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灵的陈小鱼急忙开口询问道：
“公子可是查到了那墓主人的真实身份了？”
看到心急的陈小鱼，我不觉微微一笑, 道：
“这墓志铭上不是写得很清楚么, 此人名叫王锡, 是前朝官拜正四品上的武集官忠武将军。”
陈小鱼愣了愣，她底本就猜测这篇墓志铭没有这般俭朴，不然公子也不会如此器重了，可现下听到公子的答复, 略觉失望了。
“就这么俭朴？”
“当然……没那么俭朴啦！”忍不住把玩簸弄了陈小鱼一回，示意让紫玉丫头将那布帛拿了出来, 略微拾掇了一下桌案便将布帛铺展开来, 看着这篇文章说道：“看看这篇墓志铭出自何人之手？”
陈小鱼顺着思路往文章的开头部门一看，除了墓主人之名外, 竟然真找到了令一个人的名字——孙愈之。
陈小鱼沉思许久，脑海中一直在搜索着前朝之中是否有名为孙愈之的大家，一时间竟也没能回念起来, 可一看到这篇文中笔迹伸展劲峭, 可睹书写之人运笔稳健, 骨力深藏, 刚柔相济，独具匠心, 仿佛是为书法大家。
“孙愈之？难道是被誉为文章巨公、书法大家的一代文豪孙怀？！可他不是……”
陈小鱼恍然大悟，可这位文坛巨匠并非前齐朝代之人, 而是比北齐与北魏还要早的……
陈小鱼话说到半截就说不下去了, 颇为顾忌的看了看珝, 最后还是到嘴边的话吐了回去。
看着陈小鱼那有话不能说的窘迫模样，我都有些忍俊不禁，笑着说道：
“不愧是饰文斋的幕后掌柜啊，真是一语中的，此文确系出自前晋孙吏部孙怀之手！”
陈小鱼睹我毫无顾忌的将‘晋’这个曾经存在过的国号流露了出来，脸色都不禁微微有些发白了。
晋这个国号在北齐之地几乎便是个忌讳，因此而丧命之人不成胜数，所以没有人敢随便提及；而在北魏虽不像北齐这般讳莫如深，可北魏君臣也不肯随便提及，因为这涉及到了一个政权是否真正合乎礼法，是否是真正的承天应命而生的，触动到底子的问题！
这件事的源头是几百年前甚至是更遥远的前朝往事了，那是一个北方国号为‘晋’的国家的灭亡为开端，另两个新兴政权‘魏’与‘齐’取而代之并延续几百年至今都还未正在完毕的故事。
而陈小鱼为什么不敢随便提到‘晋’，是因为她晓得北魏与北齐的开国之君都曾是晋的臣子！谋朝篡位，乱臣贼子，这是两国历代君主不管愿与不肯、无论多念隐瞒或者掩盖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提到这桩往事，珝的脸上也没了之前的淡然，后世之人所看到的史载不过是北魏与北齐的先君覆灭了晋，诛灭暴君，救万民于倒悬，乃正义之师。可这此中的本真，身为北魏皇室中人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北魏与北齐的开国之君将底本是属于晋的河山一分为两，而后又各自征伐了几百年之久，直到现在北魏终于覆灭了北齐，这此中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太大了，而这个曾是晋国都的洛阳，就睹证了这个持续了几百年之久无数血泪所铸就的宿世仇怨！
现在，就是斩断这条宿命锁链的时候了……
“我北魏皇室本姓拓拔，开国先祖因功受封于晋国天子为魏王，并赐予国姓萧，自此我北魏皇室宗亲以‘萧’为氏。”
珝缓缓道出这段过往，便是承认了北魏从属于晋国，定了君臣名分。
闻听此言，我为珝的坦荡胸怀所佩服，向她投以宽慰的眼光，究竟这已是陈年往事，更与她毫无关系，我不盼望看到她因此而自责或是心怀不安。
陡然间念起了那名唤无霜的黑衣女子恨恨地对着我与珝说的那句话来。
萧氏家奴？！难道所指别有它意？
……
有些困惑及不安的望着珝，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珝，此番你随我来这洛阳，可还有其他要紧之事儿？”
珝对上了我探寻的眼光，沉默了片刻后才回应道：
“洛阳此行除了护你周全外，还有何紧要之事呢？”
言罢，看到珝脸上温和笑容照旧，听到她亲口所言，我这才稍微紧了口气。
“没有便好。”
我总觉得，这洛阳四大世家背后，定然躲藏着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诡秘！
看着眼前这篇文采与书法都属佳品的文章，我悠悠的道出了此物与洛阳四大世家孙家的牵连。
“这孙怀便是如今洛阳四大世家孙家的先祖！”
陈小鱼经此提点，连忙大白到这此中的关联，当时孙家并非晋国的上等士族，其在朝职位、名望远远不及世代公卿的宫家，而孙怀的仕途也并不顺利，最后也只做到了吏部侍郎，所以当时人称“孙吏部”，可他的文章与书法却是当时一绝，以当时孙怀在文坛领袖般的职位，即便谀墓金也就是润笔费高昂，慕名请他写墓志铭的人那也是川流不息，可现今孙怀传播后世不雅瞻的真迹却寥寥无几，而这个官拜正四品上的武集官忠武将军王锡，很有幸可得孙怀亲笔墓志，光是这篇拓印的帛书，若是为有识之士所睹，那也是可以卖出高价的。
而看到这墓志所记载的时间上看，竟然与距离晋国被灭没几年！
“都言洛阳四大世家情如兄弟，互相帮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却极少睹到四大世家之人互结姻亲的，原来缘由俱是在此呢！”
陈小鱼这才大白当年有世家子弟之间互生情愫可最终都被棒打鸳鸯的原因了，当时还以为是四大世家并未犹如江湖传闻普通的辑穆，现下看来是有更加复杂的因素参杂其间，此中起绝对主导作用的还是祖宗家法啊！
珝听到陈小鱼的那番自言自语的话语，一句话便解开了她口中的困惑之事，言道：
“是因为九品官人法。”
九品官人法就是风行于晋的官员汲引制度，随着州中正之设立，以及门阀士族的隆盛，九品中正制也便成了门阀士族巩固手中权势的对象。最后中正品第唯以血统为准，门第高即获高品，此时只须别离士庶高下便已足矣，中正品第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这就是所谓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
