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启洪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遗孀,如果他们念旁听审案的话,就发几张唤票让他们来吧。”
刘县令继续吩咐道。
“是!”
赵林应了一声,溘然道:“堂尊,属下有个小小的建议。”
“哦?”
刘县令感兴趣地看了赵林一眼,探身问道:“什么建议?”
“东城今年治安混乱,凶案频发却迟迟未能破获,民寡积怨已久……”
孙璋面皮抽了抽,赵林这话相当于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无能,不由狠狠地瞪了赵林一眼。
赵林底子不理他,自己在县令这边挂了号,这狗屁上司不理也罢,继续说道:“此乃吾辈失职,却也影响到堂尊的声誉。”
刘县令点点头,“那你的建议是?”
赵林沉声道:“本朝以孝道立国,那柴杰却是以子弑父,天理不容!”
“属下建议张贴告示,广发传单,凡有愿意进堂旁听的民寡都可放其进来。”
“如此能力推行孝道,以正视听,同时也能让普通公民知晓县衙的威严,震慑犯警之徒!”
刘县令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意识到这是一個提高自己知名度,打造个生齿碑的机遇。
他虽然上任将满一年,也发布了许多政令,自觉政绩斐然,但底层民寡却知之甚少。
有次他无意中听到公民谈话,称号县令依然用前任的名字,这让他深感郁闷。
此案证据确凿,不存在马失前蹄的风险,开堂公审是借着案子给自己扬名,无疑是最好的宣传。
念到这里,刘县令眯起新月眼,脸上露出笑意:“如此甚好,甚合我意,礼房和皂班把这件事办起来吧。”
礼房主事和皂班的班头出列应道:“是。”
早堂完毕后,孙璋背着手走到赵林面前,皮笑肉不笑道:“赵捕头真是好手腕,刚来两天就破获一起凶案。”
“全赖孙捕长栽培。”赵林面不改色道。
孙璋捋了捋下颌短髯,“既然你这么能干,另外两桩凶案念必也能手到擒来,对吧?”
赵林不软不硬道:“两个案子事发将近半年,在前任手上毫无进展,属下也不是神仙,只能尽力而为。”
孙璋脸色一变,拂袖而去。
何庆全看得直摇头,心念年青人还是太气盛,不晓得得罪顶头上司的下场,但愿不要殃及自己这条池鱼。
赵林不以为意,人家黑锅都快扣头上了,还装什么孙子?
上辈子经历过这种事,自己忍了,这辈子还是算了吧!
出了县衙,赵林支配何庆全和陶两愣把明日升堂的消息通知柴仁和柴义,自己跟梁紧来到码头。
明日公审,他担心来的人太少,面子上不好看,便找田大榜帮忙出人充数。
田大榜听说柴启洪的案子破了,惊讶道:“找到凶手了?”
赵林故意卖关子道:“你猜凶手是谁?”
“谁?”
“柴杰!”
“啊……他三儿子。”
田大榜惊讶得合不拢嘴,兴奋道:“的确丧尽天良啊!”
“田兄,明天县衙开堂审案,可以随意旁听,帮忙找两十个机灵点的力夫,过去壮一下声势。”
赵林拿出两两银子,说道:“我也不会让兄弟们白跑一趟,这是误工费。”
田大榜辞谢道:“赵捕头客气了,这么大的事不给钱也要去听听。”
赵林笑着把银子塞在他手里,“一码归一码,再跟你探听个事,柴启洪的遗孀家住哪里?我有事念问她。”
田大榜不敢怠慢,找手下监工力夫探听。
一个中年力夫道:“捕爷问的是柴启洪的续弦吧?她本家姓周,住在牵牛巷,右首第三家。”
说完还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就守寡,还有个没出生的孩子,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牵牛巷在东城以北,传说清河县未建城的时候曾有仙人牵神牛经过此地,因而得名。
赵林和梁紧来到牵牛巷,只睹垃圾遍地,污水横流,跟仙人完全沾不上边。
咚咚咚……
两人上前敲门。
很快,一个中年妇人打开门缝,向外看了一眼,“你们是?”
梁紧笑道:“我们是县里捕快,柴周氏在家吧?我们找她探听点事。”
中年妇人注意到两人身上的公服,打开门让两人进来,自己快步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走出来,站在檐下施了一礼,“寡妇睹过捕爷,家中凌乱,辛苦两位在院子里说吧。”
女子姿色普通,年纪只有两十摆布,看着跟柴杰差不多年龄,腹部微微凸起,曾经有些显怀。
赵林睹小院不大,却相当整洁,猜念屋子里未必如她所说的那样乱,不让他们进屋,应该是出于男女之防。
三人在院子里坐下,赵林直言不讳道:“杀害柴启洪的凶手找到了,是柴杰。”
柴周氏“啊”了一声,随后表情很快恢复安静,好像早有预料一样。
赵林问道:“你早晓得凶手是他?”
柴周氏摇头道:“奴家不知,不过现在念来,也在情理之中。”
“怎么说?”
赵林念晓得柴杰的作案动机,不由出言追问道。
柴周氏垂下眼帘,低声道:“先夫与结发妻子育有三子,长子和次子性情乖张,都不合他心意,成年以后便赶出去单过。”
“只有小儿子柴杰,俊俏伶俐,嘴巴又甜,深得先夫喜欢,一直留在身边陪伴。”
赵林心念既然如此,等柴启洪过世,产业大半都市落到柴杰身上,他为什么要出此下策?
等不及了么?
只听柴周氏继续说道:“柴杰沉迷酒色赌博,时常找先夫要钱。先夫多番劝诫都不肯听,两人关系愈来愈僵。”
“有次柴杰一晚上输了上百两银子,先夫说气话,产业一个子儿都不会分给他。”
“柴杰当时恨了我一眼,那眼神我至今记得。”
“奴家回娘家明着说身体不适,找家里人照顾,实在还是怕他对我晦气,没念到……”
说到这里,柴周氏神色黯然。
赵林和梁紧对视一眼。
续弦怀孕,柴杰感到受要挟,担心生出儿子,产业就落不到他身上了。
赵林站起身,从怀里取出一张唤票,“明天公审柴杰,伱也出堂吧。”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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