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 1)

这天上午,梁必达称病谢绝出工——称病的事情对梁必达来说曾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并且由于他称病,陈墨涵也跟着沾光——病人总是必要照顾的嘛。

实在是什么病也没有,梁必达一个上午都在练习毛笔字。据说,有许多书法家都爱写“龙”或者“虎”之类的,无论是龙是虎,都不是普通角色,都有练一练的价值,写出去也能够给别人挂在屋里“藏龙卧虎”。但梁必达写字有个特点,主要写一个字——“我”。

当过军长的梁必达已不是在蓝桥埠当伙计的梁大牙,提起单来凭空也比别人多几分底气,虽然自成体系,但撇横竖捺遒劲有力,笔锋刚正锐利,行草狂放,横细竖粗颇讲分寸,倒也有几分书家风范,一个全世界每个角落无处不在的“我”字,往往被他写得俯首挺胸,威风凛冽气冲霄汉。

但这回奇异了,陈墨涵在一旁默不作声地赏识,觉得奇异。别人写“我”,一撇一横竖弯勾,从左至右。但梁必达不是这样,梁必达不按笔绘规矩来,而是先写一个手,再写一个戈,把一个字的两部门分得很开,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我”字。

陈墨涵说:“梁大牙你搞什么鬼?这还像个字吗?”

梁必达说:“怎么不像?这就是我。他娘的,老子欠妥军长了,这只手拿不到戈了,就成这模样了。”

陈墨涵恍然大悟,说:“你应该把右边那个‘戈’字一横一点一撇都去掉,剩下的那就是个锄头,现在的梁大牙就是一只手持一把锄头的形象。”

梁必达说:“言之有理。你这个白匪,还挺会类比。”放下笔,津津有味地端详他那个不伦不类的“我”字,又有了新发明,说:“如果再把右边那一撇调度到左边来,按下脑袋变成一捺,左边成了一个‘禾’字,右边是一个‘弋’字,‘弋’就是木桩的意思,‘我’又成了一把草和一根小木桩。哈哈,有意思,‘我’是什么?‘我’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我可所以手持戈,也可所以桩边草,要是去掉左上角这一撇呢,又成了个‘找’字。嘿嘿,你别说,距离‘我’字近来的就是个‘找’字。人啊,一辈子就是个‘找’字,找来找去就是找那一撇,那一撇是什么?对于商人来说,那一撇是钱财,对于政治家来说,那一撇是官位,对于汉子来说,那一撇是女人,对于女人来说,那一撇是汉子,对于军人来说,那一撇就是对手,找到了对手我才是我。”

陈墨涵听着梁必达的高论,不禁暗暗惊诧,这个看似粗莽的汉子,不光交兵无师自通文韬武略,听他这一番话,还真有点哲学味道。

梁必达发表了一通灵感之后,又沮丧地说:“我们现在在找什么?娘的,就找一条,找公道。找回公道,老子还是手持戈。老子就把左边这只手去掉下面的两横,去掉两横就是个单立人,单立人加‘戈’是个什么字?‘伐’也。”说到利落索性处,恶狠狠地把笔往报纸上一掷,气冲霄汉地喊了一嗓子:“只要有机遇,老子还要杀人!”

陈墨涵笑笑说:“我要把这个信息赶快给江古碑之畅通流畅报过去,要不然,那真是放虎归山人头落地了。”

梁必达不屑地说:“他那颗人头还算人头吗?在凹凸山,我要念拾掇他,一百个机遇都有。那时候我底子就没把他当回事,那时候我认为,像他那样窝囊的家伙,你就是让他当个敌人,他也是一个翻不起大浪头的小泥鳅,不值得为他动苦衷。没念到这个混进革命队伍的臭虫,现在还真长成了一条恶狗。没有甄别那一天便罢,有了那一天,他就是喊我梁大牙当爹,我也不会饶他了。”

陈墨涵说:“梁大牙,你再看看这个字,这个‘我’字,你把下面的一提一撇和上面那一点去掉,再把右边那一勾推直了,是个什么字?”

