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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明亮和明亮(2 / 2)

明亮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前台,找到109房间,进去了。关上门之后,她四下看了看,这里跟其余宾馆大同小异,慌张的是,这个房间有窗户。

她把棕色挎包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躺下来。

她必要静一静。

外面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有点儿吵。没关系,此时她最怕静。

她还在念那把小提琴。她竟然感到那是她前生宿世的一个小孩儿,生生被人隔开了。她至今都记得小提琴的各种和弦与指法,就像生悉自己的小孩儿哪里长着痣。她至今都记得琴弓的紧香味儿,就像生悉自己的小孩儿身上的奶香……她甚至有一种冲动,念立即就拿起一把小提琴,推一段帕格尼尼的《D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

她困惑了——她怎么晓得帕格尼尼?并且,她仅仅是小时候沉沦过小提琴,怎么可能推出那么高难的曲子?

她又困惑了——她怎么晓得《D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很高难?也许什么时候在书上看过它的介绍?

她的大脑彻底乱了。

她站起来,推开窗帘朝外看去,天彻底黑了,车少多了,一个中年男子穿戴大短裤,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走过之后,他突然回头朝明亮的窗户看了一眼,明亮本性地把窗帘推上了。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朝窗户看过来?

门外有动静,好像一颗扣子轻轻碰在了门板上。

明亮猛地转头望过去。

门板安安静静。

碎花小鳄幻觉中的东西正在重演!正像恶性肿瘤般扩集,无人阻遏得了。

明亮深吸一口气,慢慢朝房门走过去。地上有地毯,她走路没有一点儿声音。她来到门口,从猫眼朝外看,果然看到了一个人,是个女人,她背对明亮,正在轻轻打开劈面的房门。

明亮瞪大了眼睛——对门的门牌也写着109!

明亮死死盯住了这个背影。

她是谁?碎花小鳄?显然不是,看背影,她是个中年女人。最令明亮不安的是,这个中年女人穿的衣服跟明亮一模一样,她也戴着黑色头巾帽!

明亮急切地盼望对方转过身来,她要看看她的脸。可是,她一直背对着明亮。门开了,她要进去了……

明亮灵机一动,猛地踢了一下门,“哐”一声,很响。

宾馆里太安静了,任何人听到这个声音都市本性地回过头来看看。可是,这个女人异常奇异,她好像是个聋子,底子没回头,一般走进房门,然后一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明亮死死盯着那扇门,一直过了几分钟,那扇门始终安安静静。明亮疑惑对方也在猫眼里看着她的门。

终于,明亮按捺不住了,她要去前台问问。她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地来到对门,在门口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声音。她快步去了前台。

那个瘦女孩不睹了,估计她下班了,换了一个略胖的女孩,依然微笑相迎。

明亮喘着粗气问:“你们宾馆有两个109?”

胖女孩说:“您说房间号?”

明亮说:“当然是房间号。”

胖女孩说:“不会啊,只有一个109。”

明亮有些生气:“你去看看!我对门也是109!”

胖女孩说:“我看看您的钥匙牌。”

明亮就把钥匙牌递给了她。她看了看,还给了明亮,笑着说:“您对门当然是109……”

明亮愣了愣:“我住109,我的对门怎么可能也是109?我不懂了。”

胖女孩说:“您弄错了,您的房间是108。”

明亮很不屑地笑了一下:“我的房间是108?太扯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举起钥匙牌,上面明明写着109。

胖女孩解释道:“您看,这个钥匙牌太旧了,8字的左下角有些磨损……”

明亮仔细看了看,那就是个9字。

她盯住这个胖女孩看了一会儿,说:“就算这个字磨损了,为什么我的门上也写着109?”

胖女孩说:“嗯,抱歉,那个门牌也有些磨损……”

明亮念笑却笑不出来:“你不觉得这事儿像小说吗?并且是一部拙劣的小说!”

胖女孩无奈地笑了笑:“真的是这样。”

明亮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回房间,一边走一边念,这些人为什么要骗她?

就算钥匙牌和门上的8字都缺了一角,对门上真逼真切地写着109,她为什么偏偏打开了108房间?

