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19世纪的最高文学殿堂 当黄昏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玻璃窗洒在兰开斯特门36号的客厅，亚瑟早曾经端坐在书橱边的小茶几旁，捧着一杯川宁牌的伯爵茶开端了休息日的例行阅读。 只不过，今天他的读物既不是最爱的小说绘本和讽刺漫绘，也不是皇家学会的新刊论文，而是满满一箱子的读者来信。 作为一份以小说故事为主体的杂志，《英国佬》的读者群向来是相当活跃的。 无论是亚瑟、大仲马、迪斯雷利抑或是狄更斯，甚至于因为环球航行而导致《侠盗罗宾汉》陷入无限期停更的埃尔德卡特先生都支到了不少读者关切的来信。 而与埃尔德同时消失的《猴子的故事》的作者达尔文先生自然也引起了读者们的高度关注。 甚至于有不少人戏谑的声称，罗宾汉多是和猴子私奔了。 如果抛开事实不谈，至少从偏向上来说，读者们的断定还是挺正确的。 亚瑟顺手从箱子里取出一封信，扫完一眼后很快便将它归到了一边。 从亚瑟面前摆着的三堆整整齐齐的信件来看，他显然是有意的将它们划分为了不同类型。 阿加雷斯一边玩着拍子球，一边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呢？翻职业病了？难道警务情报局的各种档案分类你还没玩腻吗？拜托，亚瑟，休息日你好歹弄点新鲜玩意。” “这难道还不新鲜吗？” 亚瑟不以为意的继续分类道：“如果警务情报局的文件只有三种类型，那我可就谢天谢地了。人物档案、团体信息、卧底捕快长篇大论但却毫无重点的例行汇报，再加上特殊任务的重点情况阐发和一些看上去鸡毛蒜皮但未来却可能派上用处的零集保留信息。 不过，既然不喜欢的话，看点其余也行。正好本杰明这周末要到怀特俱乐部找托利党的要员们推关系，所以下期《英国佬》的稿子就交给我来审了。除此之外，副刊《经济学人》的稿件也得由我来支配。借此机遇，正好让我看一看，在发行量上升后，杂志的投稿质量到底有没有长进。” 语罢，亚瑟便顺手将靠在沙发椅旁边的另一个纸箱朝着面前拖了拖。 他顺手打开了一篇稿件，越看越是皱眉，没多久便忍不住摇着头将稿件放了下来：“又是个亚历山大的崇拜者，他们该不会以为只要细致的描写龙虾壳就能写出《基督山伯爵》吧？满篇的奶酪、蔬菜汤、滋滋冒油的烤肉和摇摇晃晃的布丁，或许比起《英国佬》的版面，还是伦敦的餐厅后厨更适合他。” 红魔鬼杵着下巴在稿件箱中嫌弃的挑挑拣拣了一阵子，溘然他的红鼻子轻轻耸了耸，就像是闻睹了什么好吃的似的，阿加雷斯眼前一亮从里面抽出了一封稿子：“喔！我亲爱的亚瑟，你觉得这篇怎么样？我敢保证，这绝对是一篇不俗的作品。” 亚瑟从红魔鬼的手中接过稿子，一边拆信封一边还不记调侃道：“难道魔鬼的阅读方法和人类不一样吗？我们都是用眼睛，为什么你偏偏要用鼻子。” “不不不，亚瑟。”阿加雷斯闭着眼睛摇晃着手指：“我虽然还没有看到里面写的是什么，但是我能闻出来这篇稿子来自一个甘旨的灵魂。你晓得的，在魔鬼的嗅觉评价体系里，甘旨凡是代表着伟大。一个伟大灵魂创作的文学篇章，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亚瑟打开信笺道：“是吗？我记得你也说过亚历山大的灵魂闻起来挺香的，就像是刚出炉热腾腾的白面包配鹅肝酱，如果这时候能再给你开瓶香槟那就更好了。但是你如果不拆开亚历山大的信笺仔细看看，鬼才晓得他里面写的是满篇脏话、新学的菜谱还是《基督山伯爵》这种大作呢？” “我不关心那些，那是你这个一时编辑该干的事。” 红魔鬼打开书房的酒柜，从里面取出瓶香槟使劲摇了摇：“我关心的是，现在我有香槟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呈上抹了鹅肝酱的白面包？” 亚瑟耸了耸肩：“你自己去和他商量，不过我觉得就算他同意了，我暂时也没举措给你在伦敦找到个能塞得下他的烤炉或是烤箱。” 亚瑟说完这话，便将视线重新落回了在了手头这一叠厚厚的信笺上：“他没有消失，只是经历了一次海水的幻化，化成了富丽珍奇的瑰宝。嗯，用莎士比亚的《暴风雨》作为引入吗？从这个楔子来看，这个故事或许是一个悲剧？” 亚瑟的视线下移，随后猛地一顿，因为他看到了这篇诗剧的标题，标题不算长，但他却足足看了有十几秒。 