梁必达仔细地揣摩了一阵子,一拍脑门说:“娘的,是个‘升’字。你的意思是,劳动改造了这两年,我们还可以升一升?”

陈墨涵笑道:“不是我们,是你。不过,要念升一升,你得去掉一些东西,右上角那一点是乌云,是压在你头上的三座大山,说白了就是上面那些兴风作浪惟恐世界不乱的坏人。”

梁必达说:“好啊,我大白了,那么下面这缠在‘我’两条腿上的一提一撇,就是江古碑了。舛讹,江古碑算个蚂蚱,他缠不住我的腿。他就算一提吧,他在左边,是个形左实右的狗腿子。那么右边呢,这一撇有文章,没准就是你这个国民党白匪。”

陈墨涵不气不恼,大度一笑,说:“****毛**教导我们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既然我是白匪,当然是纸老虎了,一捅就破。我的下半辈子,苟延残喘罢了,哪里能缠得住你梁大牙革命的大腿啊?你狗日的不老实,现在都快当犯人了还念升官?我看你真是屋檐下的大葱,根焦叶烂心不死,妄念变天。你实话说,你搞没搞女人?你迫害过谁?你算计过谁?蛇打的洞蛇自己晓得。以后,就是甄别了,也有人在下面踢你的扫堂腿。不信你等着瞧。”

梁必达说:“你个白匪别吓我,只要甄别了,给我一个师一个军,一百个人撂我的扫堂腿我也不怕他。”

不久,陈墨涵的妻子俞真和梁必达的妻子安雪梅结伴而行,辗转来到了凹凸山腹地的七两八农场,来探望她们的丈夫。

七两八农场当局对于安雪梅和俞真的到来,给予了高度的器重。

此时国内政治事势时事曾经有了微妙的变化,梁必达所说的某某某首长当真出山了,从报纸上能够看睹他的名字了。就在此后不久,又得到消息,下放在南方某地的王兰田曾经解放了,并被任命为D军区政治委员。

再往后,梁必达和陈墨涵的日子眼看着就一天胜似一天。

安雪梅和俞真来了之后,七两八农场方面经层层请示,改善了梁必达和陈墨涵的居住条件,在场部的招待所里给了每家两个房间,一个作卧室,一个作厨房。一切迹象都在注解,形势正在向好的偏向发展。

有了像样的房子,梁必达和陈墨涵不约而同,只用了一间厨房,共同下厨。腾出来的那间,就作了两家的会客室和扑克室。从那时候开端,七两八农场就接到了上级的唆使,梁必达和陈墨涵不用再下田干活了。

又过了个把月,上面又来了通知,工作人员不许再喊梁大牙或老陈了,一律称号首长。如此,大家就心照不宣了,离开农场指日可待。

有一天夜里,陈墨涵对俞真讲起了几个月前睹到的那个少年,并讲了他的推理,说高秋江有可能还活着。

俞真惊讶地说:“恐怕是真的,前些天我还做过一个梦,梦里睹到了她,在梦里她跟我讲,那次我逃走之后,她打光了子弹,他们正要上去抓她,从天上下来一个蒙面大侠,把她架起来就腾云驾雾了。那个蒙面大侠像梁大牙。”

陈墨涵笑道:“不怪造反派说你是旧社会的残渣余孽,脑子里尽是江湖上的一套。蒙面大侠和腾云驾雾都是不成能的,梁大牙跟她就更不沾边,他们压根儿就不认识。但是,依附她的功夫,逃出来的可能也不是完全没有。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说,说是她最后顶着一口腌菜缸从楼梯上打了下去,杀手中有个头子不晓得是出于什么动机,下令要抓活的。最后一直追到江边,她跳江了。据说这个杀手头子也被刘汉英下令枪毙了。如果她真的还活在人间,这个传说的可信程度倒是大些。”

俞真说:“等着吧,等气候好了,我就到洛安州住上一段时间,她真的活着,我出现在洛安州,她肯定会得到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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