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应承的爽快,但应承完之后,才感到有些莫名奇妙,这老相里为何突然念与宗室结亲?
还偏偏选中恶名昭彰的赵子虎?
若论能力德行,他两十几个儿子,包括年纪最小的胡亥,实在都比赵子虎强。
毫不客气的说,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崽!
老相里看中他,实在让嬴政感到愕然,甚至是震惊!
这也是他跟赵高君臣两人,方才听懂老相里话中之意后,又是木鸡之呆,又是被自己唾沫呛咳的原因。真心是始料未及,被吓到了!
“老爱卿跟朕交个底,为何青睐子虎为孙婿?”
嬴政越念越心中困惑,他是为君的,也没太多隐讳,索性直言相问。
赵高在旁不动声色,可耳朵却竖了起来。
他那闺女自落地,便得赵子虎赠名貂蝉,年龄稍长后,更是整天跟着赵子虎玩耍,说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赵子虎与他闺女貂蝉,肯定是要结亲的,因为嬴政都不止一次的提过了!
而赵高,固然瞧不上赵子虎的顽劣不成器,可话又说回来,赵子虎身为宗室公子,实在也并不必要有能力,尤其是华夏一统之后,世界没有大战纷争了,宗室子弟冒头的机遇更少,就算有能力也没鸟用。
往后,赵子虎当个太平公子,他把闺女嫁过去也安心!
但现在出意外了,半路杀出个老相里,要招赵子虎为孙婿,嬴政还给满口应了,这就让赵高有点抓瞎了。
他也很念听听,这墨家老巨子到底打的什麽算盘,别是老糊涂了吧,偏偏看上那宗室顽虎?
“陛下可知,子虎公子颇善百工机巧!”
老相里倒也不隐瞒,慨然大赞赵子虎道。
嬴政愣了愣,这却又是一个始料未及的回答,但旋即他仿佛念到了什么,嘿然道:“老爱卿不说朕还念不起来,老爱卿这一说,朕突然念起那怂娃年幼时,做过的一件往事,乃是关于墨家机巧。”
这下轮到老相里愣了,奇道:“子虎公子年幼时便懂墨家机巧?”
嬴政颔首,端起漆杯轻抿一口茶水,面现回忆之色,道:“朕知墨家先贤,曾花费三年之功,制机关木鸟,可飞翔于天际。”
“韩非所著之大作中,亦对此有记载,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一日而败。”
“然否?”
这属于奇谈怪论,也难得他这日理万机的勤勉之君,还能记住这些没名堂的事儿。
老相里捋须,不无傲然道:“然,确有其事,乃墨家不外传之机巧,非巨子不能习之!”
嬴政放下漆杯,眼光幽幽的看着他,道:“可那怂娃,彼时不过五岁,用几根竹条,两尺蜀锦绢纱,便制成一假鸢,以丝绳牵引,放飞于天,飞之不落,念高便高,念低便低,支放自如。”
老相里捋须的手一抖,好悬没把胡子揪掉,瞪着浑浊老眼惊道:“竟有此事?!”
嬴政仿佛对他这反响反映很满意,莞尔笑道:“朕初听禁卫禀报时,也是老爱卿这般表情。”
“不过,朕亲自去看了之后,却又觉如打趣普通,虽有奇思妙念,却也尴尬大用,只是孩童玩物!”
他说嘴里说着,手指自杯中沾了茶水,三两下在桌案上绘出一个老鹰风筝的简笔绘。
嗯,简笔绘的身手,嬴政也是一看就会了,比赵子虎绘的好!
“老爱卿且看,这便是那怂娃,彼时所制之假鸢,以细竹条为骨,以薄丝绢为皮,俭朴的令人发笑,但却能逆风而起,飞上天际翱翔。”
嬴政绘好之后,邀请老相里近前不雅看,道:“此假鸢,与墨家之机关鸟,可有相同之处?”
老相里探着脖子,眯着老眼,仔细瞧看。
片刻后,白花花的寿眉,开端止不住哆嗦,苍老面皮也开端抽搐起来:“虽无师,却自通,臣不如也!不如远矣!”
墨家所谓的机关鸟,实在也是不堪大用的玩物,若真是什麽
早拿出来震慑世界了。
究其底子,就是以薄木片制成的风筝,难点在于,木片要够薄,极薄,还要薄的均匀,极其考验手艺。否则纵然制成,也没有对称的平衡,迎着强风也飞不起来!
而赵子虎,以细竹条和丝绢,制成的布鸢,则是将墨家机关鸟的工序,直接简化万倍。
但,却更好用万倍!
墨家那用纯木头制成的机关鸟,只能迎着强风才可放飞,而赵子虎的布鸢,但凡有点风,便能放飞于天,甚至没风,推着跑也能放飞。
这不亚于把墨家先贤的智慧,踩进泥地里践踏了,老相里又怎能不惊!
“这般说来,那怂娃一番玩闹,还真有几分墨工天赋?”
嬴政看着老相里的震惊模样,不免也有些哑然,转而又问道:“却不知,老爱卿是如何知晓,那怂娃颇善百工机巧之术?”
老相里蓦然回神,眼光自桌案上的布鸢图样支回,犹自失魂落魄道:“子虎公子得陛下之诏令,督办复制封禅绘之事,今日便在匠营……”
嬴政闻言,不禁满意颔首:“他却是晓得用心任事了,难得。”
老相里继续道:“那复制封禅绘之事,子虎公子实在已是办妥了,只待明日,便能大批量复制……”
嬴政的满意变成愕然:“怎这般快?”
老相里魂魄渐回灵台,不无赞叹的解释道:“子虎公子给雕刻大匠出了主意,用数块木板分隔雕刻封禅绘,如此便是中途雕刻过错,也不至整版皆废,只是废此中一块木板而已,最后数块雕版组合拼接,便可用矣。”
“此刻,只有两位雕刻大匠,在操持此事,如果还念更快,则可让数名雕刻大匠,同时开工,每人雕刻一块雕刻,个把时辰后,便能开端复制封禅绘!”
嬴政眨了眨丹凤眼,惊疑道:“这怂娃,以往只看他顽劣,未曾念办起事竟如此得力,善!大善!”
老相里摇头:“陛下,封禅绘之事不是重点……重点是子虎公子办完了正事,欲造铠甲护身,便顺手改良了整套造甲工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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