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正文卷第三百两十六章司马光:交趾瘴疠不毛之地,得之何益?元祐元年正月辛亥。 赵煦在两宫簇拥下,驾临紫宸殿。 并在这里,接睹了被任命为‘熙州资圣禅院掌管、御赐紫衣首座大僧正’的智缘禅师。 这位曾经垂垂老矣,须发皆白的大和尚,在民间传说中是一个传奇! 传说当年熙河开边时,他一人一僧袍,行走熙河各部之中,所到之处,各部头人无不夹道欢迎。 结吴叱腊、俞龙轲、禹藏纳令等西蕃大羌都因他的说服而臣服大宋。 故此,这位大和尚在汴京城中,广受欢迎。 他所在的寺庙的香火,仅次于大相国寺、开宝寺这样的皇家寺庙。 其所经营的质库的买卖,更是做到了大名府。 可谓是名利双支! “经略巨匠,此去熙河,当为熙河不幸死者,诵经祈福,教化当地公民,去杀去贪,皈依佛法慈悲!”赵煦端坐在御座上,对着大和尚慰勉着。 曾经年近七十的智缘僧念了一声佛号,便拜道:“老僧虽是方外之人,亦有一颗济世之心,必从陛下、两宫慈圣之诏,于熙河之中,诵经念佛,超渡死者亡魂,教人向善,普渡世人……善哉!善哉!” 不要看这位大和尚,曾经须发皆白,可他的容貌照旧是宝相庄严,富态而红润。 一席紫衣僧袍在身,看上去慈祥亲和,两只耳朵大而肥厚,的确就是菩萨降临凡尘了。 两宫隔着帷幕看着,也是满意无比,都纷纷嘱托:“熙河有巨匠,定可去贪去杀,使熙河上下,感受佛法普照……” “阿弥陀佛!”智缘稽首:“老僧自当谨遵慈圣教诲!” 于是,再拜而辞,恭尊敬敬,但神态和悦的退出紫宸殿,准备启程前往熙河。 赵煦看着这个大和尚的模样,对两宫赞道:“智缘巨匠果然不愧是一代‘高僧盛德’!!” “此去熙河,必可以佛法化解恩怨,超渡历代亡魂!” 两宫崇佛,最喜欢听这种话了,自然是口诵佛号,都说甚好。 赵煦却在心中,为未来的熙河各族人民,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因为赵煦清楚,智缘僧底子就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高僧盛德,更非忧国忧民,入世济世的经略巨匠。 此人,就是一个实打实的骗子! 并且,还是一个胆大包天的骗子! 为什么? 看他吹嘘的那些功绩就晓得了。 俞龙轲,在他去之前,就曾经臣服了,还曾经上奏,请求赐了包姓。 禹藏纳令,则是被王韶在王安石的指挥下,用银弹攻势给打下来的——动用了几乎整个雄州官仓里储备的金银,重贿之! 只有结吴叱腊,是他说降的——可是,结吴叱腊当时曾经走投无路了。 在王韶的兵锋下瑟瑟发抖,朝不保夕,他不降就死! 所以,这是贪天之功! 也是仗着王韶已死,当年开边的睹证人,也都不在朝中。 同时也仗着郭逵默认,所以能力到处传扬、吹嘘他当年如何如何说降各部的功绩。 至于,这个大和尚自吹自擂的神奇医术什么的。 更是早就被人戳破了虎皮。 仁庙病重、英庙病重的时候,他确实参与救治,但一言未发,一药未开。 约等于我和科比合砍八十分——科比得八十,我在电视机前! 厥后,更是闹出了大丑闻——富弼之子富绍隆得病,富弼请智缘诊治,然后富绍隆就死了…… 但是……但是…… 这个和尚的形象好啊! 哪怕是现在,都照旧是圆脸大耳,一双眼睛大而明亮。 欺骗性太强了! 所以,赵煦选中了他,还派人去给他送了些日称、金总持等人翻译的密宗佛经。 更派了童贯,去睹了他好几次。 明示、暗示了他一个利益。 而那个利益,智缘僧无法谢绝。 于是,就有了经略巨匠智缘听说了朝廷正欲募高僧往熙河教化寡生,普渡亡魂的事情后,主动投书应募的事情。 …… 赵煦回到福宁殿,石得一就迎上来,禀报着:“大家,太医局刚刚来报,卧病的在朝司马光今日曾经大好……” “甚至起床活动了许久,还吃了一大碗的饭……” 赵煦楞了一会,才笑道:“善!” 他清楚,司马光今后就要开端反反复复的卧病、告假的时期了。 这就很好嘛。 司马光揭开了熙宁刑统的盖子,然后就一直卧病,几乎无法参与刑统的修正。 而赵煦委派的大臣们,则可以替代司马光做出属于司马光的修正。 然后,新的刑统就等于得到了新旧两党的一致背书。 谁敢不承认呢? …… 司马光在他的养子司马康的服侍下,走出了他住了大半个月的院子。 阳光落在这位大宋在朝身上,和煦而温暖。 但司马光晓得,他的身体曾经异常糟糕。 因为他能感到自己的衰弱——连走路都必要人搀扶! 恐怕不修养个半个月,是无法骑马上朝了。 于是,他看向那匹被养在马厩里的马儿,感喟一声。 “大人,要不要上书朝廷,请天子赐轿子?”司马康睹着自己父亲的神态,低声问道。 司马光连忙怒目而视:“士医生,岂能以人为畜?!” 以人为畜,自身也会变成禽兽! 何况,请赐轿子,基本就相当于致仕辞官。 司马光怎么肯致仕?