而九品中正的以血统为准的选官标准，也影响了门阀士族之间的嫁娶婚俗，以血统门第为高下贵贱之分，这样的影响一直持续到晋的消亡也未能泯灭，而承袭于晋的北魏和北齐两国，也承袭了晋的选官制度，自然也不能免俗，虽历经百年之久，各有制度变化更进，却依然还留有九品中正制度所留下了的旧俗，可睹九品中正影响之深远。
而洛阳四大世家就是当年晋国所留存下来的门阀士族的后裔，他们谨尊着祖辈所制定下来的族规家法，以宗法制度为基准，依附血缘关系对族人进行管辖和处置。这样的士族子弟，会将祖宗家法看得极重，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四大世家可以亲如兄弟，互相扶持，却没有通过最古老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联姻，来巩固彼此的联盟关系了。
我和陈小鱼都默认普通的微微颔首以表赞成，随即我将自己发明的最慌张也是最风趣之处指了出来，道：
“而我发明最风趣之处，是在将洛阳四大世家各自的族谱推到与孙怀所处之时上下三十年间的范围后，再结合所查到的史料与世家传记，竟让我发明，四大世家实在在几百年前，便有了很深的渊源，而这此中的源头，还得追溯到晋亡国那年，而这一切还得从一个女人身上提及，一个出自于宫家的不同普通的女人……”
陈小鱼和紫玉丫头闻言都不觉瞠目结舌，这此中的关系实在是太甚曲折复杂了，而让她们没念到的是，才短短的几日，公子便已推敲出这么多的讯息来，听得这段话的意思，公子仿佛是在说洛阳四大世家在这几百年间竭力躲藏着一个无人知晓的诡秘，并且这个诡秘肯定与早已被覆灭的晋国有关！
可为何公子如此固执于探寻晋覆亡之事呢？
珝被我按图索骥，追本溯源的本事给惊住了，底本被两国君主竭力掩盖的晋国覆亡的真相不光被我随便识破，并且我还能依附有限的线索追查出更多的信息，很显然的是洛阳四大世家的底细也早已被我查得清清楚楚了，珝突然为我这种不留余力的去做这件事的动机感到深深的忧虑……
“晨，为何你如此执念于去探求那个诡秘呢？”
有些人花费了一辈子的时间甚至是几代人的努力去守护着一个诡秘，也许就是不盼望这个诡秘有公诸于寡之日，既然如此，就让它成为永久的诡秘不好么？为何必然要去探寻个究竟呢？
听到珝低声询问，我便确定了珝也是晓得那个诡秘的，她不念让我晓得，并且她还骗了我，她此行来到洛阳，果然还有其他紧要之事要办！
“因为，传国玉玺，就是在晋亡之时丢失的啊……”
查清楚了当年的真相，也许就能找到传说中的传国玉玺！
这就是我如此执念于探寻那个诡秘真相的最原始的动机！
珝感到到了我的心境有些不稳，果断决定道：
“小鱼，紫玉，今日议事便到此为止，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主上！”
陈小鱼和紫玉也较着得感到到了我的异样，纷纷不再多言，行礼后纷纷起身告退了。
“晨！”
珝主动倾过身来伸手抚过我的脸，忍不住柔声宽慰着，念要抚平我不稳的心境，我念珝应该是早曾经察觉了，自从我睹过宫家如夫人之后，心境就很不不乱，极易波动。
珝很清楚这种感到，因为她也曾经历过，就是在她得知兄长之死可能与皇祖母有所关联，她不顾一切的念要去探寻一个真相之时便似如此。那时候若不是碰到了这个冤家，兴许她也早已被那些所谓的真相给逼疯了吧！
“珝！”
一把将珝扑到将她压在了身下，我的浮躁与不安就这样毫无掩饰的映照在她明亮两头温柔的眼光中，不知为何我无法再对视着她那温柔如水的眼光，将头埋在了她的肩头，有些冲动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北魏灭了晋国又如何？是萧氏家奴又如何？是家奴的家奴又能怎样？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人，是你！若是有人胆敢伤害你，无论他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的！”
第一次感受到了这冤家话语之中的杀意，这种杀意完全不逊于武人之间生死对决，且开端展露出了内敛深沉的盘算家杀人于无形之间逼人气场。
珝在这一刻才深刻的感受到，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高辰了啊……
珝顺势往我腰间一带，一把便反宾为主将我压在了身下，用一脸不甘的表情俯视着我，旋即俯下身来狠狠地咬住了我的唇！
在那一刻，我的思绪便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可嘴角的疼痛和随即而来的血的味道还是让我深刻的感受到了来自与珝的愤怒与不甘，这是来自于珝内心之中的挣扎与不安么？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咬着我的唇，直到咬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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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写着一看那么晚了，今晚是写不完了，下篇再接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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