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冠更衣,梳洗仪容,一连串的破事虽然费事,但袁尚却又不得不一步一步的照着去做。
古人注表重仪,特别是袁氏这样的四世三公之家,更是将这些虚琐烦杂的皮相事情视为重中之重。
几个侍从为袁尚好生打扮了一番仪容,接着又取过一面小铜镜请他验看。
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位袁家三公子在历史的口碑并不怎么上道,但单以容貌来讲,却是鼻若悬胆,眉似软剑,双眸如星,丰神俊秀,真是活脱的一副好皮囊!唯一的不足就是因为风寒未愈,脸色略有些苍白脱相。
相较于皮相微微有些矮小过火,略显敦厚的袁熙,袁尚的姿容真是比他强了不止一点点。
念念也是,记得宿世读史书有过记载,说袁绍本人就是一个皮相俊朗的英武男子,对于外在之物极度器重。溺爱三子袁尚甚至传位给他的原因,也包括袁尚本人俊朗不凡,颇有他老子年青时候的水准与神韵。
跟老曹家相比,老袁家在战场上交兵打斗的水平或许不可,但生孩子却都是帅哥。
穿戴完毕之后,袁尚便急忙奔着帐外走去,从床榻到营帐门口,不过十余步的长久距离,可袁尚栽栽歪歪的跌了整整三个跟头,可睹他身体目前的情况实在太糟。
袁熙看的心下不忍,急忙奔上前去一把扶住他,无奈道:“三弟,你瞅你走路尚还栽歪,跑到帅帐又能做些什么?有什么事待日后不能说?非得赶在今日!”
袁尚闻言不由苦笑,你当我闲的没屁跑去瞎起哄?性命攸关的生死大事,谁敢不上心?我现在躺到床上容易,只怕过几年后就没床可躺了——直接睡棺材!这棺材还得准备两幅,脑袋一副.....尸身一副.....
“两哥,你不大白,如今咱们曾经是火烧屁股了,我若迟延不去睹父亲一面,只怕过不了多久,父亲辛苦打下来的四州基业,就得拱手让人,官渡之战已是累卵之局,败北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你、我、包括父亲在内,现在全都曾经站在悬崖边上了!”
袁熙闻言顿时大惊,急忙四下瞅了几眼,然后探过头去,用压得极低的声音对袁尚道:“三弟,你疯了?这种话如何可以乱说!父亲行军最忌晦气之言!若有居心不轨者将这话传将出去,父亲对你必有重责!”
袁尚咧嘴一个苦笑送出,无奈道:“两哥,你不信我?”
“我.....”
袁熙顿时有些语塞,他实在不敢相信,适才这些话是他那个自卑成性,鄙弃世界豪杰的弟弟亲口说出来的。
更不能令袁熙相信的是袁尚话中的内容,四世三公的名门家属,拥兵百万的河北之主,雄踞燕代的北地枭雄,会被外人打败!这怎么可能?
袁尚不傻,袁熙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从他的表情上,他能看的出来,袁熙并不会因为他这的狠话而有所警惕。
相反的,袁熙的表情让他实在的感到到,此刻的他,在袁熙的眼睛里,完完全全就是个稀里糊涂,底子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的病号!
袁熙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是袁绍了。
“不跟你废话了,我得赶紧去中军帐!”袁尚将头撇开,抛除混乱的忖量,转头急切的往帐外走去。
此时此刻,还管他信还是不信,自己未来性命的长短比什么都慌张,事到如今,死马当活医,无论如何自己都得试上一试。
袁熙瞪着袁尚的背影楞了好一阵,这个三弟,今日如何变得这般奇异?若是不看好他,任由他跑到父亲那里胡说,岂能了得?
猛一跺脚,袁熙追将出去,一把拽住袁尚,慎重的言道:“三弟,你当真非去不成?”
袁尚转头看了眼袁熙,恨铁不成钢道:“两哥,形势不等人,不去就是坐以待毙了.......”
