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的表情大起大落。
大起,是熙常在竟然在皇上面前讲她的好话。
大落,是讲了不如不讲。
她忍了忍,没忍住:“皇上,臣妾有一言念说。”
看她真的快憋不住,谢知行便准了她说。
“秋狩臣妾不念待在宫里,臣妾也念去伴驾,熙常在……”丽嫔念说熙常在爱待哪待哪去,与她无关,两人既无交游也没过节,但她情商比云皎横跨一截,揣摩过圣心后,她扬起笑脸:“要是能够一起去秋狩的话,臣妾定会照顾好熙常在。说来,臣妾也很念有她作伴呢!”
她品出了天子十分念让熙常在伴驾,却又死要面子的表情——在绝大部份时候,后宫都没有绝对的敌人,虽然“天子”这个资本独一无两,但“圣宠”可以分为许多份。只要秋狩能带上她,她和熙常在可以连忙情同姐妹。
她言语意思很较着,是要跟云皎组队。
大白过来魏嫔的脸色连忙就变了。
她恨丽嫔能屈能伸,又羡慕她宫里有个得脸的能帮上忙。
“看来你和熙常在相处得不错。”谢知行说。
“熙常在的玉镯子就是臣妾送的呢,也称不上顶好的。”
丽嫔说不是顶好的是自谦的话。
嫔主子送出手的睹面礼,自然不能太差,即使不是她最常戴的,也是很拿得出手的玉饰了,不廉价的。
谢知行转目去看,云皎手上确实有一只玉镯,他颔首:“成色是差了点,熙常在还不离手的戴着,看来是和丽嫔很投缘?”
云皎:“这是臣妾全副身家里最好的镯子。”
不是很懂你们帝两代对首饰的评判标准。
谢知行挑眉:“待伴驾有功,朕再赏你一整套的翡翠头面。”
燕赤早在昊天皇后和睿武帝那一代翻了倍的强盛,给子孙后代打下繁盛繁茂的基业,造就出了新帝对朝臣不吝于犒赏的性格——要人做事就得银两给够,银两不给够,臣子的心思就在挣钱而非做事上,那还干个屁的实事。人不怕有欲望,他能满足就行。
而至今,谢知行还没试探出云皎的欲求。
要说光是粉蒸肉,他是不信的。
云皎转头看向丽嫔,正念说她有丽嫔送的玉镯已心满意足,结果视线却移过去,就被丽嫔面带微笑的恳求眼光顶了回来,仿佛在无声说着——有话别带本宫,求求了。
睹熙常在还要犹豫,魏嫔和许贵人后槽牙都咬碎了。
还不答理等什么呢?
蹬鼻子上脸!
然而,天子看她还是不答理,念了念说:“你顾虑出行不便,那去时和回来你都待在朕的马车里,到了那边朕再给你支配帐蓬,熙常在你说可好?”
谢知行念,如果云皎再不答理,那可能仙女是真不爱出门了。
没念到云皎答理得很利落索性。
利落索性得他疑惑之前的数次回溯时光都是假的。
谢知行再不雅察了一下。
正好饭过三巡,瓜果呈上,许贵人将一个又圆又大的橘子盛在瓷碟上放在云皎面前。
云皎礼貌道:“谢谢,我不是很喜欢吃橘子。”
过了会,雪芽上前将橘子剥好。
云皎惊喜:“谢谢,你怎么晓得我喜欢吃橘子。”
……
谢知行溘然不确定了起来。
也许,仙女是真的嫌弃出行条件不好?
可他不晓得仙女下凡打的是什么主意,在许多书生和精怪天仙产生感情的异志里,往往只要有一方说破实情,另一方就会黯然离去。谢知行不念引起她的疑心,不好在位分晋得太快,惹前朝非议。
他念得许多,其他人却只觉得——
原来天子喜欢这副德性的?
有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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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膳后,谢知行没在咸福宫久留。
把仙女哄去伴驾秋狩后,他得回天地宫,还有折子要批。
魏嫔人都是模糊的,因为膝下有公主,即使天子不再宠爱她,她也时常有面睹圣颜的机遇,因此也更晓得天子的性情……先帝的儿子都很出色,谢知行能从中锋芒毕露付上了比弟弟们更刻苦的努力,所以在兄弟里头也是最不贪图享乐的一个,他既不爱躲懒,也不迷恋美色。待合心意的后妃有两分好,从不宠的过头,对熙常在的作派,以往是没有的,于是魏嫔看待熙常在亦多了两分谨慎。
“我念给两位嫔主子布菜,熙常在使唤起我来却一点不客气呢。”
许贵人经历得少些,她念得也不够深,天子一走她就对着云皎阳阳怪气。
云皎:“你拦着我宫女了。”
“如果你不是故意的,那就是真不通人情了?”
云皎面露苦恼之色,并给出了一个许贵人没念到的答案:
“人总不能为了人情,连御膳也不吃吧!”
许贵人还念说些什么,被魏嫔冷冷的一句“走了”喝止,走时心不甘情不肯地再三回头。
目送两人离开咸福宫,丽嫔将云皎请到正殿。
“丽嫔姐姐……”
“别,我该管你叫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丽嫔犹有余悸。
云皎说这不合规矩,会被人说闲话的。
“那我们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姐,我也管你叫姐。”
老实说,云皎也不大白天子对她的殷勤从何而来。满打满算她只侍寝了一回,既没展现出惊人的房中术,他也没说什么情话,因此皇上对她的处处照顾,充满谜团。
她这么念,也这么跟丽嫔说了。
丽嫔听罢不敢相信!
“皇上待你好得像跟你情定三生似的,并且我早听说皇上喜欢聪慧女子,你也不算。”
要说美貌,能得到丽字作封号的她相貌也是倾城级其余,所以丽嫔觉得皇上并非会被迷色所惑的人。
云皎不同意:“我只是聪慧得不太较着,大智若愚呢。”
那丽嫔宁愿相信她艳压全后宫。
“你之前竟没问过?”
“我以为皇上第两天就该把我记了,原也不是慌张的事。”
这辈子能拥有康健身躯,云皎曾经很知足,不计划把时间浪费在人生三大无用疑问之首——他爱我吗?有多爱?为什么爱?爱我哪里?
汉子对她好她受着,对她不好她躲着。
不抗拒,不主动,最慌张的是,不背责。
“下回你再睹到皇上,问问他?看皇上今日这般待你,念必你直接问了他也不会不悦。”
看在丽嫔送的玉镯份上,云皎答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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