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两个牢中,彼此无言,将本就阳冷的诏狱在沉默中变得更加瘆人。
为了防止被皇城司外的人做手脚,狱卒每一次轮班几乎都不重复,换了一批又一批,今日这个狱卒是个年青模样,看起来才刚刚及冠,却不苟谈笑一脸严肃,扮做老成气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人把局作死,都在等着台下的人下一步如何破局。
念起燕南在入狱第一日传来的消息,当时消息说还有三日。
算算日子,今晚就该能敲锣打鼓,让戏台推幕唱热潮了。
在此之前,本不应有任何错误……
杨世林……
这些日子一直按照沈知蕴的节拍走,杨世林躲在背后暗自推动着。
但是今晚的大戏应该不会出错误。
可耐不住会做一些什么恶心人的事情。
沈知蕴扭头看顾晗书,顾晗书也在看她。
她不说话,是顾晗书先开的口,“知乐带梨园住进我府,是你支配的吧。”他念要一句沈知蕴确切的话。
沈知蕴不大白为何突然问这事,他不是早知晓了么。
“是我。”
顾晗书握紧了拳头,“两党之争,稍有失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沈知蕴蹙眉,她不说话,因为她不大白受审一趟,顾晗书为何转变如此之大。
“你我做法,也是我爹和杨世林做法,还夹杂着庆国新王、邵勇大将军、中郎将张澎、刑部、大理寺……此中弯弯绕绕,阳谋阳论,笔墨喉舌皆为利刃。”顾晗书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沈知蕴问。
“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应用李知乐给我做法,你让她如何自处。”顾晗书说。
沈知蕴还没反响反映过来什么意思。
顾晗书接着说,“知乐虽是李国公的嫡女,但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心思单纯,只知玩乐,你也是晓得的,她对你从无坏心,甚至还可能心悦于你,你就这样推她下水,心中当真不愧疚吗?”
顾晗书一窝蜂的语言砸到沈知蕴脑袋上,她有些猜测了。
“你是说知乐带进顾府的那批梨园有问题?”沈知蕴蹙眉问。
顾晗书冷哼一声,“那里面的花旦是薛定晨奶娘的亲女儿,邵勇大将军嫡子的奶娘,要什么富贵要不到,让自己的姑娘出来当花旦,偏偏还住在了顾家,偏偏还是知乐带进来让我母亲无法谢绝,你说巧不巧?”
沈知蕴心中不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朝她发什么性格。
“你觉得是我做的便是我做的。”语气带了火药。
“知乐对你那么好,你就这样应用她!”顾晗书睹沈知蕴毫无解释,生气地走到牢门前扒着栏杆朝劈面怒吼。
沈知蕴拍地站起,也走到牢门口充顾晗书喊叫,“我应用都应用了,你在这里职责喔能挽回什么?把自己折腾进诏狱,现在朝我发性格,你可真是好本事!”
“你就一点解释都没有?还如此理直气壮!你真是淡漠、绝情、毫无人性!”顾晗书说得冲动了,拍着铁栏震着铁锁晃荡敲击在铁栏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你都认定是我做的了,上来一顿阳阳怪气不就念让我承认是我做的吗?我就是如此不堪,无能,只会推无辜的人下水!”沈知蕴将自己束发的玉笄朝顾晗书扔过去。
原来常日里是用发冠束发的,入了诏狱,不准囚犯留有利器,发冠被卸了,但因为发笄是玉制的,便留下来。
顾晗书侧身一躲,那玉笄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等他再回头看沈知蕴,沈知蕴束着的头发曾经集开,怒目瞪着他。
“不是……”顾晗书有些停住了,此刻他才有些冷清,沈知蕴不至于用李知乐设想。
再者,看沈知蕴的反响反映,说的都是反语,自己刚才一时生气,都没听出来她心中不爽。
“抱歉,我刚才错怪你了。”
顾晗书急速认错。
沈知蕴不理他,转身回到床垫上坐下,扯了劣质囚服的一条边绑在头上做发带。
顾晗书不敢说话,去把地上的碎玉捡起来,也撕了块囚衣做手帕把这碎玉包起来。
沉默了一会,顾晗书才开口,“等出去以后,我定当陪你一个更贵的。”
沈知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等了半天就等了这句话,真是还不如没长着一张嘴。
心里念来,那个花旦应当是杨世林安插进去的,这下确实费事了。
原来她准备的东西,无论是箭矢还是顾晗书与薛照会面的消息,都是看似实证实在虚假。
一枚箭懂行的人便可仿造,再不济费事一点,去战场上也能拾一支货真价实的薛家箭来。
会面的消息,她也只是空口而说,查的时候,并没有让平莲寺的人留下绘押,皇城司的再人去查,顾家只需提早一步打点平莲寺的僧人,说出来的证词便可模棱两可,留下了足够脱案的余地。
而如今杨世林支配了这么个敏感的人入顾府,那必定是支买了此人,到时候抓起来一查,还不是念说什么便说什么。
顺着那人的话往下查,顾家与薛家没有关系也要查的要有关系了。
若这是杨世林做的还好说,今晚变数一到,埋了几线都是废的。
若不是杨世林背后操控,可就有些棘手了。
此时她还在诏狱,念查些什么都是不成能的,燕南查到的消息也送不进来。
只能静不雅其变。<!--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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