不可,她还得回去问问。

明亮再次返回前台,有个人正在操持入住手续,是个脑满肠肥的汉子,很费事,拿着一张几年前的卡非要打折,胖女孩说,现在酒店都换老板了,这张卡早作废了,他不罢休,指责宾馆欺瞒顾客……

明亮一直等了十几分钟,直到这个脑满肠肥的汉子办完了手续,嘟嘟哝哝地去找房间了,她才说话:“小姐,我能不能问问,109房间住着什么人?”

胖女孩说:“对不起,我们不能透露这些的。”

明亮说:“那我告诉你,我的身份证丢了。”

胖女孩愣了愣:“在哪儿丢的?”

明亮说:“一个小时前,我入住你们宾馆的时候还用它了,当然是在你们这儿丢的。”

胖女孩低下头去找了找,说:“我这儿没有。要不,您回房间再看看?”

明亮说:“我疑惑有人捡走了它,并且用它在你们这儿登记了房间。”

胖女孩念了念,说:“您说说号码吧。”

明亮就报上了身份证号码。胖女孩在电脑上查了查,眼睛一点点瞪大了,她抬头看了看明亮,问:“您叫李明亮?”

明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啊,怎么了?”

胖女孩说:“108和109房间都是用这个身份证登记的……”

听到这句话,明亮的心一阵狂跳。实在,她的身份证就在她的口袋里,她只是念试探一下,没念到,一切都跟她猜测的一样——对门住进的那个女人,不光跟她穿的衣服相同,名字也相同,身份证号码也相同!

没错儿,另一个她出现了!她和明亮形影不离,现在她住进了明亮的对门!

胖女孩说:“您看看,还丢了什么东西?”

明亮掏出了电话,手忙脚乱地按。

胖女孩问:“您打给谁?”

明亮说:“我报警啊。”

胖女孩突然说:“我觉得不明智。”

明亮停下来看了看她:“为什么?”

胖女孩说:“您怎么证明是她偷了您的身份证,而不是您偷了她的身份证?”

胖女孩的眼睛渐渐变得气焰万丈。

明亮感到,她现实上是在要挟自己。

明亮说:“难不成她和我长得也一样?”

胖女孩说:“她用身份证登记的时候,既然我们都没看出是两个人,肯定异常像。”

明亮的大脑“嗖嗖”地转起来——如果警员打开109房间,看到另一个自己,他们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他们会惊诧两个人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接下来公事公办,如果对方不承认偷了明亮的身份证,她们都市被带回公安局,弄不好还要检测DNA,确定她们是不是失集的双胞胎,说不定是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工作失误,把身份证发重了……那实在太费事了。

万一警员搜身,发明明亮的身份证并没有丢失,那就是报假案,属于违法。

两个女人长相相同,又持有相同的身份证,这种怪事百年不遇,肯定会被媒体报导……那就更费事了。

终究要处置完的,两个人将一起离开公安局。来到街上之后,两个明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不晓得对方会露出什么表情来,越念越怕……

念来念去,明亮实在没有勇气面临另一个自己。

最后,她决定躲了。

她对胖女孩说:“丢就丢了,没事了,谢谢你。”

然后,她匆匆走回了房间。她要拾掇一下东西,连忙离开这个处所。

走到109房间门口的时候,她放轻了脚步。109房间寂静无声,那里面住着另一个自己,不知是人是鬼,这种感到太恶心了。

明亮停在109房间门口,蹲了下来,防止里面的人正透过猫眼朝外看。她竖起耳朵听。

房间里好像没人,没有电视的声音,没有说话的声音,没有沐浴的声音,没有走动的声音。

那个人在干什么?

不是在睡觉,就是正从猫眼朝外看。如果她正从猫眼朝外看,两个人就隔着一层门板。

明亮慌张起来,不小心一颗扣子刮到了门板上,在安静的楼道里,发出清楚的声音:“啪啦……”

她担心门板突然被推开,赶紧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掏出钥匙,几次才对准锁眼,把门打开。

她正要跨进去,猛地哆嗦了一下,停住了——另一个自己正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定定地朝她看过来。<!--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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