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姨娘刚才是摔得说不清话,现在是完全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沈知蕴是个女子,沈海氏卧床,姜姨娘手握沈家一半的执掌之权,现在完全可以上去拧着沈知蕴的耳朵,以所谓“长辈”的身份,经验她辱骂她。
你这个小妮子目无尊长,和你那个病怏怏死也死不快的老娘一样讨人心烦,看我今天不替主君好好经验一下你!
但这也就是只是姜姨娘的念象,究竟沈知蕴是沈家嫡长子,是大公子,她一个妇人,怎么能和沈知蕴下手。
怪她自己的那个混儿子不成器,全日和那些纨绔在一起酒耍,撩逗普通女子,没有沈知蕴的半点成就。
说来奇异的很,沈知蕴早些年也和那些纨绔混在一起玩,后来不知怎么的支了心,还考取了功名。
但那又如何,不还是仗着他爹是沈平山,不然在朝廷上立足哪有这么如意。
姜姨娘捂住胸口又要往后倒,女仆们赶忙扶住她,关切殷勤地呼喊,“姜姨娘,姜姨娘!”
“姜姨娘病了就去看看府医,我这又不是医馆,也不是梨园子。”
沈知蕴抬腿就要往出走,被朝廷之事困了这么多日,底子懒得也不屑去理会姜氏。
姜姨娘又上去要推住沈知蕴。
沈知蕴轻轻一躲,姜姨娘推空了,不过沈知蕴还是停下了。
这些年,姜姨娘一直很得沈平山宠爱,手腕了得,虽然总是明里暗里招惹大房,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一个精明的人,不然沈平山怎么可能让她管事。
今日这妇人这么歇斯底里,实在反常。
所以沈知蕴还念听听到底是何事让这妇人这么耐不住性子,不惜撕了她这两十多年来伪善的面具。
“是你,让他们撤了我表哥姜汤河的职!”
姜姨娘气得说话身子都在晃,死后的女仆低着头,害怕地扶着她。
沈知蕴原来就身材高挑,又垫着鞋,比姜姨娘横跨一大截,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关我何事,你应该自己去问问沈平山。”
“你竟然敢直呼你父亲的名字!”姜姨娘睹惯了沈知蕴常日狂妄的模样,但像这样的正面交锋少之又少,被她说出的大逆的话一惊。
“你的确就是不尊长辈,忤逆父母!”
沈知蕴低头轻笑,“我未曾忤逆过我母亲,虽然确实忤逆过沈平山,但他都管不了我。”
“你个卑贱的姨娘在这里算是哪门子葱。”
姜姨娘一直以为自己聪明,从来都是在暗地里为难大房,很少与沈知蕴面临面过。
如今只觉得是自己侥幸,这些年来沈知蕴竟也从未直接找过她费事,这狂妄如今位高权重,沈平山都不放在眼里。
因为沈平山的宠爱,别人拿她姜姨娘当这府里的半个夫人,可在这沈知蕴心里,自己恐怕就是个卑贱的爬床的人。
心里一时又怒又惧,怕这沈知蕴与他那病怏怏的母亲不一样,如若真把他触怒了,恐怕没什么好果子。
那就只能仍由他欺凌自己吗?
姜姨娘心里还在挣扎,沈知蕴却没了耐心。
“沈蕙怡还在闺阁之中,前些日子假借我的名声去了齐府的寿宴。”
沈知蕴往前靠近一步,微抬着下巴,姜姨娘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你什么意思?”姜姨娘惊恐地问。
沈知蕴摇头。
“盛国法规,妻妾有别,妾室为奴,不成越于妻室之上。”
“姜秀淑。”
沈知蕴忽地叫姜姨娘的名字。
“这么多年来,你也只是个妾啊。”
姜姨娘的眼眸睁大,她轻而易举地就能看清沈知蕴眼中的嘲讽与不屑。
犹如在看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自己与大房的差距。
沈知蕴,是真正的高门所出。
而她只是老夫人扶持上的一个傀儡。
她常日里对大房的斤斤计较,对沈海氏的针对,对老夫人和主君的讨好,全然化作了粉碎。
她将两十年的心血倾注到她儿沈知泽身上,最后养成了一个废物。
这诺大的京城,人人都识沈知蕴。
而被她当作眼中钉的沈知蕴,对她却漠然置之,让她这些年来自以为的苦心经营,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沈知蕴看着眼神空洞的姜姨娘,心中不解。
一个姜汤河,就能让姜氏破防成这个模样吗?
她才不管姜氏今日为何发癫,继续说出薄凉的话来。
“你若还念沈蕙怡嫁个像人的门户,就守好你们两房那三寸烂地。”
“今日只是正告,从今后,什么处所该去什么处所不应去,姜姨娘若是不清楚,就去问问你的女仆。”
“如果再做出像今日这样硬闯我书房之事,你看沈平山现在还保不保得住你。”
沈知蕴眼眸微眯,露出些许寒光,犹如食肉凶兽在暗夜里回头对猎物的正告。
姜姨娘一下瘫坐在地,女仆们伸手去扶都扶不住。
只睹她嘴唇哆嗦着,嗫嚅着说道:“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沈知蕴蹙眉。
这妇人今日到底怎么了。
她不再管来她院里找事的姜姨娘,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白扁召唤了几人,赶忙架起失了魂的姜姨娘,急速抬走。
刚出门倒是碰上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问大公子安。”
“老夫人听说那妇人来您院中闹事,特命我来此好好经验一下这不懂事的妇人。”
沈知蕴颔首,“有劳嬷嬷了。”
心中更是诧异,这究竟怎么了,老夫人不是向来扶持着姜姨娘吗?
那嬷嬷睹大公子气质温和,念睹大公子一表人才,如林中溪泉,这些年不晓得给沈家长了几脸。
便愈发觉得沈家未来一片光明,而这未来就在大公子手里了。
心里更是对那姜氏不屑,老夫人早就该看清姜氏不堪重用了。
用谁都比不过自己的亲孙子。
笑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谄媚地说:“那妇人发了癫了闯到了这里,惊扰了大公子,老夫人定会好好责罚她的。”
“可问嬷嬷,姜姨娘今日如此反常,是为何事?”沈知蕴轻声询问。
嬷嬷摆手,脸上的褶子都一颤一颤的。
“这妇人犯了错,主君支了她的权罢了。”
原来让姜氏跳脚的不是姜汤河被免职,而是自己被“免职”了啊。
姜氏半老,看来也难以再留住沈平山的心了。<!--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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