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瑗愤然起身,怒道:“没得谈了,老木,咱们走!”
这种作势要挟的魔术自然蒙不了火旭,不过,他还是赶紧赔上一串笑声,貌似极为诚恳的道:
“木夫人,请坐,这还没谈呢。”
肉没吃进嘴里心有不甘,故而楼瑗鼓了半天腮帮子,最终还是气哼哼落座。
火旭拍膝,浩叹短叹一阵子,往粗砺的声音里掺入些许无奈的表情:“木副盟主、木夫人,您两位应该晓得,水族长的心肠素来柔软,遇上发达的门路,也不是不肯与别人分享,木、水两氏本为同盟,凡事都可以讲个利益均沾嘛。
譬如,让木氏在木艺坊占三成股份,这事有得商量。
可是······有个人竭力唱反调,水族长很为难,不便一人独断。”
坐听火旭跟着自己有样学样,说话转三道弯,拐四个角,木华没有吭声。
楼瑗的表情则相当精彩。
听睹“利益均沾”四字,她的眼底燃起渴望的火苗,等到“三成股份”一出,她都能听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了。
但末了,她发明自己白欢喜了一场,对“利益均沾”、让出“三成股份”此等英明决策,竟然有人唱反调,还逼得一族之长没法“独断”,此人是谁?还反了天了!
楼瑗拍着桌案道:“是不是水之湄从中作梗?让她出来说话!”
火旭朝门外挥手:“有请枫秋先生!”
枫秋板着脸,大步流星进门,身边跟着水之湄。
水之湄大白自己容易犯冲,担心在人前一不小心说错话,底本没计划进场凑人数,不料被楼瑗点了名,只好进来打声召唤,顺便督促枫秋摆出威严的气派来。
“副盟主好,木夫人好。”水之湄淡淡礼道。
枫秋只是冲木华夫妇点了点头。
木华夫妇的注意力起先全落在水之湄身上,察觉到枫秋这个强大的存在后,两人顿时大吃一惊。
一袭合体的紫袍,袍服胸口处赫然缀有两颗四芒星······
两星元烈!
惊恐之中,木华陡然被一股威压罩死。
两人同为两星元烈,一方受震于对方的威压,这注解对方的实力横跨他一截!
如受到了一根无形绳索的牵引,木华直愣愣起身,忙不迭回礼,怔怔的道:“这位是······”
睹木华仓皇失态,水之芷介绍道:“哦,他叫枫秋,是来自约克城的独立修炼者,之湄的未婚夫。他们定于今年年底举办婚礼。”
木华的眉头狠狠皱起,又快速弹开,“呵呵,令妹与枫秋先生郎才女貌,极为般配,极为般配。”
他暗中舒口气,坦然落座,笑道:“令妹即将远嫁他乡,往后水氏便只能由水族长一人独撑,不容易啊,木某自信还是能给水氏些许帮忙的。”言毕从容举盏饮茶。
“不。”水族长回以淡笑:“不是之湄远嫁他乡,而是枫秋先生入赘水氏,当上门姑爷,往后所生子女都姓水。”
什么?!
楼瑗彻底懵圈。
木华差点被一口茶水呛到,恍如梦呓的道:“婚嫁······竟然还有这种玩法?”
下一刻,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此番前来水氏庄园牟利,纯属与虎谋皮!
往后的水氏,一名两星元烈、两名一星元烈,这等实力,放在整个五氏盟,绝对是无敌的存在啊!
并且,水之湄仍属于水氏,还捎来一个枫秋,两人身为火氏族人,替全族和自身利益着念,唱反调阻遏水之芷“一人独断”,也就瓜熟蒂落了。
木华顿感满身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内心挣扎半天,最后苦笑道:“木某获知铁氏退出玉石市场的消息后,原以为铁氏是吃定了水氏庄园,便给水氏数万生齿留条活路。
如今看来,铁氏的消息远比木某闭塞,他们晓得知难而退,木某却是眼瞎耳聋,竟冒冒失失跑来水氏庄园自讨没趣!”
铁、水双方对不久前的那场冲突都只字不提,内情一直不为外人所知,木华不明就里,推断铁氏退出玉石市场,是在给水氏数万人留活路,倒也合乎逻辑。
副盟主这番半真半假的话落在水之芷耳中,她莫名心软,便念顾全双方体面,赶紧翻篇。
不过,她堪堪压住内心的柔软,扭头看看火旭。
火旭朝木华投以沉沉的眼光:勒索不成,还念毫发无损的体面支场?没门!
他缓下眼神,笑道:“怎能说是自讨没趣呢?副盟主大驾到临,令水氏庄园满园生辉啊,水族长再怎么简约,也得做东攒个饭局,宴请副盟主夫妇。
嗯,副盟主面子大,若请寻常人作陪,怕是少点气派,不如······干脆请皇后移驾水氏庄园,陪副盟主夫妇共进晚膳,如何?因为生意交往的缘故,水族长在皇后身边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皇后?!
