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古以来,先君王臣下,再母子亲情,她与天子也不能像民间母子一样让她享用为母的感到。
只有宋琼,她的幺女,当朝的敬和长公主。
她将琼儿,打小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舍不得她受半点苦,念要什么她都念举措给琼儿找来。
她的琼儿,是皇室公主,皇亲国戚,哪怕联姻,其余公主都是送去塞外,送去蕃国,只有她的女儿嫁的最好,送去了与大盛不相上下的庆国。
这些日子庆国老天子驾崩,朝廷因为是否要出兵瀚海吵得不成开交,她一边念着这是一个支复瀚海的好时机,一边又怕琼儿受战乱之苦,被庆国当作要挟受辱。
再加上言官总是上谏,说她垂帘幕后,把握朝政,不肯给皇上放权。
所以一直也并未出声,只等静不雅其变。
没成念皇令还未下来,琼儿竟然从那么远的庆国跑回了京城,这一路得受几苦啊!
皇上扶着太后进入内殿,当太后看睹床上那奄奄一息的人,不由惊呼出声,“我的孩子啊!”
太后坐到床边推住宋琼冰冷的手搓揉着,明明身体和脑袋热得烫人,指尖却是冰冰凉凉得吓人。
宫女在一旁跪着给宋琼擦脸,太后结果毛巾亲自给宋琼擦着额头。
“我的孩子啊,怎么瘦成这样,都没有人样了,只能看睹皮包骨头了。”说着抹了抹自己的眼泪。
悲切地说,“你以前可是最爱美了,像宫里的蝴蝶一样,怎么现在受了这般的苦楚,庆国那么远,怎么跑回来的啊!”
“这么多伤,隔在你身上,就犹如在母后身上割肉啊!”
太后哭得几乎岔气,皇上命宫女拿过太后手中的毛巾,将太后扶到床边的长椅上。
“母后莫要忧思过火,身体最慌张啊!皇妹若是醉来,您却病倒了,这该如何是好。”
宫女端着煎好的汤药,端到床边扶起宋琼一口一口地喂着,却一口都喂不下去。
太后看了更悲切了,问丁太医话,“长公主喝不下药,可有法子?”
丁太医回话,“回禀太后娘娘,古有针法,针针入穴位,可正人气血,续人姓命,臣斗胆请允许向长公主行古法针灸之术。”
太后哀叹,“那便有劳太医了,可以一试。”
“是。”丁太医站起来,跪久了踉跄一下,不敢怠慢,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针袋展开,一排排银针在烛光下发亮反光,叫人心惊。
太后不忍再看下去,唤皇上。
“天子。”
“母后。”皇上应声。
“哀家与你有话说。”太后扶着皇上站起来。
两人出了内殿。
遣集了寡人。
太后坐在长椅上,皇上站在她面前。
“今夜外面那些要闯宫的人可是来追杀琼儿的?”太后冷声问。
皇上点头,“朕曾经派人去查了,母后不必担心。”
太后冷哼一声,“如何能不忧心?琼儿现在躺在内殿,生死未卜,你叫哀家如何能不忧心!”
太后重重拍了几下扶手,皇上急速劝告,“母后当心身体啊。”
太后咬着牙指着皇上,“这些日子,瀚海一事,我为避嫌,可有参手过朝廷?”
“并无。”皇上有些局促,正因为太后没有表态,他才犹豫未定,不知该如何抉择。
“你可是皇上!要停战还是要战争,一声令下,谁人敢不从!这么些日子都没有处置好,才让有心人应用了琼儿!”太后的手用力地哆嗦。
皇上有些局促,“母后息怒,皇妹也不必然是被人应用,说不定是自己觉得事势时事舛讹跑了出来。”
太后一瞬间火冒心头,将桌上的杯子怒摔在地上。
“这何等较着的事势时事,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假设!”
皇上垂首不敢说话。
“我问你,当今瀚海一事,分为几派?”太后直问。
“首辅一派主张互市,议政大臣主张停战。”皇上规规矩矩地回答,犹如被教员考学的学生。
“那你倾向何派?”太后又问。
皇上不禁冷汗涔涔,“朕觉得,互市可应用商业,停战可支复瀚海。”
“天子,我是问你如何抉择,而不是利弊之分。”
皇上拭汗,“请母后直言。”
太后叹气,“互市是一时之利,每年也只有旺季能力促进通商,但是稳妥。停战趁此时机,可支复瀚海,但是缺乏正义之名。”
“现如今,琼儿受了如此委屈,都被人追杀到宫门口了,我们若再求稳妥,便是好种!”太后语气俞说俞重。
皇上应声,“母后说得是。”
“无论这幕后是谁对琼儿痛下杀手,都必须是庆国。天子,你懂了吗?”太后虽然年老,但眼神仍然锐利。
“母后是说,我们以庆国培养敬和长公主,主动毁坏盟约为由,出兵瀚海。”皇上说。
太后点头,“没错,此事无论哪个朝臣拦阻都不必理会,无论生谏死谏都随他们去,欺凌我皇室宗人都到宫门口了,如此嚣张行径,怎能忍气吞声!”
皇上不明,“可是今夜袭宫之人,不必然是庆国之人,他们此时内争,怎么可能有闲心分出来杀害盟国公主?”
太后叹气,“天子啊,来人当然不会是庆国之人,他们巴不得长公主留在庆国,若来日停战,也能作为人质要挟我们。但我们的公主嫁了过去,他们却并未护好,便是他们责任所失。今夜动静那么大,明早消息便会传出京城,到时候我们若平安静静还能和庆国和气地开展互市,让别盟国以为,我们大盛的长公主就是一个随便的铺排吗!”
皇上颔首,“好,朕现在就召内阁进宫拟奏章。”
“等等。”太后又叫住皇上。
“母后还有何事?”
“天子,沈知蕴和顾晗书的案子,我看那些证据都是虚虚假假做不了数,至于从顾家捉住的罪犯,把她关入诏狱审查就好了。至于沈知蕴和顾晗书两人,停职查办即可。一个是内阁次辅,一个是亲王世子,把他两人全都关进诏狱,你是念谁来干这两人的政务。”太后说。
“是,母后,明日朕就让邵熙把他两人放出来,停职查办。”皇上说。
“天子啊,皇威不是靠刑罚或者关大牢能力彰显的,以后万不能如此冲动了,惹得朝廷动荡。”太后撑着扶手念要起身,皇上赶忙上前来抚。
“你叫雨停了的时候,无论琼儿醉了没,都让人把琼儿移回毓秀宫,不能让长公主在福宁殿养病。福宁殿,是皇上的住所。”太后说。
“是,母后。”皇上应声。
皇上把内监宫女喊进来,老内监扶着太后。
“哀家原来念陪着琼儿到她醉来,可惜年迈已高,实在熬不动,筋骨受不了啊。”太后说着说着眼眶中又有些湿润,但怎样身体不允许。
如今大半夜,她被袭宫一事惊醉,又因琼儿患难伤身,还与皇上论了政务花费心神,现在是腿脚衰弱无力,不让人扶着都不能自己行走了。
哀矣,悲矣。
她为何只是一介女子,只能在后宫蹉跎半生,枉费她饱读经书,年青时一身聪明才智满腹经纶无处可施。
如今年老不堪,垂帘幕后,又怕言官笔墨喉舌说她专制专政,儿子身为天子不够果断没有魄力,女儿冒死横跨两国回宫,性命垂危,自己却是连个永夜都熬不住,还怎么替先帝守好这大盛的江山。<!--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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