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号角声低沉动地而起,骊山深林里顿时变成了巨大的角逐场,只睹在场的儿郎们、娇娘们皆扬鞭纵马,吆喝声、喧嚣声震得林中鸟儿四集飞去,各类随猎的飞禽走兽也都紧跟而上,为自己的主人寻得猎物。
御陵王赵翌作为这此中的佼佼者,自然已随着天子禁军一行儿郎们朝着猛兽区而去, 擅长骑射的李绥也不甘示弱,顾自与太子妃宝缨、秦王妃沈青琅等女眷们一起逐猎,也猎杀了不少的狐狸、狍子、雉鸡。
就在支获颇丰,被沈青琅艳羡地道必得天子剑时,李绥溘然警醉地发明不远处灌丛里隐约有一个灰扑扑的影子,不待沈青琅的大嗓门咕叨什么, 李绥已然不动声色地猫了下身子, 转身将食指抵在唇上,朝着宝缨和沈青琅作了个噤声地手势。
“怎么——”
沈青琅好奇地凑上来, 李绥已是悄然指着那晃动地灌木丛道:“你瞧那——”
“是猞猁!”
眼看沈青琅眸中亮晶晶地,脱口冲动地就要扬起声来,李绥急速抓住她,示意她噤了声。
“猞猁性情机敏谨慎,若它听到了,就得跑没影了。”
沈青琅这才念起来,急速点了点头,捂住自己的嘴巴,随即试探地道:“阿蛮,你是要将它也支入囊中吗?”
眼看李绥唇边一扬,大有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沈青琅顿时如看神祇般看着李绥。
要晓得猞猁是难得的好东西,却又是一等一难猎得的,连儿郎都未必能射到,念到此,沈青琅只觉得心底对李绥的敬佩越发如滔滔江水了。
只睹下一刻李绥悄然自马腹旁的箭筒内抽出一只赤羽羽箭,搭弓上弦一气呵成, 眼看李绥的六棱箭头寒光闪闪地对准了那只尚在捕食的猞猁, 沈青琅都慌张地不由闭上嘴,生怕露出一个音,惊扰了眼前那机敏的猎物。
就在这凝神屏息,连丝丝扣扣的风声都能听清时,随即“咻——”地一声,李绥手中羽箭如光普通飞射而出,穿林打叶而去。
“噗——”
伴随闷闷一声响,下一刻耳畔瞬间炸开沈青琅冲动不已的声音:“射着了、射着了!阿蛮你真的射着了——”
听到耳边隆隆作响,李绥任由沈青琅摇晃着,无奈地与一旁同样与有荣焉的宝缨笑对一眼。
“金骓——”
随着李绥的轻唤,马蹄之旁的金骓早已按捺不住,如离弦的箭普通便飞驰出去。
那被射中了吐喉,还念要努力再挣扎的猞猁眼看金骓逼近被吓破了胆,便彻底废弃了抵抗,眼看金骓高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要去叼那只猞猁,谁知不过电光火石间,又一只白色羽箭横空而出,射中了金骓口中的猞猁,令其当场断了气, 而与此同时,一只凶猛的鹞也随之横插进来,双目凶狠地就要从金骓口中夺猎物。
金骓性子也被逼起了火,本念凶猛回击,可却又不肯丢下口中的猎物,因而这一鹞一豹的决斗间,反让金骓落于下风,不过刹那间便被那恶鹞伤的鲜血直流,愣是不肯吭一声来。
“这是谁家的畜牲,怎地这般不讲理?”
听到沈青琅的话,李绥转头朝着那鹞飞来的处所看去,却分明看不到一个人来,只这转瞬间李绥略微一念,约莫大白了什么,眸中顿时一沉,下一刻两话不说再次推弓上弦,不待犹豫地射向那霸道不已的恶鹞。
果然,以李绥百步穿杨的箭法,断没有那畜牲的活路。
不过扑闪着翅膀,凌厉地叫嚣了一声,那恶鹞便落于地上,没了生气。
“虎将!”
就在李绥慢条斯理地放下弓箭之时,死后便响起了一个惊呼且痛的声音。
循声而去,长乐郡主杨徽,扶风郡王杨行简,还有一群跟班们都驱马而来,看长乐郡主那悲恸模样,倒似是真的般。
可一旁杨行简同病相怜,仿佛看好戏的模样,李绥又如何看不出来。
念到此,李绥便觉得好笑。
果然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虎将——”
随着又一声悲哀,长乐郡主急忙下马赶上去,看着血流了一地,早丢了命的那只鹞双目通红,看了眼那只孤零零的羽箭,再转而看向李绥颇有几分气焰万丈地讨伐道:“御陵王妃莫非太强横了些,为了与我争一只猎物,却要了我虎将的命?”
“你——”
李绥闻言淡然以对,合法死后沈青琅气得要说话时,一旁高坐马上的杨行简又合时地补上一句:“阿娇你可不知,咱们御陵王妃连人命都不在乎,当初为争一时输赢,对我都以箭相向,更何况你的虎将——”
此话一出,对上杨行简火上浇油的模样,李绥不光不生怒,反而是安之若素地一笑道:“郡王如此说,莫不是要与这鹞相比——”
“你!”
听到李绥顺着他的话,将他与畜牲相提并论,杨行简顿时气滞,但也只转瞬间便念到什么般,看向那只死鹞道:“这虎将可是陛下亲赐给阿娇的宠兽,乃御赐之物,御陵王妃如今无缘无故射杀御赐之物,还如此谈笑风生,语出讥讽本郡王,看来是不将陛下天威放在眼里了。”
“这、这竟然是御赐之物——”听到杨行简的话,沈青琅脸色一白,有些为难地看向李绥。
就连一旁的宝缨,此刻亦是担心肠握住李绥的手,随即出声道:“是这鹞方才主动攻击阿蛮的金骓,不依不饶的,又怎能算得上无缘无故?”
“哦?”
杨行简闻声扬了扬眉道:“太子妃与御陵王妃关系好,寡人皆知,可也不能黑白不辨,是非不分,方才阿娇射中了这猞猁,虎将不过是尽天职,不叫其他不长眼的牲畜抢夺自己主人的猎物,怎么到了太子妃口中,倒成了我们的错了?”
“你底子就是说假话!”
听到沈青琅义愤填膺的话,杨行简毫不在意地撇开眼,只看向李绥摆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好心”安慰道:“御陵王妃还是好好念一念,一会儿到陛下面前怎么领这个欺君之罪罢。”
眼看沈青琅喜洋洋地就要上前,却被李绥扣住了手腕,只睹李绥摇了摇头,随即看向死后的玉奴道:“将猎物带走。”
“谁猎得的,自是谁带走——”
说罢杨行简便要命人上前去夺,李绥睹此眸中微笑,只云淡风轻地道:“玉奴,那便将我们的箭带走。”
“阿蛮——”
眼看沈青琅气不过要说什么,李绥笑着推了她和宝缨便退离了这方战场。
“阿蛮,你当真就这般让着他们了?可他们也太气焰万丈了些!”
听到沈青琅怒火中烧的话语,李绥看了眼已然拔了猞猁身上的赤尾羽箭,跟了上来的玉奴,立即笑着扬眉道:“他们怎么抢得,我自会让他们给我还回来。”
她的人生中,可从来没有“让”这个字。
宿世未曾有,更遑论是这一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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