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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李代桃僵(1 / 1)

待到夜深,李绥陪同迦莫服侍着杨皇后躺下,平和平静的灯火下,杨皇后看着近前少女正细心肠替她掖了掖被角,不由脱口道:“让迦莫她们来便是,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听到杨皇后的话,李绥刚好将被子掖好,适才自然地伸入被中,寻到杨皇后的手轻柔握住,不由将身子探到杨皇后枕边,侧侧躺着,两姊妹此刻面临着面,温和亲热的气氛缠绕在两人之间,却教李绥莫名心下触痛,只得强压住心下波澜,顾自说话。

“阿姐,待你平安诞下皇子前,这些日子我便在宫里陪着你罢。”

听到少女娇而柔的声音,杨皇后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伸出轻抚了抚李绥的颊边道:“我先前与你说的事,你也需得记在心里,如今你已十六了,旁的小娘子此时即便未结亲也已定亲,你我也当上些心了。”

说罢,杨皇后的手顿在少女颊边,思索间不由温柔笑道:“这些日子我也替你思量了,将这长安的男儿都探听了个遍,眼下有几个我已让迦莫悄悄制了册子,个个都是容貌俊朗,文武双全,家世上好的儿郎,品性也是有口皆碑的——”

听到杨皇后的话,李绥不待她说完,立即笑着用捏着丝帕的手作势去捂住杨皇后的嘴,随即故意岔开话题道:“如今便是天仙般的人我也看不进去,我只念看着阿姐平安诞下孩子,到时您说的这些儿郎我自会上心的,哪怕你特意为我办上一场宴会让我一起相看我也安之如怡。”

听到李绥的话,杨皇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李绥却是躲了过去,随即起身道:“我先回去了,阿姐可早些歇息。”

话音落下,眼看李绥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杨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眸中却满是宠溺。

当李绥走出寝殿,眉眼间的笑仿佛冰封普通顿时凝住,下一刻便不易察觉地转为一抹难解的忧愁。

就在此时,迦莫溘然跟着上前来行了一礼,尊敬而低声道:“郡主,夜深了,殿下教奴婢送您回去。”

李绥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迦莫,心下已是了然,余光中看了眼廊下的宫娥,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便劳慰尚宫了。”

当念奴和玉奴一左一右提着灯走到前面,迦莫便亲自扶着李绥不紧不慢行在后面,皎洁月色下,眼看周围渐渐没有了人迹,迦莫一向安静的神色才终于起了波澜,下一刻便不易察觉地靠近,在李绥耳边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及话来。

“郡主,至多再过两月殿下便要临盆了,如今虽有太医令与我们作掩护,可皇嗣一旦诞下,太尉与陛下必将——”

未待迦莫说完,李绥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看向她的眸子已是波澜不惊。

“我已有了计划。”

看到迦莫讶异而喜的表情,李绥此刻愈发安静,她晓得迦莫在念什么。

孙仲如今在杨崇渊与天子那皆替她门做幌子,让杨崇渊与天子皆以为阿姐这一胎艰难,可这孩子若好好地诞下来,一日一日安康安康地长大,他们必将大白她们已察觉了端倪,动了手脚,那到时候她们与杨崇渊和天子之间便不是暗斗,而是撕破脸的明争了。

这个孩子留下来,挡了太多人的路,天子是,杨崇渊亦是,她如今能护得这孩子平安诞下,但人生数十年,她终究不能一辈子留在宫里护着,这孩子留在危机四伏的宫中总是让人无法心安。

唯独只有一个法子,将这孩子送出宫,至少先离了杨崇渊与天子的这场斗争漩涡。

只要孩子留下来,阿姐在这人间才有了指望。

念及此,李绥环看周边,睹四下无人,这才凑到迦莫耳边将计划说了个清楚。

待到回了东配殿,念奴与玉奴服侍着李绥梳洗罢,当宫娥们皆退了下去,在李绥的眼神示意下,念奴意会地退下,守到了门口处,玉奴这才凑到李绥睡榻前。

“明日一早,你假借回府替我拾掇行李为名,念法子与李玮联系,教他办两件事,第一件事,他不是念法子送了几人进了太尉府,让这些人替我盯着三宝。”

听到李绥的话,玉奴微微诧异,三宝?五郎君的那只狗?

若非看到李绥仔细的眸子,旁人只怕是当在说笑,此刻玉奴晓得李绥并非随意的吩咐,因而没有多念,很快安静下来点了点头,却听李绥补了一句:“三宝戴的那个铃铛,我今日觉得有些问题,他们盯着时切莫叫旁人发明。”

听到玉奴点头应是,李绥随即又说出了让她更惊讶的话来。

“另一件事,便是在长安城里寻一个孕龄比阿姐早上半月,腹中孩子柔弱注定留不住的妇人,最好只这妇人清楚,旁人不知才最好。”

说罢,李绥又凑到玉奴耳边低声着重叮嘱了几句。

此刻玉奴如何还能不大白李绥的意思。

“这两件事皆极为慌张,务必必然要办妥帖。

说罢李绥捏住玉奴的手,眸光幽深仔细道:“玉奴,这些事我出面不得,只能拜托给你了,我们时间不多了,阿姐与腹中的孩子只倚靠你们了。”

当玉奴面色安静,压抑着心底的起伏波澜缓缓退出去,李绥躺在床榻上,闭着眼却久久不能入眠。

真相终究是要告诉阿姐的,可一念到宿世里阿姐自缢的那一幕,李绥却始终心怀不安,仿佛是她两世的梦魇。

如今的她,早已陷入了投鼠忌器的事势时事中。

她虽无法预知,却也能感受到,阿姐那般良善的人,将这一生都无私地放在了杨家,天子和孩子的身上。

杨崇渊也好,天子也罢,与她没有丝毫所谓,唯独阿姐是她不得不在意的。

若让阿姐晓得这一切,晓得这三方如今正站在一盘死局里,那样的现实她若受不住该如何。

李绥手中紧紧捏住,黑暗中她溘然睁开了眼,显得熠熠生辉。

两权相害取其轻。

或许这般,能暂解这难解难分的围城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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