“好,那你坐为兄的车驾,我陪你一同去睹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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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不多时,一辆双马战车从袁尚的行营中急速奔出,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袁绍所在的中军帅帐飞速奔去。
战车之上,一面是正襟端坐,眉头紧皱的袁熙......而另一面,则是满面苍白,被马车颠簸的离了歪斜的袁尚,看他的模样,的确都快要吐了。
袁绍所在的中军营磐与袁尚的行营大概相距五里,是深居在袁军最为深处的正帐帅营,以东西南北各路行营为屏障,包裹的严丝合缝、水泄不通,纵然是袁熙的战车,一路之上,尚且被交游巡逻兵哨拦截盘问数次,足睹防守之严。
而在赶往袁绍帅帐的路上,袁尚内心的深处也不由的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寨连寨,营连营,百步之内有戎帐,目及之处狼烟垛,方圆十里连绵絮,持枪鹄立竖矛戈。
营盘之中,交游的军士车攻马同,气势如虹,当真是好一副军容。
这就是袁绍麾下的军卒,这就是纵横四州,兼燕代之寡,南向以争世界的河北之雄麾下的强大兵势!
从邺城到冀州,从冀州到河北,再从到河北到北地乌桓,这世界大半的江山是由袁绍一手打下,并且至今还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中。
滚滚长江,大浪淘沙,历史之上的袁绍纵然失败了,但他究竟强大过,辉煌过,荣耀过。
不雅此军容,看此盛况,谁有资格敢说袁绍不算一代枭雄?
袁尚心下暗自唏嘘袁绍军容强盛的同时,却又突然泛起了一个让他不由不去细细揣摩的问题......
如此的军容盛况,都可以将其彻底击败的人......曹操,又究竟是何等的可怕家伙!
驾车士卒的声音,将袁尚从无尽的瞎念之中推回了现实:“两公子!三公子!前面便是主公的中军帅帐,还请两位公子下车步行。”
袁熙当先一个翻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转首道:“两弟,帅帐之前,不成肆意乘马驾车,你且坚持一下,让为兄扶你过去。”
“不至于,我还没衰弱到连这几步道都走不了的地步......”
话还没有说完,下来马车的袁尚步伐一个跄踉,腿软的险些背过气去。
真是越急死人事越多!都火烧屁股的情况了,偏偏这幅身体还带着一副劳什子的风寒。
上帝这是要玩死他啊.......
袁尚决定不装逼了,还是赶紧麻溜利索的去睹袁绍为上。
“两哥,还是你扶我进去吧,我身子骨弱,烦劳兄长稍稍温柔些,小弟不胜感激。”
袁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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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中军大帐。
袁军中军大营的帅帐占地约有一耳房之地,相比力于普通的军校帐篷,足足大了约有三倍。
帅帐深处的四角摆放着四个铜火盆,盆内燃着通红的火木,正中书案规整,案上书简摆放规正,西北侧身处一抹床榻叠的整齐干净,上铺一块锦缎红棉,正中香鼎内青烟渺渺,无一不显示着这帅帐的主人行为领略,器重礼仪。
书案后的主位上,一人身着金色甲胄,红袍披身,头顶青色高冠,下颚的半尺短须拾掇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身体挺得笔直,丝毫没有年近五旬之人应有的姿态,一双细长的星眸睁闭之间极为有神,当可谓是相貌堂堂,极为英武。
不用多说,此人便是河北之雄,位列当今世界第一诸侯的袁绍。
双眸中的眼光往返扫荡了一圈帅帐内两旁侍立着的一寡文武群臣,袁绍的眼神中闪出了几分气恼和不甘。
“诸位。”
袁绍沉默半晌之后终于缓缓开口,两旁文武皆满身一凛,转过头去,做躬身谦虚状,仔细聆听。
“据探子来报,许攸自前日夜间出奔我大营之后,连夜兼程奔南而逃,其行迹甚是诡异,我事后虽连番派出斥候往来侦查,但此獠狡诈,隐匿颇深,至今已是无其所踪,思来念去,只怕许攸已然降曹,此人随我多年,甚知我军虚实,此番投了曹阿瞒,必有所图,诸公可有良策御之?”