亚瑟缓声念道：“《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 一旁托着高脚杯品味香槟的红魔鬼听到这儿，禁不住吹了声口哨：“喔！那可是部好作品，珀西雪莱的遗作，遗憾的是这份稿子当年因为政治原因还没有在伦敦出版过。亚瑟，你们《英国佬》这回算是捞着了，只要把雪莱的名号一打出去，最起码在它连载期间《布莱克伍德》和《月刊评论》的宵小们肯定不敢在文学性上对《英国佬》大加攻击了。” 亚瑟快速翻阅弄着手头的稿件：“《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的希腊文版本我之前在旧书店里看到过，但是几乎全部版本都只有第一幕《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全部店主对此的回复也是千篇一律，他们都说从第两幕到第四幕的内容大多逸集了，无法完整的整理成书。但是为什么我手头这份稿子不止有第一幕，就连第两幕的内容也是完整的？” 说到这儿，亚瑟忍不住抬头望向红魔鬼：“阿加雷斯，你昨晚跟着亚历山大一起出去鬼混的时候，是不是闲着没事把雪莱叫上来陪你喝酒解闷了？” 阿加雷斯闻言道：“喔！我亲爱的亚瑟，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记了我和你说的了吗？死者不能复生，能够回生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行奇迹者，雪莱虽然是个不错的诗人，但在这方面他还不够格。你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为什么不看看附在稿子最末的那封不小心与《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一起寄出的忖量呢？” 亚瑟听到这里，赶忙找出了那封放在最后的信笺，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亲爱的玛丽： 我又是您的了，这幸福又将压倒我这长久的自命不凡。 喔，我最爱的人啊！为什么我们的康乐如此长久，如此缱绻？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我最好的玛丽，你晓得的，在没有你陪伴的日子里，我都要沦落到粗鄙下流的层次了。 我能感到到他们空虚僵硬的眼球紧盯着我，直到我仿佛曾经感受到了他们的恶意…… 呼吸着的这些恶心的空气，让我倦怠无力。我快要死了，在这时候，恐怕只有你临睡前凝视我的眼神能力拯救我。 而在这封情书的最下方，还缀着一行干涸的泪迹斑点，斑点上横亘着一行隽秀细腻的文字。 珀西，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好难熬。如果当初我没有同意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没有让你踏上那次致命的远航，或许我们此刻还康乐的生活在雅典吧？ 珀西，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希腊解放了，它不再是那个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了。 珀西，我也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替代希腊被束缚在了高加索山上，而你的死讯就是那颗镶入我心脏的金刚石钉子。 珀西，如果你还在的话，你大概会成为那个砸碎束缚我铁链的赫推克勒斯吧？但可惜的是，你曾经不在了。 我的余生注定将在绵长的忖量中渡过，不过请你宁神，你留下的金苹果，你的那些伟大作品，我会将它们全部整理好并出版的。你完整的渡过了伟大的一生，不算太长，但却足够精彩了。 你的玛丽，如果你还有一丝灵魂残留在世界上的话，请不要把我遗记。 阿加雷斯俯下身子阅读着这封情书，红魔鬼假模假样的挤出两滴眼泪道：“喔！还真是个令人哀痛的爱情故事，早逝的爱人留下风华正茂的妻子，这种故事总是能引得人喜笑颜开，就连魔鬼也忍不住念要去帮一帮她。” 亚瑟听到这话，支起信封瞥了红魔鬼一眼：“别去打扰雪莱夫人，咱们的合同还没履行完呢。”
