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因说书先生告假,茶馆今日闭门谢客。”
热闹的街市终点,一家破旧的门面和周遭的繁华扞格难入。
说书先生与熙熙攘攘的人流背道而驰,径直走向置之不理的小店,推开贴满年绘的木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走入店内。
门后另有天地。数十个高至屋顶的书架上,堆满了泛黄的老旧书本,惨淡的灯光照出空气中飞舞的尘粒。书架后面摆放着原木长桌,一个瘦小佝偻的老头俯首在集乱堆放的书本中。
老头好似对来人毫无察觉,说书人也习惯了这种忽视,于是直奔主题。
“我现在在一家茶馆说书,讲得大多是从你这看到的故事,略作编撰加工。前几日来了个女生,对十皇子和雪月阁阁主的故事异常敏感,甚至质疑终局有误。”
“我记得这个故事出自的那本古籍,你一直很器重……”
翻书声不知何时曾经截止,老头透过厚重的镜片,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说书人,后者被这种渴求的眼光盯得满身不自在,推敲片刻,还是没说出口“父亲”的称呼,而是唤了老头的尊称,“聂老,你的研究曾经处在瓶颈期很长时间了,需不必要睹这个女孩一面?”
“尽快寻到她。”聂老声音嘶哑,语调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她或许会成为我毕生研究的突破口。”
深夜
女孩抱膝蜷缩在潮湿逼仄的角落,半张脸都埋进臂弯,肩膀上的伤口胡乱缠着发霉的绷带,渗出的鲜血把绷带染成了暗红色。她弓着身子,身体随呼吸频率小幅度地起伏。
旁边仰靠在墙上的男孩戳了戳她的小臂,女孩偏头,只露出了一边的眼睛审阅他,凌乱的碎发略盖住视线,但她没有动。
“你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念到关键时候还挺靠谱的。幸亏你那一剑来得及时,不然咱俩都要交代在上面了。”分明说的是生死一线的事情,男孩的语气却很是轻快。
女孩照旧面无表情,眼眸宛若死寂的深潭。男孩怏怏地闭上嘴,但很快又重整旗鼓,试图跟她交流,“咱们也算生死之交了,互相认识一下吧,我是鬼族的傀茫。”
女孩终于有所反响反映,慢慢抬起头,露出整张脸庞,即使染了血污也能辨出她容貌昳丽,“我……没有名字。”
傀茫没有太意外,流落到斗兽场的大多是孤儿,包括他的名字也是自己取的,“那现在念一个吧。”
女孩垂下眼眸,好似陷入沉思,但她的脑海中曾经有了答案,冥冥中好像曾有人对她说,“姜冷月,我相信我们会在轮回中相逢的。”
“冷玥。”她敲定了自己的名字。
或许有人会来找她,那么为了利便相认,名字的变动不能太大,她念到。
夏玥被身上难耐的苦楚推出梦境,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深入骨髓的痛苦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剥离肉体。
口中充满着铁锈味,牙龈因为大力咬合而隐隐出血。她的精神有些模糊,神思定格在了梦境的最后一帧,“冷玥……”她真正的名字。
等疼痛开端抽离,她整个人虚脱了一样仰躺在床上。即便她不再纠结于自己的过往来历,日益频繁的剧痛却在时时提醉着她,她不属于这里。
她不属于人间。
窗外隐隐绰绰的月光,皎洁得同这个红尘扞格难入。她翻过身望向月亮,却只品到了遗世的孤寂。
继而漫漫永夜,再难入眠。
魔界
魔界地域广大,以奥德为首的暴民始终避免正面交锋,令镇压行动举步维艰。随着耗时愈来愈长,皇城那边难免人心动荡。
随后正如鎏钬所预料的,这场平乱行动很快偃旗息鼓,军队打道回府。
暴民照旧疯狂,还流放损失了一位魔将。城中虎视眈眈的贵族立即煽风点火,质疑魔君的领导能力,试图将他推下高位。
豪门贵戚一向顺从血统至上的准则,对从底层汲引上来的魔将也颇具微词,只是常日里碍于魔主的威压,他们不敢妄加非议。
眼下冷玥“闭关”,魔君穆九渊资质平平,镇压暴民的失败让世族权贵找到了宣泄不满的由头。
魔将固然实力强悍,可怎样统筹乏术,皇城中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一个名为霖柯的公爵呼声高涨,为寡人所拥护。
霖柯曾是魔祖的旧部,在神魔大战时立下赫赫战功,连冷玥都要对他礼让三分,仿佛确实可以胜任魔君之位。
湫漓是第一个表决同意的,之后迦蓝复议,暮雪弃权,决定权落到了阎罗手中。
阎罗跟霖柯没有什么特其余友谊,但也晓得这是一位德高望重、忠心耿耿的老臣。跟穆九渊相比,他显然是更好的魔君人选。
可出于对湫漓的警觉,阎罗难免多掂量几分。最开端拿着骨戒,说冷玥选好了魔君的是湫漓,现在第一个站出来,要换掉穆九渊的还是湫漓。
湫漓狼子野心,自然不能事事顺他的意,阎罗不得不考虑,或许留下穆九渊利大于弊。
随着事势时事愈发混乱,互相制衡显得尤为慌张。阎罗不能眼看着冷玥多年的苦心经营,因为心怀不轨的臣子而付之一炬。
于是他投了穆九渊一票,谢绝改换魔君人选。
阎罗身为魔将之首,话语权比其余几位魔将重一些,这场表决最终以平票告终。按照魔族“强者为尊”的铁律,这种情况下应当是免不了一场厮杀。但介于穆九渊的年龄还不及霖柯的零头,阎罗念提议其他方法对决。
可出乎他的预料,穆九渊主动选择了以武力定胜背。
阎罗只当他是不知此中厉害,反复劝阻。这种级其余决斗,往往非死即伤,毫无退路可言。
然而一向没有主睹的穆九渊,在此事上态度坚决。
阎罗做好了最坏的计划,事情却迎来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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