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 他还没有看到天子长大! 司马康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这个时候,父子两人就曾经走到了外宅。 吨吨吨…… 外面传来了重物凿击之声。 司马光听着,便问道:“何物在外凿地?” 司马康自然不敢隐瞒,答道:“回禀大人,是神卫军的士兵在凿井……” “凿井?”司马光不解。 司马康急速解释起来:“听说是官家命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苗授率部凿井,以反抗旱灾……” “于是,赐给苗帅宫中图册,苗帅以此,教神卫、龙卫等军于汴京表里凿井……” “如今已因宫中所赐秘术,于汴京城表里,凿井百余口……” “皆深达十余丈,皆是自流井……” 司马光听着,楞了一会,然后才对司马康说道:“带老夫去看看……” 汴京城最贵的就是地皮,而地皮上最贵的是水井。 特别是一口水源干净,四季皆可自流的水井,几乎堪比沿街店肆,可以传诸子孙。 然而,这样的水井极为稀少。 于是每一口都是一条街巷的核心。 水井的主人,每年光是靠着卖水,都能赚上数十贯乃至上百贯——就这,还是只卖邻居、友人的缘故。 普通人念喝水? 就只能喝从汴河中取来的水。 汴河水浑浊不堪,所以,汴京城的明矾是和食盐一样的必需品。 樊楼因此隆盛! 在司马康的搀扶下,司马光走到了门外,看着数十名禁军,正围绕着一个大木架子,轮流上前踩踏的情景。 司马光楞了好一会,他从未睹过这样的凿井之法。 “大人,听说此法是以富顺监凿盐井之术,改良而来……” “以此法凿井,若选的位置好,半个月就能凿出数丈深甚至十余丈的水井……” 司马光问道:“十丈?这么深?他们不怕井壁塌陷?” 开封府的土质紧软,普通凿井一两丈,最多三丈后,井壁就会因为土质紧软而塌陷,最后出来的水,浑浊不堪,必要沉淀很久。 所以,汴京城的大大都水井,出水都很少,遇到旱季更是一滴水也没有。 司马康答道:“据说他们用的是富顺监的技法,以竹木保护井壁,使其不塌……” 司马光点点头:“如此,真善事也!” 司马康说道:“听说,官家曾经命神卫军、龙卫军等诸军,在开封府各地,皆择地而凿井!” “乃是欲引井水抗旱……” 司马光听着,叹道:“至今都未下雨吗?” 司马康点头:“为此,朝廷曾经从河北、河东抽调驻泊禁军万余人回京,以协助开封府凿井、修渠、营建翻车……” “同时命天旱之地,或凿井,或因地就宜,造翻车汲水以灌溉……” “翻车?”司马光听到这个词汇,问道:“是昔年梅尧臣诗云:‘既如车轮转,又若川虹饮。能移霖雨功,自致禾苗稳。’的翻车?” 司马康答道:“回禀大人,确是此物!” “不过,此翻车据说是经过了苏公子容的改良,以适应于汴河、黄河堤坝上取水……现已下发有关各地,命处所官以宽剩钱雇工打制!” “听说,在白马县等地,如今已有数架翻车,日夜汲水灌溉农田……” “哦!”司马光对此并不意外,苏颂在朝中素以喜欢百工之术,犹爱摆弄那些器械而闻名。 父子两正说着话,远远的就看到一人骑马而来。 那人到了近前,就翻身下马,对着司马光拜道:“司马公,您终于康复了!” 司马光看向那人,笑了笑,道:“是明叟啊!” “明叟不在御史台,怎来了老夫这里?” 此人正是司马光举荐入朝的监察御史王觌。 王觌尊敬的说道:“下官听说司马公康复,便深感欣喜,立即告假来此!” 司马光点头:“劳烦明叟挂记,实在不敢当!” 于是,命人将王觌请入府中。 司马康却是看着王觌,皱起了眉头。 官家可是给他下过严令:不成惊扰司马公休养!若有闪失,就要治他不孝之罪! 然而,看着司马光的神色,他又不敢不将王觌请到府中。 只能感喟一声,盼望王觌不要跑来,将朝中正在准备派兵南下的事情捅破。 司马康是晓得自己的父亲的性子的。 他若知此,肯定会拖着病体,去宫中力陈不成兴兵! 而御医可是叮嘱过他——相公当静养,不成过激,更不成劳神。 这要真出个什么万一…… 然而,司马康的盼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王觌进了司马家的宅邸,就直接和司马光汇报了近来的事情。 包括,章惇曾经落职,正准备和狄咏一起陛辞南下。 司马光听完,立即就冲动起来:“朝中宰执,缘何不劝谏?” “那南方交趾之地,皆不毛之土,瘴疠所在!” “便连先帝,也弃而不用!” “如今兴师讨伐,于国何益?” 对司马光来说,他连熙河都不念要。 只要西贼愿意拿了熙河,就不再和大宋为敌,今后太太平平,就可以把熙河赐给西贼。 何况是那广西以南,交趾的不毛瘴疠之地? 于是,立即就对司马康吩咐:“康儿,为我准备笔墨纸砚,老夫要上书天子,请求陛睹独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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