阿加雷斯惊叹道：“合同？喔，我的所罗门王啊！亚瑟，你这个小混蛋竟然还记得咱们之间有合同？你晓得吗？要不是阿加雷斯传授宅心仁厚，你这个消极怠工的小混蛋早就丢工作了！不过你不让我打扰她，难不成是……” 红魔鬼溘然贴到亚瑟身边，坏笑着抬高嗓音道：“喔！亚瑟，看不出来，你和迪斯雷利那家伙一样，原来都喜欢成生女性啊！或许这个成生女性还得再加上一点知性？” 语罢，红魔鬼从屁股后面抄出小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绘绘，翻了又翻：“来，我帮你看看附近有没有适合的，或者你掏十条灵魂，我直接送你本通讯录吧？上到八十，下到三十，只要你念要，通讯录上统统都能找到。” 亚瑟淡定的捧起茶杯：“那我要是念要三百岁的呢？” 阿加雷斯捏着下巴犯难道：“你这癖好可够极端的啊！这要求稍微有点难办，不过……你如果真是打定了主意，回头我就到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墓地里给你找找，你觉得你们的那个前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怎么样？她就是年齿稍微小了点。” 亚瑟喝了口茶：“女王今年多大了？” 红魔鬼端了端眼镜回道：“298。” 亚瑟点头道：“挺好。” 阿加雷斯嘟囔道：“你小子倒是不挑啊！” 亚瑟放下茶杯道：“都是皇亲贵胄了，还挑什么挑？” 红魔鬼瞪眼道：“你小子！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你还真拿我当伦敦地耗子了？再胡说，我把你送去安第斯山脉去和埃尔德作伴，还念女人？那处所只有看不完的雪峰、毛丝鼠、夜莺和其他各种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鸟。” 亚瑟听到这话，顿时紧了口气：“是吗？原来他们曾经到那儿了。万幸埃尔德这小子没有死在食人族的手里？” 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埃尔德的生死被红魔鬼归为了不值钱的情报，他并不介意在这方面多谈一点。 阿加雷斯哼了一声：“食人族？那小子混蛋起来不是你能念象到的！今天他刚刚用火枪干掉了一头美洲狮，还和达尔文那个小秃子一起分享了，据他们评价，那东西吃起来和小牛肉是一样的。” “埃尔德还有这本事呢？”亚瑟禁不住撇嘴道：“那亚历山大估计悬了，他自从买了那把转轮燧发枪，就一直憋着等埃尔德回来给他整点狠的呢。现在看来，弄不好历练归来的埃尔德一枪就能把他给毙了。” 红魔鬼不耐烦的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让我接近玛丽雪莱呢。怎么，你这头美洲狮也要开端捕食了吗？” 亚瑟摇头道：“这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了。我听说，困境中的人凡是更容易受到勾引，而雪莱夫人现在显然就处在困境之中。我之前好像听蓝袜社的密斯们说过，雪莱夫人作为一名独身女性抚养孩子很不容易，而雪莱先生的父亲对她又向来苛刻，对儿媳妇与孙子甚少关心。 要不是生活坚苦，雪莱夫人也不会去创作小说，写下那篇《弗兰肯斯坦》，女性作家这个身份在这个年月争议性还是太强了。再加上她还要整理出版雪莱的遗作，这方面要付出的精力与财力也是相当巨大的。若非如此，她估计也不会选择来同《英国佬》合作。 不过，不去选择《布莱克伍德》和《月刊评论》这种老牌文学杂志，反倒找上了刚刚成立的《英国佬》，我很好奇雪莱夫人做出这种选择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亚瑟说到这儿，溘然听睹楼上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 亚瑟也不回头看，直接开口道：“亚历山大，你昨晚不是跟我拍着胸脯保证说今天必然按时起床帮我审稿吗？” “那么急干什么？就算《侠盗罗宾逊》断更、《抒情诗集》《青年公爵》完毕，《英国佬》不是还有我的《基督山伯爵》和你的《黑斯廷斯探案集》撑着呢吗？一时半会杂志还凉不了。” 大仲马伸了个懒腰走下楼梯，大屁股往沙发椅上一沉，揉着眼角扫了眼满箱子的稿件：“他妈的，怎么这么多？” 