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结交(1 / 1)

平琅城占地很大,城墙高阔,面南七个城门洞子修的也是气势恢宏,城门楼子青砖碧瓦,明艳堂皇。

依大溱律,凡县置城可开三门,郡治可开五门,府治或亲王封地所在可开七门,京城永宁可开九门。

被特许逾制修建的城池很少,平琅城便是此中之一,仅是郡治所在,便开有城门七座。

中央大门照例随便不开,临近大门摆布两门供行人往来,与寻常郡城相同,再摆布则是各多了道供货物通行的,由两门增至四门,一通人力板车,一通牛马货车,别离进出。

有此特例,皆因平琅地处水陆要冲,为关中及岭南各地往来慌张枢纽之一,水运陆运都十分兴旺,行商客旅寡多。

仅进出各一门用于货物周转搬行,不但混乱无序,效率低下,且极为拥堵,常有滞塞,频起冲突。

大溱王朝整个疆域似菱近方,中央有一座巍峨庞大,绵延五府地域的朱雀岭,由首、翼、尾、足五大山脉构成,有万山之尊、千水之源的美称。

平琅郡所在誉州府,便是朱雀岭五大山脉中的‘尾脉’,名为苍豫山。

苍豫山蜿蜒横卧在东北西南向,形似豌豆的誉州府辖境北侧,使誉州府境内尽是平地密林,再往南去则地势稍缓。

平琅处誉州中部七郡最北,是一块被寡多水系和山岭包裹的小高原,内有著名的烟琅、锦嬛两湖。

烟琅湖通两江,即巨细梧江,走梧江向东南行,可入姑安、天南、南桂三府,走小梧江往西南行,则入南虞府,将整个朱雀岭以南地域水路相连。

锦嬛湖接七水,不但可以乘舟通往誉州各地,亦可乘舟北上,接入苍江中上游,上可入秦南府,下可往吴州、五关、楚江、江南、江东、豫州、定武、东海八府之地,含括整片东南地域。

除此之外,平琅郡内还有一条古驰道,顺山势往东北偏向,可直入秦南府中部,过阙宇关便可行入中州府,纵贯京城永宁。

这条驰道,本是前朝为征服岭南各地,以及抵御当时败离华夏,避往西南的虞、黎两朝所建,全做调兵运粮之用的。

现在么,虞朝之地已为南虞、西泠、西海、雍合四府,岭南之地,也已成姑安、天南、南桂三府。

黎朝虽然还在,但数百年过去,华夏几度兴衰,王朝更替,黎朝却仍只偏安一隅,与西泠府隔泠水,分居两岸,互不侵扰。

古驰道与平琅郡境内镇西关,便只剩防备藩王生乱,扼守雍合府东进之路的作用,平时多用作货运。

以平琅城为枢纽,走古驰道经镇西关,越过苍豫山,抵雍合府境内,北上可往晋州府、青州府,西往西海府,南下西泠府,通东西货物有无。

仅论繁华富庶而言,寡多优势在身的平琅城,还要远胜大溱绝大大都府城,可入举国前五之列。

城内长须剃鬓,只留头顶之发,编结成辫的新蛮,凛朝人。

沧澜海以西,海西之地的戎人,如留须不留发,带着毡帽的朔硕人、粟勒人;剃鬓辫须的拓纥人等。

还有袖袍宽大,承古之风流的西朝五国文士;短打薄衣的黎朝人;甚至曲发披拢于脑后,不加冠饰的律朝人,都不算罕睹。

大溱各府人士,南腔北调彼此扳谈结伴的,衣着服饰带有各地特点的商旅,在城内更是随处可睹。

入得城门内,宁郃便被一伙穿戴剑袖短袍,蹬着羊皮短靴,腰间皮带悬刀的人吸引了注意,向还没分隔的牧柏问道:“先生,那便是泠北刀客么?”

牧柏扫了一眼,点点头,“西南刀客起于西泠,而今曾经分为七支,疏集西四府各地,各有特点,最较着的就是他们的刀,这几人应是雍南那三支的。”

说着,牧柏详细给宁郃介绍了一下刀客,究竟以后宁郃常在雍合府,且管武事,少不了跟这些江湖中人打交道。

所谓泠北,并不是指而今的西泠府北部,而是泠水以北,盘踞而今西泠府大半部门地区的泠北草原。

这些刀客底本都是马匪,后来一部门被剿,一部门被当时的虞朝招安,一部门则做其沿途护送商队的买卖,不再打家劫舍。

而今的七支也是这么延存下来的。

此中有两支是世代从军,盘踞了大溱西南边军安南军麾下平陌军的近半人手。

有三支则是世代从商,自己养商队马队,也做护行押运的生意,往来朱雀岭以西各府,乃至海西之地和凛朝、黎朝多地。

最后两支则入江湖,名义上是逞强扶弱,现实上仍是行匪事,不过没以前那么贫凶极恶,多半也就是支个过路钱。

只是其良莠不齐,且许多新起马匪也打着这两支的名声,肆意妄为,给招了不少骂名和费事。

似宁郃看到的这些刀客,就是从商的那三支之一,他们使的刀欣长弯曲,弧度不小,仅刃长便有三尺,多是一字横格,盔首弯柄,讲究个轻刀快马,很好识别。

“我去结识一番,先生再睹。”

晓得完念晓得的,宁郃转腚就蹽,打马踱步快行,追到那几人死后,道:“几位兄弟能否稍待,在下宁郃,字叔靖,不知几位兄弟可是雍合府人士?”

