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绘了一半,又拽拽撕碎,长叹了口气自嘲一声:“都成这个逼模样了,大罗金仙也救不了。”说完踢了下座椅一屁股坐上,气呼呼地看向一边。
秦茹祎神色复杂地低着头,顺手把外套给林羡披上,“这里寒气重,小心着凉了。”
“你这些年怎么过的?”林羡突然问了句
秦茹祎抬起雾气腾腾的瑞凤眼,发急了下又念了一会,苦涩一笑,“就那样一点点得熬呗。”
“别熬了,以后有我呢。”林羡回了句
秦茹祎对上微红的桃花眼,嘴角动了动,轻轻点了点头。
她不由地念起了那个鲜血淋漓的绘面,那个鬓角苍白的汉子就是这样被装进袋子里。
那是多久前的事情?
念起来就像是今天发生的一样。
如果那天阻遏他会怎样,会不会还像往常那样备好热腾腾的饭菜,听到繁重的脚步,会默默数着,当传到第26声时会响起钥匙动弹的声响。
可是,不会再有了。
不过十年之后,第26声脚步又回来了,那满满的保护欲,带着年少轻狂,带着一丝玩世不恭。
她看着那个男孩,终于不再插科打诨,喟叹生死的一幕,像极了睹惯人间疾苦的智者。这一刻她才觉得这个男孩完整了,他有汉子深沉成生的一面。
过了会门开了,穿戴护士装的严浅雪捧着黑皮包站在那里。
她睹严浅雪的脸色冷得吓人,便默默退到一边。
她觉得严浅雪对她有很大的芥蒂,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严浅雪堂而皇之地走进来,把掉了皮的皮包放在林羡腿上,低着头说:“留的有遗书,给你俩的,不,是我们三个。”
秦茹祎侧目看过来,严浅雪继续说道:“老爷子说他曾经没有亲人了,感激我们的参谋,决定把拆迁费当遗产分成三份,一份补偿给受伤的医护人员,一份用作后事简办,另一份还了秦小姐垫的住院费,剩下的我们平分。”
“我稀罕他钱啊。”林羡不爽地盯着白布
“有九十万。”严浅雪说
林羡眼睛动了下,坐直了身子,“这么多,怪不得俩儿子疯狗似的。”
”今天给那个推肚子的问诊,不到五千块钱的工资养家生活,每一分一秒都不敢耽误,人家也没念着寻死。你还有九十万,往养老院一住,平时没事陪老太太们打个牌,顺便找个老伴来段夕阳红,这日子你过不下去?”
秦茹祎本就低落的表情,又被他后面的话逗得嘴角动了下,心念这果然很符合他的性子。
严浅雪冷静脸,”你就少说两句吧,接下来念好怎么办没,反正这笔钱我一分都不要!“
秦茹祎眼看两人就要炸锅,及时插入话题,”我觉得咱们有什么还是去外面说,逝者已矣,不要冒昧打扰了。“
林羡和严浅雪互相怒视了眼,走出了停尸房。
深秋的阳光温润如初,苍穹的流云高高悬着,任一阵风吹来卷起落叶,也卷起一片白云苍狗。
林羡不是念不开的人,可王国森直接把他整emo了,他甚至在疑惑是不是没治好此次酮症酸中毒,但不会有答案了。
怪不得黄清明在连续被两次长睹识后,开端对自己信奉的医术产生疑惑。
骄傲自信的人经不起自我疑惑。
此刻五楼的窗户边,黄清明喝了口水,正巧看到走出来的三人,还没来得及吐下去,赶紧给严浅雪拨打了电话。
严浅雪又是一阵头大,转手把手机递给林羡,”你赶紧给他聊两句,他快把我逼疯了。“
林羡点了根烟看着黄师兄的备注,来了句:”谁啊,我又不认识。“
窗边的黄清明睹林羡拿着手机,心里一阵冲动,正准备酝酿措辞,到底第一句该说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
可林羡冷冷地接了电话,张嘴就是,”我不喜欢汉子,你再缠着我,信不信我把你的狗腿打断!“
说完把电话扔给严浅雪。
黄清明盯着手机,又看了看本子上记的话,一脸懵逼。
“我是不是打开方法舛讹?”他自言自语道
“歪,林医生,我是黄清明,我们睹过面的,就是给叶总孩子治病那次。”黄清明举着本子再次拨通了电话。
“哦,我念起来了,是小黄啊,有事吗?”那头传来林羡的声音
“哈?是这样的,您看近来放晦气便,我念请您吃个饭劈面表现下感激,就是叶总的事情,我的....”
“哦,晦气便呐。没事没事,您看什么时候奇然间。”
“哦哦,好的好的,打扰您了。”黄清明开心肠挂断电话,然后在本子上仔细记下,11月31号约在biao牛庄。
欸?
舛讹啊。
这个字不是读ben吗?
好像林医生的汉语拼音也不咋样嘛。
不过念念也是,这些字怎么都不如山莨菪碱、氟脲嘧啶之类的,无论是写起来还是读起来都朗朗上口的。
“11月有31号吗?”严浅雪撇撇嘴嘟囔了句,又快步追上去,推着林羡的胳膊,”上次给你护理完一直没有再复查,现在怎么样了。“
秦茹祎停下脚步,看着略显暧昧的活动,心念林羡莫非还真把种子种下了,这小妮子仿佛对他有点意思啊。
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可本性使令她选择不雅察一会,究竟年龄在这放着,先发制人那一套容易产生被动。
”我念静一会。“林羡踩灭烟头,甩开严浅雪的手臂,揣着兜走向了大门。
...........
泉山公墓。
顺着南洛市的外环国道向西走十公里,青山中隐隐显露一排排墓碑。
林羡带了瓶酒和烟,循着阶梯七转八回来到一座整洁的墓碑前。
深沉地倒了杯酒,点上三根烟。
他靠在碑上连抽了几根烟,才把眼光看向鬓角发白,面容深沉的遗像上。
”老秦,给你带了瓶五粮液,起来喝酒啊!“
”回南洛第一时间就得来看你的,是我错了。“他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你姑娘啊我会照顾好的,你要实在不宁神,大不了我给你做女婿。“
”你要是反对这门亲事就起来把这杯酒喝了。“林羡指着酒杯
”卧槽!“
林羡惊得跳起来,莫名的一阵风把纸杯吹翻,酒水洒了一地。
”不至于不至于,我开打趣呢。消消气,消消气。“
林羡笑呵呵地重新倒上满杯,脑子的一幕幕如电影般显露。
雨,很大的雨,像是天空挂起的珠帘。
盘山路上背着药筐的少年光着脚艰难地走着。
发烧,眩晕。
银灰色厢货。
军绿色雨衣。
深沉的汉子。
温暖的车厢,一杯清茶。
粗拙的大手。
浓郁的草药味,黑漆漆的汤汁。
苦涩。
....
尖锐刺耳的声音,地动山摇的撞击
车祸....
”有些片段我怎么总是念不起来呢,我只记得给你买酒回来时救护车曾经走远了。”
”唉....你闺女梦睹你了,哭的稀里哗啦的,你闲了抽空给她托个梦,她过的一点都不好。不过你宁神,我会保护好她的。“
......
秦茹祎和一辆出租车擦肩而过,这条路她走了许多次了,每次来都市有种别样的心境,她把烧鸡、白酒放在墓前,刚弯腰点火纸,可转瞬间眼睛瞪大。
她站起身朝郁郁葱葱的盘山路看去,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山体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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