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战争时期,张普景和梁必达的关系时好时坏。在战争年月,梁必达居功自傲是有目共睹的,而张普景寸土不让也是有目共睹的。
梁必达讥讽张普景是“张克思”,意思是他一贯以正确路线的代表自居。张普景除了在非正式场合喊他梁大牙,还经常讥讽他是“梁大拿”。
张普景给梁必达起这个绰号的弦外之音是,梁必达的大牙虽然不存在了,但手却伸得更长了,真心实意地抓权。军事和行政那一套他事无巨细都要管,当然,这不是坏事。机关上党课,原来应该由政治委员主讲,但是梁必达每次都要作“补充”,他补充的时间比张普景用的正课时间还长,竟然还文绉绉地给官兵们讲孙子兵书里的忖量政治工作,讲戚继光对于训和练的不同理论,好像一当上师长,他的文化就自然而然跟着上了一大截,当了党委书记,忖量政治工作就无师自通了。
当然,这些还不构成主要矛盾,并且在工作上两个人不扯皮,也不搞明争暗斗那一套,有意睹劈面争论,在党委会上吵。但有一点最让张普景不能容忍的是,按照约定俗成的常规,部队里的党委书记多是政治委员担负,但梁必达却死不紧手,军政一把抓。日常工作也很强横,一言堂现象十分严重。这就必要张普景进行始终不懈地斗争了。
建国之后,张普景同梁必达之间最严重的一次交锋是在五十年月中期,也就是从朝鲜战场归建之后不久。当时,窦玉泉曾经回到军队工作了,在师里当副师长。
事情的起因是,一团有个班长,为了显露前进、达到提干的目的,夜间潜进炊事班的伙房,把引煤的木柴燃着了,待火烧到必然程度,一边报警,一边奋不顾身地救火。
当时,梁必达和陈墨涵正在南京军事学院进修,梁必达还担负学员班长,身先士卒,吃洋面包喝牛奶,学夹公文包和穿皮鞋,把胳肢窝和脚都磨烂了。
在家掌管工作的是政委张普景和代理师长窦玉泉。
“熊熊烈焰终于被扑灭了,我们可亲可爱的某某某同志却全身四处背伤。他苏醉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大火熄灭了吗?不要管我,保卫国家的财产要紧。”——典型事迹材料从团里报到师里,然后又报到军里乃至军区,军区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这么宣传的。
远在千里之外的梁必达看睹了这张报纸,很是冲动,拿着报纸到各位同学的房间转悠,很神情地跟人家说:“晓得某某某某某部队是谁的部队吗?就是本班座的。”
倒是陈墨涵,看了报纸之后,蹙着眉头念了半天,不冷不热地说:“为什么不报导事故原因?这说明防事故还有死角,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别惠顾吹了,这种事情吹多了,典型和失火的次数恐怕都要增加。”
这几年,梁、陈两人在工作上龃龉不多,面子上过得去,但工作之外就没几交游,总像是隔了一层东西。来这里进修之后,节假日里,陈墨涵宁肯跟那些被梁必达称之为“打败仗的教打败仗的”、出身于国民党军的教员们在一起交流战例,也坚决谢绝同梁必达一道逛街。
陈墨涵当时的成分是分管行政的副师长,他对“典型”不感兴趣,他起首关注的还是抓事故苗头,要“扼杀于抽芽状况”。
但是梁必达当时几有点昏昏然,加上离开部队有段时间了,洋面包和牛奶也渐渐适应了,锃亮的皮鞋虽然有点硌脚,但是走在南京城里的路面上,还是比穿布鞋和草鞋要体面得多。梁必达那时候很在乎体面,自己麾下出了个典型,当然也能为他的体面再增加几分体面,所以就没把陈墨涵的话当回事。
没过多久,政委张普景把电话打过来了,梁必达起先还以为他是报喜的,张普景却恨恨地说:“假的,假典型。我当时就觉得有疑点,可是军里和军区两级工作组硬着头皮升华,搞出了这么个假典型。现在我们调查清楚了,火是他自己放的,证据确凿。”
梁必达大吃一惊,怔了半晌才说:“那怎么办啊,这不是天大的丑闻吗?保卫科那群混蛋都是干什么吃的?”
