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天早上，刑恕带着耶律琚，赶到了靖安坊外。 此时，天刚蒙蒙亮，汴京城里还有着厚厚的晨雾。 原以为这个时候这里应该是冷冷清清。 却不料，靖安坊外，已被无数车马，堵得严严实实。 两人虽是骑马来的，但出于安全考虑，刑恕还是决定带着耶律琚绕道惠和坊，走打瓦寺。 可结果，到了打瓦寺，里面还是堵着。 并且，刑恕还发明了不少穿戴公服的官员身影。 仔细一看，都是在京各衙的官员、吏长。 刑恕吃了一惊，旋即就念大白了。 这开封府府学自来大家都念上。 可过去，这个名额是属于在京的朝官以上的官员的。 其他人倒也不是上不了。 前提是——才学世界无双，下笔就能惊动鬼神。 比如说苏轼、苏辙兄弟，当年能进开封府府学读书，就是因为文章写的太好了。 可这世界，能有几个苏轼、苏辙？ 并且，两苏也未必全是靠才学当的敲门砖。 于是，问题来了。 这汴京城里，到底有几，虽然有钱，但没有资格把自己孩子送进开封府府学的人？ 现在，限制被排除了。 只要在靖安坊买个房子，就有可能造就一個能读开封府府学的孩子出来。 这些人会怎么办？ 答案显而易睹——砸锅卖铁，也得在靖安坊中买一个房子！ 刑恕看着那些摩肩接踵的人群，忍不住的吁出一口气。 就连耶律琚，也被这个阵仗吓到了。 “这么多人都去看吗？”他感慨着。 他心中顿时放下心来。 这么多人都追捧的东西，价钱肯定廉价不了。 …… 等刑恕带着耶律琚，在随从们护卫下，终于挤到了靖安坊的时候。 靖安坊周围的道路，早曾经是人山人海。 就连底本可以并行两辆太平车的御街，如今也是挤满了人。 开封府的吏员还有摆布军巡司的禁军，到处奔忙着，维持次序。 靠着随从们的帮忙，刑恕费了不少气力，才挤到了人群之前。 也终于看到了现在的靖安坊的模样。 往日，脏乱的沿街店肆，如今都曾经被拆除。 一堵大约一丈高的高峻墙垣，矗立在人们面前。 青砖绿瓦之下的墙面，雕琢着一副副色彩鲜艳的图案。 当然，这些都不慌张！ 慌张的是，那靖安坊的入口处的那一扇几乎堪比宰执人家的大门。 刑恕在看到的第一瞬间，脑瓜子就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因为，这门它……它太张扬了！ 那是一扇无比厚重的大门，那门扉看上去都快比得上普通州城的城门了。 不止如此，那大门的皮相太滑腻了。 完全不像是工匠能打磨出来的。 朱红色的漆料，涂满大门全身，尽显着俭侈！ 门前的石阶是用着昂贵的青石板，每一块青石板之间的裂缝，仿佛都用什么东西填充了起来，使得其紧密的相连，看不到裂缝。 在门前，还有着两个无比吸睛的巨大镇宅石狮，石狮差不多有六尺高，让人看着望而生畏。 刑恕吐了吐口水。 “这……这……”他感到自己无法评价自己看的这些东西。 念要称赞吧？ 这些东西底子不符合士医生的审美。 毫无文化内涵，也没有半点意境。 就连乡下的土财主，只要稍微有一点审美，就不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 刑恕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看到的这些东西，真的很特别！ 让他甚至有那么一刹那，被吸引住了。 而在刑恕身边的耶律琚，曾经完全挪不开眼睛了。 只是看着那扇大门的模样，他便曾经失神。 这种张扬、俭华、铺张的外不雅，完完全全的击中了他的审美！ 他现在甚至恨不得马上叫个绘师来，将眼前的一切绘下来，然后连忙送回南京城。
耶律琚晓得，他的君王耶律洪基，肯定会喜欢的！ 按照这个方法，再放大一两倍，就是大辽未来宫阙各门的标准！ 于是，耶律琚扭头，凑到刑恕耳畔，斩钉截铁的说道：“请学士转告学士的那几位朋友……” “他们的忙，某帮定了！” 朋友们这么给面子，他耶律琚自然也不会让朋友们失望的。 他早晓得，耶律琚会答理的。 究竟，他要耶律琚做的事情，对耶律琚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不过……”耶律琚轻声道：“学士该帮某一个忙……” “嗯？” “不瞒学士，我朝天子陛下，此番令我出使贵国，除了朝贺贵国太皇太后圣节之外……” “还有着一个使命！” 刑恕静静的听着。 “我国天子陛下，膝下有爱女，名曰：南仙……” “公主乃是我国大康八年生人……” “若是可以的话，我国天子陛下，愿将公主嫁与贵国天子以结宋辽两姓之欢……” 刑恕闻言，抬起头，像看傻瓜一样看着耶律琚。 “刘兄应该晓得，这是绝不成能的！”刑恕直接谢绝。 “当年，庆历之时，我国宁愿增币，也没有答理的事情，如今更不成能答允！” 庆历增币时，富弼在辽国谈判。 辽国提出的条件里就有着‘大宋天子纳大辽天子之女为妃’的条款。 彼时辽人甚至允诺——若大宋应允，那么增币可以商量，甚至可以豁免。 然而，大宋方面坚决谢绝。 宁肯多给钱，也绝不答理辽人的这个条件。 耶律琚点头：“某自然晓得。” 宋辽两国这么多年的交往下来，彼此都摸清楚了彼此的底线。 他自然晓得，南朝朝野是不成能答理大辽的这个请求的。 这不但仅是有着历史的经验——西魏的元宝炬曾迎娶过柔然公主。 结果是，公主跋扈，依仗柔然势力，逼迫西魏文帝元宝炬赐死元后。 万一，嫁过来的辽国公主，有样学样，如何是好？ 更有着深层的现实政治考虑——契丹人虽然嘴上口口声声说什么公主嫁过来，宁愿为妃为嫔，只为结两国之好。 但谁晓得呢？ 并且，大宋天子从来子嗣艰难！ 真庙只有仁庙这么一个继承人，英庙倒是有四子，可全是在宫外出生、养大的。 当今官家之前有五个哥哥，却尽数夭折了。 一旦，契丹公主生下皇子，偏偏康健长大。 这对大宋来说，是一个比当年的濮议还可怕的费事。 耶律琚自也大白。 他轻笑着道：“某当然知晓……所以，某也不求贵国同意，只求，我国天子陛下的这个请求，学士或者学士的朋友们，暗里里与贵国天子陛下说一声便好！“ 他的任务，也只是如此。 成与不成，全靠天意！ 这一点，他的君主也晓得——耶律洪基，早曾经没有了生育能力。 所以，那个所谓的公主，实在是耶律洪基从宗室里选的。 刚好，六院部的宗室里，有一个小女孩，当时跟着父母在南京城里。 耶律洪基睹到小女孩，生的粉雕玉琢，甚是可爱，便特意召睹了她，发明这个小女孩虽然也就三岁多，但口齿伶俐，异常乖巧，便支为义女。 南朝这边答理了。 就录入玉牒，当成亲女儿一样养着。 南朝不同意也没关系。 将来可以送去党项或者阻卜和亲。 刑恕听完，迟疑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若是如此，吾可以试试……” 私底下传个话而已。 不过，刑恕感到辽人是痴心妄念！ 哪怕当今官家答理了。 两宫也不会答理。 两宫答理了，大宋朝野也不会答理。 即使朝野勉强同意了，勋贵武臣们也不会答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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