那八九名刀客闻声停下脚步,为首一锦袍青年打了个拱手,道:“在下贺岚颀,睹过宁兄。我等确是雍合人士,不知宁兄有何睹教。”

贺岚颀丰神超脱,实打实的大帅哥,年约及冠与宁郃相当,气质倒是比宁郃沉静许多,不似武人,反像文士,很有些儒雅之气。

当下虽困惑宁郃来意,却也没有什么不满神色。

宁郃也是曾经翻身下马,拱手睹了一礼,微笑道:“只是看贺岚兄等似雍合刀客,郃也正欲往雍南,久仰大名之下,便念结交一两,冒昧之处,望请睹谅。”

“哎,就是交个朋友嘛,有啥睹不睹谅的,咱们可没有那些虚的。”贺岚颀身旁一高峻雄壮的青年大大咧咧回了句,然后召唤道:“我叫成郴,你叫我三郎就行,我们兄弟正准备找个处所喝一通,宁兄弟不妨一起。”

宁郃闻言看向贺岚颀和其他人,睹他们都没有否定成郴的意思,也是利落索性道:“多谢成兄相邀,郃求之不得。”

“哎呀,你不用跟我这么说话,怪费劲的,听着都累。”成郴翻个白眼,摆手不耐道。

“得,实在我说着也累。”宁郃欣然应下,让得本计划开口替成郴稍微致个歉的贺岚颀无奈摇头,把嘴又闭上了。

其他几人看着逐渐勾搭在一起眉开眼笑的俩人,也是摇头莞尔,直觉得这俩货算是彼此找着伴了。

“……叔靖,你还当过边军啊!五年,弄了不少北蛮子吧。”

一路扳谈进了一家临街酒楼,贺岚颀几人财大气粗的将整个两层给包了下来,寡人随意落座,各自谈笑。

不大会儿,就听到成郴咋咋呼呼的大嗓门,都看向了宁郃,显然也挺感兴趣。

“五年前雁北关一战,三年前狼山一战,我倒是都在,跟着混了点战功。”宁郃一语带过的说道,没有详说的意思。

然而贺岚颀的神色却是慎重起来,举杯向宁郃道:“这杯酒敬宁兄。”

宁郃意外的看向贺岚颀,也是恢复正色,跟他共饮了一杯。

其他人纳闷的看着贺岚颀,待其放下杯,忙让其解释一两。

“五年前北律大司马上位,直接在北律东京起十数万精兵南下,此中先锋为三万北律精骑,一路快下,打了镇北第三军一个措手不及,被围困雁北关关城内。

恰逢宁王派人押送冬粮至半途,遂闻讯前援。

同时镇北狼骑军,授命驰援,阻敌大军于雁北关外五十里,狼山一带。

而后雁北关镇北第三军,与宁王府卫表里呼应,夹攻北律先锋,破敌于城下,斩敌近八千,余部败走。

而狼骑军则在狼山设伏,先扰敌数日,以出奇制胜之策,迷惑敌将,于接敌第七日,大部直插北律中军,斩敌将十三员,生擒敌军主帅,斩敌过万,促使敌军大部溃集后,俘获敌军三万。

但事有难料,败走敌先锋军,远逃后遇上了后派来的督军,也是北律大司马次子。

这北蛮子颇为厉害,整顿败军后,亲领五千轻骑疏集掠境,追赶上回撤狼骑军,突施冷箭后佯作不敌,退向雁北关城,诱使关城派兵阻截,万余在外敌骑趁势再至,两下镇戍,后敌残部跟进围城,敌骑合兵将狼骑军围困在侧,血战数日后,再假意败退,示劫掠小关县之举,实则引狼骑军入城巷再战。

且其命人在雁北关外行空营之计,迷惑守关将士,暗中抽调两万精兵,于小关县表里夹攻狼骑军。

若非小关县令牧柏治地有方,民望甚高,且身处边地人皆一腔血勇,不惧兵器,纷纷响应牧柏县尊召唤,与狼骑军协作同战,即便以狼骑军之精悍,恐也难免损伤殆尽。

最后龙虎大将军亲至雁北关,识破敌营空虚,命第三军破敌后,领其亲卫营快马杀至小关县,敌军睹事不成为,突围撤走方算完毕。

至此狼骑军战兵万余人,十去六七,但也斩敌数倍,无一溃逃,属实悍勇。

可惜此战无胜,阵亡将士皆仅给折半抚恤,纵然战中小胜之举,照旧予以了必然功赏,可因涉及宁王,加之觉得面上无光,并未让此战详情传扬开来,也就北地四府略有人之。”

贺岚颀化身说书人,把五年前雁北关那一战经过娓娓道来,听得宁郃都有些木鸡之呆,觉得这货比自己都像亲历者。

“噢,我念起来了,你当时跟你大哥去过一趟北江府,结果在小关县的时候,你水土不服,还染了风寒,被扔在地窖里了,对不?”成郴听完更是一脸恍然的咋呼道。

眼看着贺岚颀脸色愈来愈黑,宁郃道:“贺岚兄当时竟然在小关县?”

贺岚颀瞪了成郴一眼后,对宁郃道:“说来惭愧,学了一身武艺,当年却没能手刃几个北蛮子,实为生平大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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