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0章 终焉之暴风雨 (三十两)
第两天早上起来时，菲莱欧斯的精神很不好，一副苦衷重重的模样。
＂近来一直练习踢球到很晚喵？＂帕推米迪斯故意问他兄弟：＂那种练习又没有意义，还不如早点睡喵。＂
＂不要……＂菲莱欧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帕推米迪斯，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喵？一辈子就当小偷和强盗，只干坏事来活着喵？＂
＂不，＂豹人少年答道：＂等我长大了，我要插足军队喵。然后我们兽人联军要进攻人类的城镇，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喵。＂
＂那和现在的抢掠有什么不同喵？＂菲莱欧斯却说：＂只是规模更大，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来抢掠，并且杀死更多无辜的人而已喵。战争……一直都是很悲哀的喵。＂
帕推米迪斯没有说话。他以前只是隐约听说过菲莱欧斯的父母是死在战争之中的。至于那是人类的进攻杀死了菲莱欧斯的父母，还是反过来、他们在进攻人类城镇的进程中死去……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不这样的话，还能怎样喵？＂
幽暗地域的泥土不适合种地。且不说每天日照时间短的问题，那边的泥土本身就难以种活庄稼。哪怕花费巨大的心血和苦劳来种活一些农作物，也经常会有凶暴的魔兽来袭击村落，把农田搞得一团糟。
很久很久以前，当东西方世界的大战完毕以后，[世界之壁]被立起，把地球隔绝为两半。从那时起，某个誓约就被立下，人类割让出幽暗地域，作为兽人们的容身之所。只是这幽暗地域的环境极其恶劣，实在并不适合生存。人类在这里无法生存，而兽人们也只是勉强能够在这里存活而已。
然而明晓得是不平等条约，在大战中失去了一切，苟延残喘的兽人们，仍然接受了人类的施舍——因为不接受这施舍的话，数量远远占优的人类会有把兽人们也顺带灭绝的念法。
兽人们以为迁移进幽暗地域之中就能逃离绝望，然而等待他们的实在是更大的绝望。荒凉、天灾、凶暴的野兽和自然环境，无一不把他们赶入绝路，让他们只能勉强求存。
这种日子还要维持多久？一直维持下去，直到幽暗地域的兽人们死绝为止吗？
＂我……会念到举措的喵。＂菲莱欧斯在敷衍着帕推米迪斯：＂总有一天……会找到出路喵。不会让你挨饿的，小弟。＂
他揉着帕推米迪斯的头。可是豹人少年心里并不佩服。盗贼团里的小伙伴以前也说过，菲莱欧斯是个不切现实的傻.子。别人戏说菲莱欧斯的时候，帕推米迪斯还没有特别在意，他甚至会生气地为他的兄弟辩护。
然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帕推米迪斯失去了自信。说不定菲莱欧斯确实是这样不切现实的傻.子吧，他曾经不晓得该如何去评价了。
盗贼团计划明天傍晚对那个城市动员袭击，抢掠一批食物，然后就从这城市附近彻底逃离。明天就要行动力，按事理说今晚菲莱欧斯应该老实点，不应再去卖艺的。然而到了同一天的晚上，帕推米迪斯还是发明菲莱欧斯趁着夜色溜了出去。豹人少年于是满肚子火地跟了上去，本计划在菲莱欧斯开端卖艺不久就出现并打断他的行动。
可是，此次的菲莱欧斯底子就没有在街头摆摊卖艺。他像约定好了似的，刚抵达那街头就和昨晚那中年人碰面。
＂你决定了吗？＂那人问道。
＂嗯、嗯。＂菲莱欧斯地哼道：＂请、请教我怎么做……我、我会努力的……＂
＂很好。＂对方用手捏了捏菲莱欧斯的肩膀：＂身体很柔软。真是可爱。这样一来即使粗暴点，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菲莱欧斯不说话，而是默默地跟着那个中年人走入了漆黑的巷道里。
帕推米迪斯没有跟过去。他心底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感，让他无法跟过去一看究竟。不过即使跟着去，估计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巷道是那么的漆黑，即使对他们这些有必然夜视能力的豹人来说，念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很难的吧。他只能远远地听睹巷道中传出一阵低吟声，菲莱欧斯仿佛在承受着某种说不出来的苦楚。
帕推米迪斯甚至没有胆量进入小巷中去阻遏这一切。他晓得自己要是闯入此中，恐怕也会遭受到和菲莱欧斯一律的遭遇。他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豹人少年，除了拥有跑得很快的豹人的天赋以外就什么特长都没有，面临那样强壮的中年人也只能任人摆布吧。
他巷子附近的屋顶上蛰伏了很久，一直等待事情完毕。大概是一个小时之后，那个中年人才提着裤子从巷道中离去。帕推米迪斯却一直没看睹菲莱欧斯出现。夜色曾经很深了，在那闭月的乌云之下，整个城镇变得更为淡漠和阳暗，仿佛这就是人类的黑暗面。
虽然菲莱欧斯一直没有出现，让帕推米迪斯很担心。但他更担心的是菲莱欧斯出现的时候让他看到他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所以他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最终还是原路折返回去诡秘基地里，假装没有事儿一样躺回了床上。
