惯了。但我晓得你和我不一样。你睹过的人,睹过的谷外的世界,我只有那么一个下午,奇然钻出去,才看睹了那么一次,奇然回念起来,都疑心……只是做了个梦,直到小朝带回那个夜明珠,我才敢相信……那个下午,那个晚上,真的存在。我晓得带这些东西给你你定会难得,我不是为了叫你难得才来,我只是觉得,我们——我们整个青龙谷的人,没有几个晓得你和君黎公子到底有多好,也没有几个睹过,你们在一起是什么样。可我睹过。就算只睹过那一面,我也晓得……他对你是真的。刺刺姐姐,我……总是走不出这个青龙谷了,在我们这些人心里,君黎公子……恐怕永久都要是个仇人了,可是……如果真的曾经‘非此即彼’,你总该自己选,不是选对错,是选……你念去哪里。……是不是这样?”

“你觉得我……应该去找他?”刺刺喃喃失神。

拓跋雨沉默了一下:“你问我,我不晓得。但是,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站在你一边。”

刺刺默然许久:“教主叔叔晓得你来找我吗?”

拓跋雨摇摇头:“他才刚醉,怎么顾得上我。连我娘都没空顾我。”

“你出来这么久,总会有人发明。你先回去吧。”刺刺轻声道,“我……念一个人待会儿。”

拓跋雨仿佛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睹她握着那个同心结垂头不动,右手再次握了握拳,悄悄放到胸口,咬了咬唇:“实在……还有……”

刺刺抬头,拓跋雨正从怀里拿出一个裹得长方的小布包,“这些……也是我在爹爹那找到的,也……应该给你。”

刺刺伸手接过:“也是他的东西?”

拓跋雨垂开眼光,“……算是……你的东西。”

她仿佛有些尽力后的释然:“那我先走了。将来……”

她没有说将来怎样,只是突然缄口,抬手揉了揉眼角,然后拾起桌上自己的绣袋,转过身。

“你和教主叔叔说,我晚些会去看他。”刺刺轻轻道。

拓跋雨没有敢看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离开了她的房间。

刺刺一层层揭开小布包,里面是十几封显然被拆看过的信件。她从最上面那个并不挺括的信封上识别出夏琰的笔迹,丝微隐去的剧痛仿佛又从四方推扯住她的心,泪一瞬时便涌回了眼眶。

她还以为,是他倦了自己的冷漠回应,所以不再来信。她一次次试着提笔要写些什么却总是找不到了与他的灵犀,揉皱了不知几多才刚开了头的信纸。可原来——在如此艰难地抵达了她的手心之前,他与她的每一个字,他念要与她倾诉的每一息相思,都落在了别处。这些信,她的教主叔叔应该看过吧,她的父亲应该也看过。她心怀坦荡,从来并不惧谁窥探与他的种种,可——他们怎么可以,在那样长的时间里,一直坐视甚至应用她与他的全部期冀、焦灼——和真心?

她打开信,一件一件,读他几个月前的悲喜。

“刺刺,昨日支到你的复信,实所喜慰。内城支信果然十分不便,也不知是有什么样制续繁琐,令得此信足足走了十七日才从你处到了我处。本应昨日就与你回信,可我那师父多半是有意为难,每日介凡事巨细巨细皆要我过手,日夜无歇,到此刻方得片刻空闲,忙忙便来提笔。……”

“刺刺,前次与你去信,未敢向你提起,实在我早有计划,过了冬月,念去青龙谷寻你,只不知你现今表情可有平复少许,肯否睹我。我已央得凌大侠与我同往,此行绝无他意,一是,你我婚约从未废止,此事要有个定说,免生蜚短流长,两是,我实念睹你一面。……”

“刺刺,我师父这人当真叫人无话可说,他明知我与凌大侠已计划妥当,竟定要我谢绝了与他同去,若非凌大侠通情达理,并未睹怪,我实尴尬至极。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与你保证,他确是因重视你我之事方有此举,纵往日曾有过节,此次却绝无敌意,亦必不携半件兵刃。前次去信,仍未睹复,我并无逼迫催促之意,只是心中不胜忐忑,倘是你心中仍有顾虑,或是另有计划,尽管覆信告我。……”

“刺刺,今日竟给我等到单夫人来信,如此看来,你与我的回信,定是哪里走弄丢失了,害我这一月心神不定,还以为你们不肯睹我。有一事,我先头一直没与你说,实在凤叫与秋葵早已心意互许,我亦属后知后觉,还是我师父告与我知,凤叫是念等你我婚约成缔,再要向秋葵正提嫁娶。我今忽有个念头——要不要,等一切都好起来,将来约个合宜日子,同他们一道办了?……”

“刺刺,再过不多日便要动身,你怎还没有消息与我?虽则我已得了你父母之邀,可你也理理我又如何,也省得我这四更天了,翻来覆去又睡不着。今日方赴了平公子的婚筵,虽起因种种,你们未得赴席,却也有好消息,他已得圣谕允准,不日便可借我访青龙谷之机,也同往盘桓数日省亲。虽是功德,到时你却别睹了他,只顾与他叙旧?……”

“刺刺,刺刺,刺刺,快三个月了,我终是要睹到你了。这一封信总要在你睹了我之后才到,写了也是无用,可不写越发憋闷,只因我——心里竟有点慌——这都过了几个十七日,怎么你就一个字也没有来?你该不是——仍在生我的气?你定不会的。纵然还在生气,你也不会故意不理会我……还好我最多也只要再忍两天,等睹了劈面,你不要躲我,亦不要语焉不详可好,就连你父母和我师父,都已允了呀……”

刺刺曾经看不清那信上的字。她紧开手,泪水淹没她的双目,涕泗湮塞住她的呼吸,肉痛冲嚣出来,如巨大的耳叫萦绕着她。她向着不知何处伸出手去,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抓不到。

——一切都错过了。

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一直放任自己有意不去关心他的消息,甚至逃避去细思那些异样的直觉,她不会直到今天,才从拓跋雨——那个分明应是整个青龙谷消息最闭塞的人那里,得到了真相。

她在窒溺般的绝望里几乎喘不过气,可便在此时,她的手摸到那叠信最下面一个小小的信封——她曾经没有了继续读下去的气力,可触觉还是令她发明这信封与前面那些质地不大一样。她闭目强抑着自己,许久后能力稍许安静地睁开双目——叫人意外的是,这一封信的封泥还在,好像还没有被拆过。她抚平信封,模含糊糊地看睹面上的字——是她的名址,可——仿佛不是他的字迹。

信大概是新近寄来的,虽然不是来自夏琰,也照旧被扣了下来,只是自谷中失事,便再没有一个能做主的人来拆看它了。刺刺强打精神,用力擦过眼泪,翻过背面,只睹压着封口骑缝写着几个淡淡小字:

“腊月廿六。秋葵。”

《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武侠修真类型的网文小说,妙笔阁小说网(www.miaobigexs.com)转载收集行行最新章节,欢迎各位书友收藏加关注,追书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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