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在法场之上下令让灾民生啖那些牲畜的血肉?”
御书房中,赵玄朝手中处置着公文,头也没抬的问道。
“奴婢亲眼所睹,那些灾民拿着那几头牲畜的血肉,生吞嚼碎吐下腹中,无一人觉得恶心,反倒利落索性万分!”
魏忠跪在下面回答道,念起那个绘面,哪怕是他这等蛛网头领,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又觉得天经地义!
魏忠今日自然是去了法场的,不过碍于他的身份,不便露面,只背责背后事宜,且暗中护卫太子殿下。
赵玄朝放下手中奏折,哼了一声,道:“天怒人怨者,天厌之,人自当弃之!”
“秦羽操练的青营军士如何?”
让秦羽的青营维持次序,是念看看秦羽操练的情况如何,不过让秦羽出了这么一回风头,这也是赵玄朝没有料到的。
“依奴婢所睹,秦校尉操练的军士,不说战力,单凭那一身的气势,倒也足够唬人了!行齐令止,颇有几分精兵的模样!”
赵玄朝哦了一声,没念到太子这回眼光还真不错!
战力,可以慢慢提升,但整支军伍的精气神,可不是一下子就能铸就起来的,一旦把精气神可铸就起来,日后便是整支军伍的魂!
魏忠眼睹赵玄朝还有点要听的意思,便笑着开口道:“陛下,您不晓得奴婢在法场的时候,可听到不少武将在跟同僚和朋友炫耀自家的小子,秦校尉这操练出来的模样,可算是摸到那些武将心坎上了。”
赵玄朝笑骂起来,道:“自家不成器的东西,终于有一日有点模样了,竟然还有脸乐?”
魏忠没有接这话,只是心中有份斗胆的猜念,是不是有些皇子也得跟着秦校尉去操练些日子起来?
“魏伴伴。”赵玄朝笑骂事后,突然叫起魏忠来。
“奴婢在。”
“休息两日,便继续服侍吧!”
赵玄朝这话一出,魏忠双眼立马起了一层水雾,磕头道:“奴婢不辛苦,为陛下解忧,是奴婢的荣幸!奴婢今日便可服侍陛下!”
出了这么大的疏忽,赵玄朝没有给他任何惩罚,反倒是让他休息事后才继续伺候,这对魏忠来说,是天大的荣幸!
他又怎么敢厚着脸皮要休息呢?
赵玄朝闻言没有继续开口,魏忠自然而然的起身,行至赵玄朝招之即来,又不会显眼的位置站定。
“太子殿下觐睹!”
不多时,御书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魏忠睹赵玄朝微微点头,便喊道:“宣。”
“儿臣参睹父皇。”
赵阔行礼之后,赵玄朝示意魏忠给太子赐座,同时也将手中的奏折放了下来。
赵阔前来自然是汇报今日之事,将所睹所闻都娓娓道来后,赵阔看向赵玄朝,等着赵玄朝开口。
“有何感念?”赵玄朝问道。
“民以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赵阔用秦羽说的话往返答赵玄朝。
“尚可!”赵玄朝只是淡淡的说了两字。
赵阔听到这个评价,却显得有些冲动,身子前倾,道:“父皇,儿臣若不不雅今日之事,自是不知民怨可这般大!官员弊病,则公民苦矣!儿臣认为当肃清弊端,还世界清明!”
“甚蠢!”赵玄朝听到这话,脸色微变,以至于毫不留情的骂道。
“世界官员何其多,清正廉明之辈,又有几个?肃清弊端,何其难也?杀其一,而震千百,便是善途!”
“枉杀之下,无非只是官位上换上另外一蠢货罢了!伤本而不自治!”
“容其错,令其责,他朝一刀斩下,又可惧震一时!”
赵阔心中凛然,又觉心中通透不少。
帝王之术,决然不是他所念之理啊!
“儿臣受教!”赵阔心悦诚服的说道。
赵玄朝微微点头,拿着人命给太子当课本,自然好过空口白话!也算是断了太子所设念的完美前景!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禀明!”
“什么事?”赵玄朝略微有点困惑的问道。
“秦羽有妥善安设灾民之法,容儿臣细细说来!”
赵玄朝眼睛微眯,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秦羽一个将门子弟,现在还在太子面前当起谋士来了?
听赵阔慢慢解析秦羽所说策论,赵玄朝的一只手时不时在御座扶手上点上一下,显然也是认同这种说法的,只是听到最后赵玄朝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太子,你觉得如何?”赵玄朝口中称赵阔为太子,便是君臣对奏,而非父与子。
“儿臣认为此策可行!刚才儿臣也说明了,现在只是将今后需用的银钱,移用到今时,今后需干的实事,在今朝便做了,实则上并没有任何损失,对公民而言,则是一番福泽!对河南府的灾民来说,是活下去的盼望!”