不晓得过去了多久，菲莱欧斯才趁着夜色摸了回来，悄悄地爬回床上躺着。他身上集发出一股淡淡的海盐味，多是跑到海边去洗了个澡，然后烤火弄干全身之后再回来的。至于菲莱欧斯为什么要洗干净再回来，帕推米迪斯甚至不念去深究。
＂帕推米……你睡了喵？＂黑暗中，菲莱欧斯问道。
帕推米迪斯背对着他的兄弟，一言不发假装生睡。
＂追求梦念，真的有那么难喵……＂菲莱欧斯自言自语地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睹：＂我只是厌倦了这一切……念要老实地活着……努力地活着而已啊……＂
帕推米迪斯没有回应，继续装睡。他兄弟的问题，并不是仅靠他那个小小的脑袋能够回答的。所以他假装没听睹，假装没听懂。如此一来，至少能安然入睡。
然而就是他当初的淡漠导致了他一辈子的遗憾。第两天，在盗贼团抢掠城镇的时候，菲莱欧斯失手了。不晓得他为何而失手，但他过于心不在焉，在逃跑的时候就被俭朴地围困住，然后像笨蛋一样随便落入了人类的手中。
菲莱欧斯曾经被人类抓住了，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一名壮汉两话不说就举起巨大木棍敲断了豹人少年的腿，而那孩子在一片血肉含糊之中全身抽搐着，抽搐着，却又念念不记自己的小伙伴：＂快逃喵…！帕推米......＂
帕推米迪斯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一名来不及逃跑的小偷，落入人类手里的悲惨下场。
人类很残忍，人类也很贪婪。他们不但敲碎了菲莱欧斯的两条腿，还扒下少年那原来就犹如破布片般的衣服，用小刀割开菲莱欧斯脖子上的皮肉。
人类顺着那孩子的脖子一路割、一路扒下菲莱欧斯的皮毛。他们用力一扯，就把菲莱欧斯身上的豹皮扯了下来，而那孩子则在一阵惨绝人寰的尖叫中失去了意识。全身鲜血淋漓的菲莱欧斯的形象，就这样永久烙印在帕推米迪斯的瞳孔里。
等回到诡秘基地以后，几乎崩溃的帕推米迪斯躲在窝中好几天没有离开。从那一天起，菲莱欧斯就永久消失在帕推米迪斯的性命之中——直到再次遇睹为止。
黑暗。深沉的黑暗，犹如泥淖一样繁重的黑暗。
豹人少年发明自己深陷此中。
＂是你。＂一个低沉得犹如恶魔般的声音说：＂是你害了他。如果那时候你有醉过来劝阻他，或许他就不会那么失落了。或许他就不会遇到那么多的不幸，那么多让人哀痛之事。＂
帕推米迪斯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他晓得那个恶魔般的声音有一部门的话是对的，他确实亏短菲莱欧斯一笔。
——那一瞬间的愧疚感就成了他的软肋所在。
在同样的一片黑暗中，一个身影逐渐成型。
被重重枷锁死死地扣住手脚，无法动弹，只能以一个尴尬的跪姿跪在那里的，正是年少时的菲莱欧斯。
＂帕、帕推米……＂满身是血的豹人少年看着豹人少年：＂救、救我……＂
帕推米迪斯没有回应。此时他害怕极了。因为菲莱欧斯身上的皮毛被活剥去了，身上没有毛皮的豹人少年看起来犹如地狱里的恶鬼，鲜红色的液体不息从他身上滴落。哪怕帕推米迪斯是菲莱欧斯养大的，和菲莱欧斯情同手足，看到这一幕他也不成能不害怕吧。
豹人少年后退了一步。
＂又像那时候一样，假装看不睹、听不睹吗？＂菲莱欧斯着问道。
＂但是我……我又能怎么办？＂帕推米迪斯惊恐又哀痛地回道。
＂碰——触——我——！＂菲莱欧斯拖长了的声音之中，带着愤怒和责难。
(不，帕推米！)
一个女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远方传来。但是那声音太小，距离太远，帕推米迪斯几乎没有举措听睹。并且豹人少年也不认识那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他从未踏足、尚未认识的世界。
＂我念帮你……＂帕推米迪斯低声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碰触菲莱欧斯：＂我念过要帮你。但是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们只是小孩，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除了靠偷窃活着，我们还能做什么？
为什么你就是念要找寻另一条路？为什么总是急着念要改变？
——为什么，要丢下我不管？＂
菲莱欧斯没有回答。满身淌着血的他仿佛陷入了某种昏迷状况，但是他并没有死去，身上的伤也在缓慢地愈合，可能念要长出新的皮毛。
帕推米迪斯靠近菲莱欧斯：＂只是碰触你……你就会包涵我吗？＂
（不要！是个陷阱！）
远方那个女人的声音逐渐变小，曾经完全听不睹了。
＂如果这是个噩梦的话，请让它快点醉来吧。＂帕推米迪斯把手伸向对方头顶，尽可能试着去接触菲莱欧斯身体没有损伤的部位：＂我有种感到，你最终是得救了的。有谁救了你。但既然你已得救，现在这里的你，又是什么？＂
他的手放了下去，碰触到的是菲莱欧斯的头。
不。他的手碰触到的，实在是银影号的操纵杆。
一切幻象都在那个瞬间消失，帕推米迪斯能听睹薇薇安大嚷着从自己死后爬起并冲过来，试图阻遏他。可是曾经迟了。操纵杆被帕推米迪斯推了下去，银影号也一头撞向浮丘蟾的脑门上。更准确地说是撞向那怪物额头上的那个[亚空间生成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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