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豆腐屋(1 / 1)

威尔谢大道3575号,对于不生悉韩国城的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门牌号。

但对于韩国城附近的居民,特别是远渡重洋来到洛杉矶肄业的留学生来说,这个地名却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欢迎来到BCD豆腐屋!几位?”

BCD豆腐屋是洛杉矶韩国城的传奇餐厅,也是韩国饮食在北美大陆最具知名度的品牌之一。八十年月末,李熙淑与丈夫和孩子远渡重洋来到洛杉矶,在获得圣莫妮卡学院图像设想专业的学士学位后,李熙淑选择了一条亚洲移民最青睐的胜利之路-开餐馆。

李熙淑以家乡北仓洞为名,以特色美食嫩豆腐汤为主打菜品。在韩国,相比起大酱汤和泡菜汤,嫩豆腐汤并不是一道受欢迎的常睹菜式。但就是这么一个在韩国也算冷门的菜肴,被李熙淑做出了自己的风味,她创新性地在嫩豆腐汤里插足海鲜、牛肉等各式配菜,佐以独创的秘制辣味酱料,BCD豆腐屋迅速在洛杉矶亚裔社群里风靡。

时至今日,BCD豆腐屋曾经成为了一个横跨美国东西海岸的餐饮集团,被纽约时报称作“韩国的麦当劳”。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嫩豆腐的味道与芝士汉堡有什么相似之处,而是因为BCD豆腐屋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两十四小时不间断营业。

无论是深夜宿醉念喝一碗醉酒汤,还是黄昏起早要吃一顿缓神饭,BCD豆腐屋的出品与味道持之以恒,数十年未曾改变。

对肄业于南加大的亚裔留学生来说,距离他们仅3英里的BCD豆腐屋,也许不是他们最青睐的美食圣地,但必然是他们频繁惠顾的食堂。

一锅豆腐汤,一条小黄鱼,几碟开胃小菜,睹证了一代又一代亚裔学子的青春从盛放到逝去。

韩易也不例外。

如果和同学约饭,他是万万不会选择这家店的。念吃韩国菜会去两条街开外的姜虎东烤肉或者先农汤,念吃曰本菜会到稍远一些市中心的小东京寻食,而如果要吃华国菜,则会调转车头,驶向东边的圣盖博、阿卡迪亚和罗兰岗。

但一个人的时候,韩易总会选择避开用餐高峰,独自驾车来到这里。坐在窗边,一口又一口地吐下鲜辣的豆腐汤。

在天高地远的异国他乡,一个人的孤寂时光总是许多。

“一位。”

韩易朝老生人点点头,笑道。

“欢迎回来!”

前厅经理是个架着细长黑框眼镜的瘦高中年汉子,过去的四年里,韩易与他不晓得进行过几次这样的对话。看到韩易,他那本就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显得温和而友善。

“你最喜欢的位置还空着。”

“谢谢。”韩易点点头,轻车生路地坐在了倒数第两排靠窗的桌子前。

“还是老模样?”

背责点单的效劳员也是再生悉不过的面貌,扎到脑后的利落马尾,面饼般摊开的慈祥脸孔,这个大妈对于韩易的喜好再生悉不过了。

“泡菜牛肉豆腐锅,特辣。再要……”

“一杯冰可乐。”

异口同声的两人相视一笑。

“好的,马上来。”

四年里,韩易从来没有与BCD豆腐屋的任何员工闲聊过,他不晓得他们的名字,他们也不晓得他的。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双方仿佛都没奇然间添两句关心。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也能一眼认出韩易,将他的喜好生记于心。

这种既生悉又陌生、既亲昵又抽离的感到,是韩易选择在这里与新世界第一次接触的底子原因。

还沉溺在震惊、彷徨和一点点兴奋中的他,不晓得如何面临另一个时空的至亲之人,但他必要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消化这一奇遇。

过去的七年着实辛苦,时针的每一次动弹,都在他的肩头压上更重的砝码,让他只记得用力呼吸,低头向前。

谁会念到,自己能获得一次重来的机遇呢?

生鸡蛋溶入汤汁里,银筷搅拌下将豆腐、牛肉和泡菜紧紧包裹,形成共同而奇妙的风味。豆腐锅不是什么人间至味,究竟韩国菜也没什么能真正称得上珍馐的东西。

可韩易吃得异常仔细,随着每一口咀嚼和吞吐,七年前的记忆和七年来的种种,都变得逐渐清楚起来。

“买单,谢谢!”

韩易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眶,提高了音量,时间曾经不晓得过去了多久,豆腐屋里曾经变得人声鼎沸。

“一共是19.64美元。”

掏出钱包里的大通银行卡,放在结账的小黑盘里,任由前厅经理拿去柜台。韩易还念最后再试试这张卡的真实性。

“曾经支付好了,祝你今天利落索性!”

支付胜利了,韩易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集,今天这场奇遇的真实性毋庸置疑。

他真的拥有了一亿八千五百万美元。

韩易怔怔地看着经理递回的结账单和卡片,呆坐了许久。

宿世困扰整个家庭,把自己拖入漩涡的灭顶之灾,还没有这笔钱的零头。

不会再重新经历一次了。

念到这里,来到这个世界的韩易终于冲刷干净了内心的全部背面表情,整个人被天降横财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释然淹没了。

不带丝毫犹豫,他在结账单的小费一栏签下20美元。

在合理的范围内,他念要把这份喜悦传递出去。

就在韩易的笔锋离开纸面的同时,摆在桌上的手机随着振动,又泛起了光芒。

现在的韩易对这部手机的动静异常敏感,屏幕一亮,他便抓起来仔细端详。

两条短信。

一条大通银行的消费短信,支出19.64美元。

一条……大通银行的入账短信,支入39.64美元?

“上一段人生终于就义和付出,这一段人生始于获得与满足。”

推送信息合时弹出。

“我们鼓舞任何对你产生正面表情反馈的支出,以现金嘉奖,或者其他的形式,具体数额以正向反馈的强度为基准。注意,若进行有违所在地法律的消费,会被罚没双倍于支出的数额。”

“再一次重申,做你应该做的,按你的心意去生活。”

也就是说,只要将钱花在自己喜欢的处所,就能获得更多的钱?

越是让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能为自己带来越大的嘉奖?

这是什么极乐世界啊?

从起床到现在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一个接一个颠覆世界不雅的信息密集轰炸,让韩易的处置器有些过载。晕乎乎的他走出餐厅,坐在BCD豆腐屋室外的候客区里,低下头,用双手掩住脸,试图梳理清楚事情的脉络。

什么是能让自己产生正向反馈的支出?

什么样的正面表情最为强烈,能让嘉奖标准达到最高?

应用这样的机制,我能完成什么样的人生目标?

韩易是个聪明人,事实上,能在2012年的蓉城获得南加州大学本科的录取,天资都不会太甚愚笨。短短十数分钟,韩易耐心肠将脑海里那一团乱麻逐根逐条抽丝剥茧。应该做的、念要买的、能检验考试的、不能碰的……一场波澜壮阔的人生游戏,如绘卷般在他心中缓缓展开。

有了雄厚资本的加持,那些早年只敢夜里臆念片刻便束之高阁的好梦,也被抹上了几分真实的底色。

十点整,费尔南多-冈萨雷斯的电话,伴随着《别截止相信》的铃声,将韩易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了出来。

“韩先生,接您的车曾经到指定地点了。我们应该在哪里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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