“太子所说,倒是不假!但太子有没有念过,寅吃卯粮,当真能行?如今气象尚未转变,河南府一地尚且如此,其余州府呢?若是多出几个州府出现旱灾,该有的银子,该有的粮食,全部救济河南府的灾民了,那剩余处所的公民呢?”
“太子,可曾考虑过这点?”
赵阔脑门上微微睹汗,他只念着要救济河南府的灾民,且秦羽对策尚可实施,独独记记此间气象这点!
老天爷要是不开眼,河南府灾民便是一,其他州府的公民,便是两三!
倘若只顾河南府灾民,而不假设不考虑长远,救人亦是杀人!
秦羽此对策,只能由一而论!
“儿臣惶恐!差点铸成大错!”
赵玄朝却笑着摆手,道:“倒也无错!只是秦羽那小子睹识短了些,能有此策论,算是动了脑筋的!若河南府之事,单是人祸,天公尚且作美,此策论倒不失是一条良策!”
赵阔微抬头颅,他竟然听到了赵玄朝对秦羽的夸赞。
“若奇然间,可寻秦羽再细问一番,能念出此策论来,便多考他几分!懂动脑筋,总比死脑筋来的好!”
赵玄朝念让他磨炼秦羽的意思,赵阔听的明大白白,只是他跟秦羽夸下的海口,仿佛得自己掏腰包来弥补了。
“儿臣知晓了。”
赵阔应完之后,脸上迟疑了一下,仿佛有话又不计划说了,准备告退。
“还有事?”赵玄朝瞧睹赵阔脸上的表情,还能不晓得赵阔还有话没说?
“儿臣之前听秦羽说了一些胡话,此刻觉得没有必要说了!”
赵玄朝却不觉得赵阔没有必要说,能让太子把话‘带’到他面前的话,念必太子心中也是有过考量的!
“说来听听!”
“秦羽说日后可能会发生蝗灾!”
赵阔说完这话,较着便觉得赵玄朝脸色黑了起来,他赶紧解救道:“儿臣曾经训斥过秦羽了,也觉得他是在胡言乱语!做不得真的!”
请不得功,便罢了,若是还让秦羽受罚,那他这太子就做的有些失败了!
所以在感到赵玄朝有点黑脸的时候,马上给秦羽摆脱起来。
如果赵玄朝不问那句话,他自然是不会将这事往外说的。
“混账东西!”赵玄朝哪里能听赵阔为秦羽摆脱,气的大骂起来。
“那混账东西是觉得朕治国不可吗?先有河南府的人祸,后又有蝗灾!他这是念让朕下罪己诏吗?”
罪己诏,这三个字一出,御书房中跪倒一片!
下罪己诏,那便是认为自己德行不可,不能天人感应,致使天灾人祸不息!说轻了,是帝王德不配位,说重了,那就是在逼他赵玄朝退位!
刚对秦羽有几分好感的赵玄朝,此刻恨不得将秦羽抓到堂前,好好质问秦羽一番,凭什么觉得在他治理之下,世界会有这么多的天灾人祸?
“父皇息怒!秦羽所言只是危言耸听罢了!多是经今日法场之感,体恤河南府灾民之情,才会有此胡言乱语的!”
“公民之苦,无非天灾人祸!若不不雅今日公民生啖仇人血肉之景,儿臣也不会觉得公民能如此憎恨他人!”
赵阔赶紧帮着秦羽往回找补,这事真按他父皇的念法办,秦羽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他这个‘始作俑者’,岂不是得责难自己许久?
“陛下息怒!秦羽那厮尚未及冠,当是百无忌讳!哪能有他念啊!”魏忠合时的插上一句嘴。
赵玄朝眼神看向魏忠,溘然笑了起来,道:“魏忠,你这老狗!支了秦羽那混账小子几银子,竟然能够如此帮他说话?”
不经魏忠提醉,赵玄朝都记了秦羽那家伙,还是个尚未及冠的毛头小子!
只是秦羽弄出来的种种的状况,让他都觉得秦羽是与朝廷诸公普通的人物了!
“陛下,奴婢哪敢支人银子啊!奴婢只是念着让陛下消气罢了!说了一点能够让陛下听着的真话。”
“哼!就你这条老狗会说话!”赵玄朝语气淡淡的骂道,全然没有刚才气大的模样。
“秦羽虽尚未及冠,却已是朝廷命官,他乃太子所举,太子自当多管教!朕能容他一次两次,未必能容他多次出言不逊!”
“儿臣领命!”赵阔心中紧了一口气,要不是魏公公得救一下,他差点就把秦羽给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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