张普景说:“现在是势成骑虎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商量商量怎么办。”
梁必达问:“老窦是什么意思?”
张普景说:“老窦这个人你还不晓得吗?荣誉面前有点患得患失的,暗昧。”
张普景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梁必达离职进修,窦玉泉代理师长掌管工作,就在这个期间,出了个先进典型,当然是天大的功德,由此将“代”字去掉都是有可能的。但如果又推翻了,形势马上就会相持不下,姑且非论去掉“代”字,甚至连个人品质都市遭到上级的疑惑,反而还要吃这个典型的亏——他自然是竭力念保住了。
梁必达又问:“你的意思呢?”
张普景说:“那还有什么说的?弄虚作假,欺骗上级,还差点儿真的制造一场火灾。我的意思是,向上级汇报真相,师党委作检讨,这个班长品质恶劣,开除军籍,押送客籍。”
张普景原以为梁必达会明朗地撑持他的态度,但他念错了。
梁必达半天没吭气,又问:“还有谁晓得真相?”
张普景说:“除了保卫科长和小蔡,就是连队的连长指点员了,常委里目前也只有我和老窦晓得。”
梁必达又是久长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老张,木已成舟,这件事情影响太大了,我看,还是维持现状吧?”
张普景后来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回轮到他不吭气了,在电话的另一头迷迷糊糊地听梁必达解释:“这个班长的做法是过错的,但是,他究竟是个兵士,还年青。如果把真相捅出去,师里作个检讨也就过去了,大不了处分几个人,可是这个兵士就彻底毁了,弄得不好他杀都是有可能的。再说,他这样做,虽然动机不成告人,但也有值得谅解的处所,他是要求前进嘛。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就不要扩张了,内部掌握,降低宣传的调子,年底让这个兵士一般复员。”
张普景急了,说:“老梁,这样做是不背责任啊,怎么能这样处置问题呢?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当剥去。这样卑鄙的行径,这样丑恶的灵魂,不处置,反而姑息养奸,这哪是我们共产党员应有的原则啊?”
张普景说着说着就火了。
梁必达却没上火,说:“老张,问题都有两个方面,就算是假的,可是曾经鼓吹出去了,曾经是典型了,是进修榜样了。我们暂时迁就一下,给全军区送出一个典型,孝敬比过错大。再说,现在全军都在进修的那几个典型,你能保证都是真的?你能保证他们全部的事迹都是真的?……”
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张普景就把电话摔了。
梁必达愣了一阵,觉得问题没解决,确实棘手,正揣摩对策,电话又打过来了,还是张普景。
梁必达也火了,说:“我曾经脱产了,师长是老窦代理,党委书记是你张克思代理,你们看着办吧?”
张普景说:“我是先跟你通个气,你同意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还是坚持,一,披露真相。两,师党委集体检讨。瞒上欺下的事,我张普景不晓得便罢,既然晓得了,我的眼睛里就容不得沙子。我不怕丢人,也不怕免职,坚持谬误,义不容辞。”说完,听梁必达久无反响反映,又说:“老梁,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我盼望你能撑持我。你是曾经脱产了,就是承担责任,也是我背主要责任,但我必要的你的撑持。”
梁必达当然不会马上表态,念了一会,问道:“这件事情是谁挑起重新调查的?”
张普景说:“当然是我。”
梁必达在电话里牙疼似的哼了几声,又问:“这个调查经过党委集体研究了吗?”
张普景顿时语塞,心里暗骂,没念到狗日的梁大牙现在这么狡猾,事情没有搞清楚,能拿到党委会上研究吗?可是不研究,私行调查一个已被军和军区两级认可的典型,仿佛又有些另搞一套的嫌疑。
果然,梁必达开端进攻了,说:“老张我看你是搞斗争搞出瘾了,现在又打进两师的内部了。你搞这一套有经验,那你就按照你的战术来吧。我不表现任何态度。今天这个电话权当没打。以后有人问我,我会否认的。”说完,连再睹也没说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张普景当时气得脸色铁青。
这件事情最后还是以张普景的意睹占了优势。张普景一不做,两不休,干脆召开了党委会,将保卫科重新调查的材料发布于寡,大家都傻眼了,既然公开化白热化了,谁也不敢再说保典型的事了,两师建师以来史无前例的一桩丑闻终于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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