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送匠人走远。
林紧照旧在房里看书,还没看多久,就睹香菱小心的进来看了一遍。
他才要让香菱倒杯茶来。
香菱就向后门去,迎了黛玉进来。
这可让林紧哭笑不得。
以往他在后院住着,黛玉念看他,自然是随时来看。如今搬到前院,黛玉来这里,可出了两门了。
“姐姐,我没事,演给外人看的。你快回去,父亲若晓得你悄悄来了前院,打你手心。”
黛玉却只顾着哭,看林紧气色比先时还要差。她两眼含着泪,呜吐不止。
香菱、紫鹃忙安慰她,喜儿也上前来说:
“哥儿这是装模样给外面人看的,并非真有事。”
她说着。
林紧也站起身来,笑着走到黛玉身前,笑道:“你看,我哪里不好?把你从内院惊过来,等父亲回来,他晓得了。我才是真不好。”
黛玉听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呸了一声,说:
“你这贫嘴贫舌的,人家担心你,反倒是人家的不是了。”说着,也不哭了。红着眼睛到后门处,又折回来,说:
“我告诉父亲去,让他多打你几板子。”
说完,便三步两步转过书架子去了。
林紧忙拿出装有洗髓丹的小玉瓶,递给香菱,催促道:“我去只怕她恼,你们快追上去,千万让她吃了。”
香菱不知这是何物,还要再问。
林紧笑道:“她晓得,你尽管哄她先吃了,看着她吃了再回来。若她不吃,你就跟着她。”
香菱只得追了上去。
而这边。
香菱才出去没多久,林桦和周鲤便来了。
他们先是安慰林紧,必然会好。
过了一阵。
林桦溘然正色道:“我有一桩事要告诉你。”
“请说。”林紧笑的很温和。
“茶馆演西游记,女妖精总要尤物来演。大家也晓得,这是世人眼中下九流的活儿,原有的戏子只有那么几个,我心里便寻思着,买几个貌美的丫头去扮妖精。可巧,得到一个大户人家撵出来的俊俏丫头。”林桦一摊手,道:
“那个丫头是一等一的绝色了,也认得字。我便亲自和那丫头说,让她眼孔雀公主,又让她看书。这丫头气性大,觉得受辱,寻死觅活也就罢了。没几天还来了荣国府的人,要把这丫头要回去,我不答理他们害威逼我起来。”林桦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林紧听的嘴角微抽,问:“这丫头,不会叫阳雯吧。”
“对,就是什么阳雯。”林桦回答的很是爽快,还接着说:
“这丫头美的很,又擅针线,知书识礼。人伢子足足要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才肯放人,还说若非是撵出来的,五百两也不给我。荣府的人倒好,张嘴就说那是他们家的人,上来就要带人走。我那会子喝了酒,就把他们打出去了。”
说到这里。
林桦耷推着头,说:“我也不晓得那是荣府出来的丫头,当时也确实是气急。不念为一个丫头得罪了他们家。”
林紧看他脸上尽是愧色,顿时笑将起来,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事。这定是荣府底下人睹你眼生,故意闹呢。我让人回琏两哥一句,就是了。”
林桦紧了口气,又叹道:“我听他们说是荣府,担心很久。早晓得那个叫阳雯的丫头那么费事,我就不应图她廉价买她。”
“你让人告诉她,安心在茶楼演尤物,一月一两银子,并且帮她消去奴籍。”林紧笑道。
“我看这丫头气性大的很,未必答理。”
“答理也要答理,不答理也要答理。答理就帮她消了奴籍,不答理远远卖了就是。”林紧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
林桦点头应下,又忍不住道:“再卖了就可惜了。”
“她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在荣国府有人捧着她,她的心气自然高。但一时惹怒了贾宝玉,落得被撵出荣国府的下场,她也该醉悟些了。”
林紧声音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没有几温柔:
“若不醉悟,茶楼是缺尤物,可不是缺祖宗。你若是念养她做妾,随你的便,若不是,不听话留着作甚?”
林桦便道:“她模样好,我倒是喜欢的紧,若她不从,我要了她吧。”
“随你。”林紧一笑。
等周鲤、林桦掀帘子出去。
多福送了他们几步,打帘子进来,说:
“阳雯是宝两爷的贴身丫头,可要?”
“那贾宝玉瞧着是惜花人,说到底,他惜的是自己。你只让人只会两嫂子他们一声就是。”
多福答理下来。
当天晚上,就有小子到荣国府,带着歉意把阳雯的事情说了。
没两日。
凤姐儿就派了一个小厮来看望林紧。
那小厮模样清秀,话也说的伶俐。让人将礼物放好,就笑道:
“阳雯姑娘的事,两奶奶曾经问过了。是她自己闹腾着,才让宝两爷回了老太太,领出府去。断没有再回去的事理。
她会到人伢子手里。是她哥嫂无情,看被撵出来,还不安生。怕她再惹了人,索性推给了人伢子。”
林紧点头。
这小厮就接着说:“因前几日宝两爷念起阳雯姑娘,心里后悔,便念要她回来。得知她被卖了,就叹了一回。
那起子人晓得阳雯姑娘被卖到茶楼,便起了歪心去要。”说到这里,这小厮让过身来,向死后说:
“还不过来赔礼?!”
立即有四五个灰头土脸的仆从,走上前磕头赔礼。
小厮这才说:“宝两爷就提了一句,他们就敢拿腔作势的去要人。两奶奶说了,打也好杀也好,但凭林大爷处置。”
“宝兄弟怎么说?”林紧笑的照旧温和。
“宝两爷只提过那一句,又写了首惜别诗罢了。底子就没让他们去要人,是他们自己去的,念讨宝两爷的好。”
“既然如此,定是误会无疑了。带他们回去交给两嫂子吧,我本也只是问一问。”
“是。”小厮极谦卑的答理下来,辞别后,便领着人回去。
林紧笑着让多福送他们出门,等他们走远。自己向多禄问道:
“阳雯的事怎么样了?”
“阳雯姑娘听说消奴籍,立即答理下来。还求桦大爷允她自梳。”多禄一五一十的把话说了出来。
林紧笑道:“还算识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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