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沉闷的夜晚,陈墨涵缓步登上812高地。
陈墨涵坚信紫云不雅那位老道的话绝非妄语,今夜无论如何是有一场大雨了。来的时候,他带了一个排,撒在山下和坡上,然后在雪无痕的陪同下登上了山顶。
经过一番精心调养,雪无痕又恢复了康健。十多天后,本营老兵不知从哪里听人传说,陈墨涵才大致晓得了雪无痕死里逃生的经历。
在812高地血战中,雪无痕全身六处挂彩,因为失血过多,昏迷在一个潮湿的洼地里,被一名日军中佐发明。该中佐是个动物学家的后裔,来华参战之前则是东京帝国大学生物系的高才生,他在对雪无痕的耳朵和爪子进行了一番无微不至的研究之后,竟然识别出雪无痕不凡的身世,晓得这是一只被动物学家命名为“鹰冠”的犬类,是乌尔卡契的优良品种。而乌尔卡契地区在十七世纪曾经发生过一场人类空前的战乱,战乱之后又遭受了上苍的惩罚,三年不雨,地皮龟裂,生灵濒临灭绝。这种“鹰冠”曾经十分的稀少了,不料在凹凸山腹地竟然发明了一只。
中佐自然如获至宝,嘱咐随队医官紧急抢救,并且在救活之后精心护理。他要按照自己的营养学说,将这个来自崇高血统的小东西养得膘肥体壮,让其毛色光洁一新,恢复祖传的风姿和气质,等到战争完毕之后带回国去,那将在他的家属甚至有可能在本国的动物学界引起无限的惊喜。
日军中佐念错了。
具有纯粹的民族精神的雪无痕,是不会让它的敌人实现欲望的,哪怕这个欲望是美好的。它接受了治疗,但是它谢绝接受日本人赐予的任何食物,包括牛奶鱼片蛋糕之类的高级营养品。在日军医官那里,它只食用一种东西——水,并且是凹凸山的水。当然,日军医官绝不敢掉以轻心,他不能让中佐的宠物因绝食而毙命,便强行给雪无痕注射葡萄糖和卡耐基尔斯激素。
雪无痕无可怎样地活了下来。当然,那是一种在心灰意冷状况下的对于一切都无所谓的活法。在那些日子里,它毫无作为,只是静静地等待末日的来临。
可是终于有一天,它晓得了它的队伍并没有被彻底消灭,凹凸山区还有它的亲人,它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毫不犹豫地跑出了医官刚刚打开不到一分钟的栅栏,任凭死后枪声如豆,轻而易举地就摆脱了敌人徒劳的追赶,义无返顾翻山越岭地回到了陈墨涵的身边。
现在,雪无痕同陈墨涵并肩而行,来看望它的亲人。对于石云彪,它甚至比陈墨涵更多一分晓得。
曾经是盛夏了。这个炎天世界上发生了许多重大的事情。太平洋战事紧锣密鼓,德国纳粹在盟军的攻击下呈全面败退之势,侵华日军因其本土遭受灭顶之灾而大幅度支缩。可是就在这样胜利在望的日子里,莫干山却突遭横祸。
石云彪死了。正因为死了,石云彪才是不死。
莫干山也死了。他没能获得石云彪那份殊荣成为不朽。日军曾经像串珍珠一样,在他的身上打过六个枪眼,他都没有倒下,却死在一伙身份不明之人的乱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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