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洛阳,风光迤逦,风物悠然。 这大宋西京,在春风吹拂下,渐渐复苏。 洛阳城,也日渐的热闹、喧哗、人声鼎沸。 在城北的尊贤坊北关,一座私人园林,悄然矗立于市井喧哗之中,闹中取静、肃然、雅致、精巧。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市低下头去。 因为,太中医生、留守西京御史台、提举崇福宫、资政殿学士司马光,就住在这里。 从熙宁六年开端,他就一直住在这里。 即使是外地来的官商之人,途经此地,不知这里住的是谁? 但,当他们闻到从这庄园之中,飘出来的墨香的时候,也都市感叹:这里住的必然是国家的贤达名士吧! 而当他们看到这座庄园的牌匾时,每一个人都市油然敬佩的赞叹:“原来是司马相公的独乐园啊!” “不晓得司马相公,什么时候能力回朝掌管大政呢?” 此时此刻,独乐园的主人,正在他最爱的钓鱼庵中钓鱼。 钓鱼庵在独乐园的中心,一个被特意开凿的野生岛上。 小岛上种植着许多的竹子,在早春时节,竹笋纷纷破土而出。 今天早上洛阳城刚刚下过小雨,所以司马光还穿戴一件蓑衣。 他靠着一条小木椅,拿着手中的鱼竿,看着春雨事后的水面,轻轻的弹着手指,看的出来,他很享用现在这样的喧闹时刻,他也很喜欢如今的生活。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若夫鹪鹩巢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各尽其分而安之,此乃迂叟之所乐也! 虽然,他的独乐园,在这寸土寸金的洛阳城中最好的尊贤坊,盘踞了超过两十亩的地皮。 虽然,他还在洛阳城外,花费重金,建立了一个每年只去三五次的叠石山庄。 但司马光一直推崇着颜回的生活方法。 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 他也推崇,董仲舒治学,三年不窥园的心志。 于是,为了磨砺自己,也为了考验自己的心志。 司马光将这独乐园,设想成了七个不同的区域。 有读书堂——专门治学之地。 也有弄水轩,一個精巧别致的,游乐之地。 更有采药圃、种竹斋,以及这个他最爱的钓鱼庵。 此外还有专门登高望远,陶冶情操的睹山台,以及用于招待宾客,饮酒唱和的浇花亭。 每有客至,司马光总会带着客人,游览他这个精心设想和布置的私家庄园。 看着客人们那一张张惊叹、惊讶的脸,司马光总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今日,多是气象不好,所以鱼儿并不肯赏脸上钩。 司马光也不以为意,他悠然的躺在木椅上,轻轻念着近来新得的一首词。 “催花雨小,着柳风柔,都似去年时候好……” 他渐渐,沉醉于词人的意境之中。 “双凤旧约渐虚,孤鸿后期难到……” 他沉声感喟。 “且趁朝花夜月……翠尊频倒……” 于是,抚掌而赞:“好一句翠尊频倒啊!” “晏叔原的词力,已不下乃公晏元献公矣!” 接着,他就感喟起来:“嗟呼!嗟呼!宰相之子,元勋之后,世界名士,不能用为翰林词臣也就罢了,竟然沦落到了处所监镇……士医生斯文扫地,斯文扫地矣!” 说到这里,他就又念起了,另外一个让他赞叹连连的名士。 “苏子瞻,如今应该曾经到了汝州了吧?” 回忆着这几年从黄州,传来的苏子瞻诗词内容。 司马光就沉吟起来,道:“诗家不幸,文坛幸也!”
“此所谓:屈原放逐,乃作《离骚》!” 说着,他就慢慢的抚摸上了自己身旁的那一卷《资治通鉴》的手稿。 脸上悄然有着得色。 资治通鉴一出,千古史官,唯他司马光与太史公尔! 来日史书上,王介甫、韩持国、吕晦叔大抵也只能仰望于他司马君实! 如此念着,司马光苍老的脸颊上,显露出丝丝得色。 “相公……相公……” 远远的,仿佛有声音,在岸边传来。 司马光侧耳听去,嘴里喃喃自语:“是纯甫啊!” 便站起身来,向着岸边看去。 果然,看到了一个生悉的身影,在那小湖之畔,向着他的偏向呼唤着。 “纯甫,何事唤我?”司马光伸手召唤起来。 来人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晚辈。 视作衣钵弟子,认为唯一可以继承他的事业、志向以及全部政坛遗产的人。 范祖禹范纯甫! 对于这个后生晚辈,司马光的喜欢是不加丝毫掩饰的。 就像当年,庞籍庞庄敏公栽培他司马光一样。 司马光将他全部的热忱和关爱,都交给了范祖禹这个晚辈。 哪怕是司马光的继子司马康,在司马光面前,也远远没有范祖禹的职位高! 元丰五年,司马光的发妻张氏离他而去。 这让司马光,受到了繁重攻击! 张氏,不但仅是他的原配,也是青梅竹马的爱人,更是相知相得的知己,还是相濡以沫,互相扶持,走过一生的老伴! 骤失爱妻,让司马光很受攻击,一段时间内,意志消沉,最后更是患上了疾病,一度将死。 所以,当时司马光就写了一份遗表。 遗表上,除了老生常谈的攻击新法外,提的最多的,就是对范祖禹的举荐和举荐。 而他的继子司马康在遗表上盘踞的内容,不过短短两三句。 范祖禹看到了司马光的身影,连忙就开端大喊起来:“相公!相公!” “京师又有消息传来!” 司马光楞了一下,然后吁出一口气,叹道:“陛下……” “陛下!”他抹了把泪。 “陛下啊!”他长叹着。 往事纷纷,在脑海中闪过。 那位官家的身影,在他心中,渐渐变幻。 从最初的盼望,到后来的失望,再到后来的期盼,以及如今的伤感! 司马光晓得的。 在前日,京师有关皇六子延安郡王的诸多传闻,传到洛阳后。 他就大白,等他再次得到京师消息的时候。 恐怕不是立储就是宫车晏驾! 甚至,两者同时而至,也是可能的。 而无论是哪一个可能,都意味着,他的君王,他所效忠的官家,那位往日曾寄托无限盼望的圣君,也让他曾失望无比的天子,更让他感激涕零的陛下,曾经要消失在他的性命中! 他低下头,内心的表情,无比繁杂,也无比繁重,他甚至无法用语言描述自己此刻的表情。 …… 注:司马光、王安石,都是一夫一妻,没有妾室。司马光和妻子张氏,生的儿子全部夭折,所以过继了哥哥司马旦之子司马康。 注2:司马光、王安石、韩维、吕公著,曾经号为‘嘉佑四友’,四个人曾经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王安石就是韩维天天在神宗面前称赞、推崇,才被招入京城的。 注3:北宋汴京到洛阳之间的信息畅通流畅速度,一般应该是两天。 这是史书记载推算的,三月初五神宗驾崩,初七在洛阳的司马光才晓得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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