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无边的黑暗。
陈阳感到自己好像入了深海,越坠越深。
而隔着层层海幕,他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
“小姐,他可是睹过你出手的,这个人,绝不能留。”
“要是小姐不忍心下手,我现在帮你把他的管子拔了。”
“等等。”
“刘伯你先出去,我等他醉来,还有话问他。”
……
滴,滴,滴……
又不晓得过了多久,陈阳缓缓睁开眼睛。
他躺在医院里,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手上还插着输液管。
“醉了?”
凌薇的声音溘然从旁边传来,她靠在一张凳子上,仿佛一直在此守候。
“我昏迷了多久?”
陈阳捂着脑袋起来,发明自己肚子上曾经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没多久,八个小时不到。”
“这么短的吗……”
“你先别动,我问你个问题。”
凌薇把身子往前探了探,用一种审阅的眼光看着陈阳。
“今天晚上,你明晓得是死,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陈阳念了半天,脸上露出颓然的笑。
“我昨晚离婚了,又喝了点酒,可能……发酒疯吧。”
“这样吗?”
凌薇眼里隐隐闪过一丝失望,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运气好,孙彪那一下没有捅到你的动脉,下午你就可以出院了。”
“住院费我帮你交了……再睹。”
说完,凌薇转身就走。
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
溘然,陈阳深吸一口气,抓住了她的手。
“凌薇,等等。”
“我说实话,我昨晚就是为了你。”
陈阳咬着牙,终于鼓起勇气,一口气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不晓得怎么解释,虽然曾经过了十年,但我一直都记得你,我晓得这话听起来很荒唐,我一个结了婚生了孩子的汉子,原来应该对家庭背责,但是……”
“但是那底子不是我念要的人生!”
“自从你走后,我就感到自己被关进了一个笼子里,我不喜欢我的工作,我不喜欢我的老婆,我对全部人都强装笑脸,但我他妈就没有一天活的开心过!”
“今天晚上,我睹到你,我突然就疯了,我甚至觉得死在那里都可以,死了就解脱了……”
有那么一瞬间,陈阳像是又回到了今天晚上他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他脑子很乱,嘴上快速而拙劣的解释着,拼命的念表达自己的意思。
可溘然。
凌薇一根手指,放到了他的嘴唇上。
“别说了,我懂了。”
她重新坐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
“这一切我也有错,十年前我不应不辞而别,此次我之所以会回中海,实在也是念睹你一面。”
“这样么……”
陈阳的心里闪过一丝暖意,随即便好奇的问她:
“那十年前,你到底去了哪里?”
她轻轻摇头:“我是凌家的后人,有这个身份,意味着我在完成学业后,就必须回到家属修习国术,并且慢慢接收家里的生意。”
“凌家?国术?”陈阳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回忆起了昨晚凌薇在包厢里大杀四方的场景,“所以这十年,你都在家里练功夫吗?”
“是的。”
凌薇点点头:“也不全是在家里,凌家控制着龙门,外面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置。”
“好吧。”
陈阳默默点头,心里溘然感到到了自己和凌薇的巨大差距。
很较着,她的家属有着远超自己念象的职位和诡秘,凌薇在凌家的职位也绝对不低。
而自己呢?
一个三十多岁的底层社畜。
既没有年青人的蓬勃朝气,也没有老年人的智慧和积累。
虽然听起来正值壮年,但实则是一辈子最悲惨的年纪。
若是他没有离婚,他还可以躲在家庭的港湾里,安于平凡。
可昨晚,他连家都没了。
他溘然感到自己曾经看不到任何盼望,生活对于他来说仍旧是一张囚笼。
所以,陈阳溘然来了句。
“凌薇,你杀了我吧。”
“嗯?”
“昨晚你曾说过,凡是睹过你出手的人,都得死。”
陈阳声音淡然道:“我注定与你无缘,而我现在又犯了你的忌讳,正好我现在又一心求死,你不如帮我解脱算了。”
凌薇闻言,沉默了很久。
她没有对陈阳说什么“你怎么能这样?”“你要振作起来!”“你要像个汉子一样!”之类的话。
因为,这些都是屁话,只能拿去哄年青人。
大家都是三十多岁了,这辈子自己有几斤几两,能走多远的路,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心里都清楚的很。
凌薇理解陈阳心中所念,而许久之后,她再度开口。
“要我杀了你,现在就可以。”
“但是,我念给你另一种选择。”
“什么?”陈阳转过头来。
凌薇眼光一动。
“修习国术,插足龙门。”
八个字一出,陈阳愣了片刻,直接嗤笑出声。
“人家练武都是从三岁开端筑基,我现在三十多岁,连鸡都没杀过,你叫我现在开端修炼国术?”
凌薇眉头一皱:“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三十岁从头再来?”
一句话,直接戳进了陈阳的心里。
又是一阵沉默,他咬了咬嘴唇。
“好,我考虑一下。”
“我等你。”凌薇干脆利落的起身,拿起床头的笔,在陈阳手上写下一个号码。
“念清楚了,就打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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