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
朱厚照正视眼前两人,出于多年养成的习惯,算计瞬间涌上心上。
曹正淳只是一介宦官,权力都来自于天子,要将之胜过,并不是什么难事。
朱疏忽,心机城府,武功盘算都远胜曹正淳,但其豪杰气短,儿女情长,亦不足为虑。
“皇叔此来睹朕,所为何事?”
朱厚照轻声问道。
尽管觉得这个大侄子今天稀里糊涂有些奇异,但朱疏忽也没有多念,声音浑厚有力道:
“江湖上盛名远扬的白云城主叶孤城,与万梅山庄西门吹雪相约八月十五于紫禁城太和殿顶比剑决斗,臣特来请示陛下旨意。”
“老奴亦为此事而来。”
曹正淳赶忙紧跟着开口道。
“叶孤城,西门吹雪!”
朱厚照眼眸一凝,剑仙与剑神的决斗,他自然也有兴趣一睹为快,但此等蕴意不纯的剑诀,他深深不喜。
叶孤城与南王府关系匪浅,早早就谋划着造反夺位,王安那狗东西就是与南王府一伙的,将决斗场地放在紫禁城,明着是增加剑客剑诀的神圣性,实则是冲着他来的。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低声吟出那一句脍炙生齿的名言,朱厚照心里已是杀意沸腾。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称赞道:“白云城主与西门吹雪的名号,纵然朕久居深宫,亦有所耳闻,他们两人的决斗,必然十分精彩。”
“皇宫禁地,本不应任由江湖人士进出,但看在两大巅峰剑客的面子上,朕可以放开限制,任他们在紫禁之巅决出胜背。”
闻言,朱疏忽与曹正淳皆是不约而同的紧了口气,他们就怕朱厚照不准这场决斗在紫禁之巅进行。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两大绝世剑客巅峰对决,在背后算计的,可不但是南王府,他们一样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两人的神色落入朱厚照眼里,让朱厚照不禁暗自摇头冷笑,南王府自以为做得隐秘,殊不知自己那点小动作,早就让朱疏忽与曹正淳给摸透了。
朱疏忽与护龙山庄,曹正淳的东厂,可都是靠着搞情报起家的,这人间的事就鲜少有他们不晓得的。
“曹公公,你先回去吧,朕有事要跟皇叔谈谈!”
瞥了曹正淳一眼,朱厚照面色平澹道。
“老奴告退。”
曹正淳识趣的离开。
待曹正淳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朱厚照方才看向朱疏忽,仿佛能够洞穿人心的眼神让朱疏忽十分难受,感到自己在朱厚照面前毫无诡秘可言。
“皇叔,你忠吗?”
朱厚照突兀的疑问,把朱疏忽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就停住了,但朱疏忽究竟是朱疏忽,瞬间反响反映过来,毫不犹豫的道:
“臣忠于大明,绝无两心。”
斩钉截铁,义正言辞,满身上下正气凛然,不晓得他真面目的,绝对会把他当成大明忠臣看待。
哄人的最高境界,那就是连自己也骗,朱疏忽无疑就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尽管心怀叵测,可他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挑不出弊端。
他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义子都把他当成了大明的忠臣,平时也是张口是忠,闭口是忠,可睹朱疏忽的演技有多精深。
“是么?”
朱厚照冷冷一笑,忠于大明,可不代表忠诚于他。
“皇叔对朕忠诚吗?”
朱疏忽心理本质何等强硬,表忠诚的言语不带丝毫犹豫的脱口而出:“臣忠诚于陛下,赴滔倒火,在所不辞。”
心里暗暗惊讶,这大侄子今天显露的太出彩了,一字一句都充满了强横,让他都有些难以招架。
朱厚照亦是暗暗叫好,狐狸尾巴没露出来之前的朱疏忽,确确实实让人没话说。
那副正气凛然,一心报国的模样,如果不是清楚朱疏忽的底细,朱厚照怕是真的会对他的忠心疑神疑鬼。
大奸似忠,大伪似真。
朱疏忽,厉害!
若非心中爱尤物更甚爱江山,以朱疏忽的城府盘算,他那几个义子,还有被朱厚照交融的另一个正德帝,未必是朱疏忽的对手。
“皇叔既然忠诚于朕,那是否能告诉朕,你暗里里诡秘搜集边关十大将军的资料,是念做甚?”
朱厚照步步紧逼。
“他怎么会晓得!”
朱疏忽心下一个咯噔,没念到自己暗里里做的功德竟然传到了朱厚照的耳朵里。
面色一阵变幻,私自支集边关十大将军的信息,无异于谋反,他这大侄子应不会善罢甘休。
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很念直接杀了眼前这个极为陌生的大侄子,来个一了百了。
杀人灭口的念法刚刚显露就被他果断掐灭,天子身边必有高手护卫,他不必然能杀死大侄子,杀了大侄子,皇位估计也轮不到他。
边关十大将军的黑料还没全部到手,死对头曹正淳还没弄死,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大侄子还不能杀。
几个呼吸的功夫,朱疏忽的心思已是千寻百转,利弊衡量,无比清楚,临危不乱,尽显枭雄风范。
“陛下可能误会了,臣支集边关十大将军的信息,并非有意行不轨之事,而是念着防范十大将军坐大。”
朱疏忽故作镇定道,给了朱厚照一个十分蹩脚的说法。
防备边关十大将军将军,这个说法不无事理,但仔细一念,便是裂缝百出,即是防备边关将领,又为何不告诉天子,反而私自行动?
原先的正德帝都不会信朱疏忽的解释,何况是朱厚照,不过朱厚照也没揭穿他,而是提起了一个让朱疏忽魂牵梦绕的女人。
“皇叔的忠心,便放在肚子里吧,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只是朕有一点很好奇,皇叔,可还记得素心?”
素心,素心,素心!
朱疏忽陡然色变,脑海里不由自立的显露一道早已模湖,却又异常清楚的倩影。
他这一辈子算计来算计去,全都是为了“素心”,可以说,他就是在为素心而活。
苦心孤诣经营护龙山庄,暗地里觊觎皇位,是因为素心。
丧尽天良陷害结义兄弟,还是为了素心。
素心是他的梦,为了素心,他几乎可以付出他的一切,哪怕是性命。
朱疏忽是个很矛盾的人,一方面气量气度恢宏,城府深沉,布局深远,极富枭雄之姿,一方面儿女情长,豪杰气短,爱尤物不爱江山!
这样的人,很难对付,也很好拿捏。
“陛下到底晓得些什么?”
朱疏忽死死地盯着朱厚照,刚刚压制下去的杀意再度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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