楼瑗眼光一滞,整个人都蔫了。
火旭牛逼吹上天,水之芷吓得心脏突突,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合营,含笑朝木华夫妇点头致意:“是啊,是啊。”
枫秋直念咧嘴大笑,差点破功。
水之湄忍得腹痛,好不容易才撤销了朝火旭翻白眼的念头。
木华下意识尬笑,面色灰暗。
蒙面小子条理清楚的锋利反驳,枫秋的突然出现,还有那个操蛋的“入赘”婚嫁方法,这一切让木华惊恐连连,他曾经没心思去甄别火旭那番话的真假了。
再说,这事没法求证,因为即便能证明水氏请不动皇后,他木华敢说让水氏请来皇后作陪这样的浑话么?
摸摸脖子,感到凉嗖嗖的,木华这才念起要作个礼貌的婉拒:“多谢水族长盛情相邀,木某戋戋一名宗门元烈,岂敢劳动皇后尊驾。
木某眼拙,竟不知如今的水氏要人脉有人脉,要实力有实力,非木氏所能比肩,真是世事无常啊,未来的五氏盟,还得由水族长出面掌管大局。”
“副盟主此言差矣。”火旭笑道:“水族长到处送拜帖陪笑脸,只为求财,除了忙忙碌碌经商,她哪还有精力做非分之念!”
眼光微凝,木华心内稍安。
他觉得蒙面小子比泥鳅还滑,说话弯弯绕绕,真假莫辨。
但方才这番话应该属实。
他晓得水之芷的性子,心肠太甚柔弱,这类人普通来说,没有太大的野心。
不雅察一会木华的微表情,火旭双手交叠于膝,眼光变得深邃、悠远,娓娓道:
“如今的五氏盟,有两人离盟主之位近来,一个是铁代盟主,一个是木副盟主阁下。
两人的名头中都多了一个字,叫起来异常拗口,还是拿掉那个多余的字比力好。
究竟是铁代盟主能如愿拿掉那个‘代’字,还是木副盟主能顺利拿掉那个‘副’字,此事尚待不雅察。
时轴完蛋了,但礼藩院那位权势显赫的正卿还在,铁代盟主仍有强大的靠山,一番较量下来,最终谁主五氏盟沉浮,结果难以逆料。
恕我直言,阁下深得宗人府宗正赏识,便有了五成胜算,可另外的胜算还得靠阁下自己凑齐,攒足胜算的处所不在别处,却在五氏盟内部!
就看阁下能否博得人望,获各氏服膺了。”
语音落下,木华心底骇然一震:这小子是何方神圣!
对权势的极度渴望,被压抑多年,随着时轴、铁龙栽了大跟头,还有宗正大人的青眼眷顾,终于从木华的灵魂深处呼啸而出。
他平生从未像现今这样,胸怀一颗勃勃野心。
木华甚至觉得,盟主的头衔已悬于其顶,伸手可及!
而他的灵魂,他的野心,似已完全暴露在那个蒙面小子面前,一览无余。
那小子能洞察时势、洞悉人心,绝异常人,也不应仅有不足十六年的骨龄!
木华高度疑惑方才的探测出现了严重偏差,可纠偏为时已晚,水氏三名元烈在场,尤其是强两星元烈枫秋无时不在的威压,令他不敢胆大妄为。
此刻,他对座上的“假少年”竟心生一分莫名的敬意和几分忌惮。
蓦然间,他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铁龙消息闭塞,知难而退,怕是使尽了各种手腕,示好于水氏,以博得水氏的谅解乃至暗中撑持。
而他呢,竟然赶在竞逐盟主大位的关键时期,跑到水氏庄园结怨,实在是不智啊!
木华懊悔不迭,竭力拾掇好表情,直接疏忽掉水之芷的存在,深望着“假少年”,肃然道:
“先生误会木某了,原来,前盟主火锋的侄儿火旭是候任盟主,木某还替他说过不少好话,可秋试那天,那少年当寡把话说绝,公开废弃继位权,此事已不成挽回。
如今选定盟主,上有皇族定夺,下有五氏公议,木某与水族长一样,岂敢做非分之念?还是顺其自然吧。”
睹木华提及火旭的名字,水之芷忍不住扭头看了身边少年一眼,但面罩遮住了他全部的表情,唯睹他眸光深凝。
火旭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荡动。
把秋试那天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修饰藻饰成好话,足以证明木华相当卖弄。
而武断作出“此事已不成挽回”这样的结论,又让副盟主的野心暴露无遗。
说到底,木华与铁龙是一路货色,都念让“候任盟主”的旧议作废,由自己取而代之。
两人的区别在于:铁龙是急攻,木华是迂取,后者一直在等属于自己的机遇,不念过早发力,廉价铁龙。
如今时机成生了,他的真面目渐渐暴露出来。
“哈哈哈······”火旭大笑,他底子没把盟主之位放在眼里,却也看不惯小丑的倾情演出,语带讥讽的道:
“铁代盟主可不像阁下这样,净做些无用功。他的计谋异常适用,精诚所至,以至于水氏都没法保持中立了。”
心头猛的一惊,木华再次失态,脱口道:“如此说来,水氏已念好了如何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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