随后，他又瞥了眼亚瑟身旁的读者来信，又看了眼属于他的那一箱，终于露出了一抹自豪的笑容：“看来《英国佬》最受欢迎作者的宝座，一时半会还没人能从我的手里抢走。” 亚瑟看这胖子如此臭屁，直接将手里的稿件甩了过去：“抱歉，亚历山大，恐怕你的这个宝座从下一期开端就会是属于别人的了。你要是敢和他较劲，以后出门最好带把伞，要不然小心被他的狂热撑持们一人一口吐沫淹死。对了，顺带一提，埃尔德也是他的忠实粉丝之一。” 大仲马一把接住稿子：“埃尔德看上的人能有什么水平？咱们《英国佬》还不至于沦落到刊载情色小说的地步吧，让我看看……《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嗯……操了！这不是雪莱的作品吗？亚瑟，你把他回生了？” 亚瑟正念和大仲马解释两句，没念到此时屋外的门铃却响了。 叮叮当当~ 亚瑟站起身开口道：“回来再和你说。” 大仲马一边含着笔，一边津津有味的阅读着：“要我说，你也是时候考虑雇个女仆什么的了。咱们两个大汉子做饭是没什么问题，这也算是一种生活乐趣。但是洗衣服洗碗什么的，还是密斯们做的更精细。” “所以，这就是你搓烂自己三条裤子的原因？” “你也没比我强到哪里去！” 亚瑟没有理会大仲马的回击，而是径直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就像是看睹雪莱作品时的错愕的那样，出现在门外的人引得他一阵诧异：“托马斯坎贝尔先生？” 穿戴一身英式立领白衬衫，外搭短燕尾服、头发斑白的中老年名流微微抬起帽子笑着开口道：“亚瑟，自从你结业之后，咱们很久不睹呀。” 亚瑟也轻轻笑了笑：“坎贝尔先生，实在是太不幸了，要是你能早几个月来，说不定还能在这儿睹到埃尔德呢。我记得听他说过，他在古典文学系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上您的课，他还说他那身作诗的伎俩全都是和您学的。您的那首《英格兰水手》永久是他心目中排第一的作品，他在船上没事的时候还经常拿出来对着皇家海军的水手们朗读呢。” “感激上帝！”坎贝尔闻言掏出手帕擦了擦鬓角的汗珠：“虽然受到那小子如此贬责确实是一种荣幸，但我觉得还是拜伦与雪莱这些撒旦派诗人对他影响更大。其余不提，那小子作出来的诗句确实和撒旦似的，听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亚瑟闻言禁不住笑了笑：“所以，你今天是正好途经进来坐坐，还是说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的？” 坎贝尔听到这话，脸上多了抹笑意：“亚瑟，你果然是咱们伦敦大学最良好的结业生，布鲁厄姆他真是没看错人，你果然很珍视伦敦大学的校友关系。没错，我今天来确实是有个小请求。我从迪斯雷利先生那里听说，那本《英国佬》是你和他一起开办的，这没错吧？” 亚瑟一边将他请进屋内，一边开口问道：“您念给我们投稿？” “不，不但仅是我，还有……还有许多流亡到不列颠的朋友……我原来去询问过布鲁厄姆，问他能不能把他们的文章刊载在《爱丁堡评论》上。但是布鲁厄姆委婉的谢绝了我，他说他现在曾经不是在野身份了，而《爱丁堡评论》作为辉格党机关报，其身份太甚敏感，不适合刊登那些人的作品。所以，他就向我推荐了你们的《英国佬》。” 亚瑟越听越感到舛讹劲，他脚步一停，忽的开口问道：“流亡的朋友？” 他的眼神飘向大仲马，指着他风趣的询问道：“坎贝尔先生，难不成你的朋友是像我的房客仲马先生一样的法兰西共和主义者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文章刊载在《英国佬》上完全没有问题，反正我们这儿曾经有一个了。” “不，亚瑟，你误会了。”坎贝尔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的那些朋友都是流亡海外的波兰人，我带着他们成立了不列颠的波兰之友文学协会。对了，波兰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你应该晓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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