话音落时,便睹在场寡人,一个个或是摸着髯毛,或是将眉头拧成川字,或是颦眉促额,显然对许攸投敌之事颇为头疼。
这也难怪,两军交战,一个深知己方虚实的人若投靠敌营,所带来的影响与牵扯是相当大的,许攸一人走了没关系,但袁绍大军营盘内的全部布防、守备和近来定夺的进攻计谋,只怕全部都得重新拟定,所花费的物力,财力,人力并不是简俭朴单一两句献策就那么容易解决的。
“主公,许攸深知我军虚实,若果真投曹,其祸甚大,当务之急,是要将我军中的拒马,弓弩,暗哨,营盘布防全部更替!以免曹军偷营。”起首站出来的是谋臣逢纪。
袁绍闻言,打点其头,深然道:“元图此言甚善,曹阿瞒奸猾狡诈,狡计最是奸险,若是得了我军虚实,难保不会有所图谋,却是该加强防备......来啊,传我军令,命三军将士连夜改变营盘部署,严防曹军夜袭!”
“主公且慢!”
话音方落,又睹一个脸庞瘦削,颧骨极高的文士出班谏言:“主公,逢元图之言谬论尔,诚不成取!主公与曹操相识多年,深知此贼奸猾狡诈,城府极深,最是多疑!许攸弃强投弱,试念以曹操之心性,安能不疑?岂会随便信他!主公此时大改营盘布阵,实乃空费人力之举,不如乘许攸未得曹贼信赖之时,大举兵器,猛攻官渡,胜过防守多矣!”
说话者,不是别人,乃是冀州别驾郭图。
袁绍闻言,较着的愣了一愣,然后缓缓点头,深然道:“郭公则之言.....也是颇有事理。”
“主公不成!”
逢纪睹郭图公然砸他场子,心下登时恼怒,又出班急道:“主公,郭图陈腐之睹!曹贼何等样人,岂不知当断则断之理?况且许攸与其有旧,如何会不得重用?此异常之时,切不成贸然进兵,先固守营盘,再图官渡,方为上策!”
袁绍拈着胡子的手指动作较着加快,一边摸一边点头:“不错,曹阿瞒与吾还有许攸皆是故交,元图这话说在要点上了......”
郭图也不是什么善茬,闻言冷笑一声,对逢纪道:“逢元图,汝此言真乃小儿之睹,故交又怎样?许攸贪财图物,反复无常,势利小人也,世界人弃之如敝履,曹操之才,纵然不及主公,但好歹一方诸侯,算是颇有些睹地,焉能重用此獠?汝此言真真可笑!”
话音落时,满帐文武一个个皆大点其头,袁绍睹状,顿时又有些紧动。
逢纪睹郭图的言论站了优势,立时又开口找回场子:“郭公则,主公英明,汝安敢在此饶舌?许攸贪财又怎样?你岂不知那曹操用人,一向是不分出身品性,非论是什么寒门之身、行伍之卒、敌之降将,凡有利者皆任之!岂独差许攸一人哉?更何况我军大兵压境,曹操焉能有那许多顾虑?汝此言的确荒唐!”
袁绍闻言恍然:“不错,曹阿瞒用人一向混乱,似许攸这般的滥行匹夫,也未必不会不用......
说到这里,却睹袁绍颇有些为难的拍了一下桌案,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两位所言,皆是各有事理,实乃让人难以弃取......”
郭图闻言急了,张口要再来两句,却睹守营亲兵进帐,单膝冲袁绍拜道:“启禀主公,两公子,三公子在帐外求睹!”
“哦?”袁绍顿时从难以抉择的为难处境中警醉,繁重的面色顿时便充满了笑意,起身道:“我儿显甫来了?他的病不是还未曾康复吗?怎么又跑到这来,快,速速卓我儿进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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