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早一步进了阳明阁。”
“这样说，王良人当是不会有险难了吧？”
“当是不会了。”
“贺喜殿下。”
“你这是贺的什么喜？”
“王良人自己闹出的事，自己能支场，足睹殿下眼光独到，早年竟是贱奴愚钝了，未曾意识到王良人竟是这般的冰雪聪明。”
司空北辰微笑。
当年你差点被郑莲子陷害，如果不是瀛姝查明真相保下你，你还哪里来的幸运替我挡了一刀，你虽伤重不治，不过你的家人可走了大运，她当然眼光独到了，看穿你虽然阿谀奉承，但对我乃忠心不两，你那时，最妒恨的就是吕安，以至于除了瀛姝之外，谁都认定了你是贪婪之徒，就连我，都没念到你竟然能为了护主豁出性命。
瀛姝还是瀛姝，哪怕她未曾及笄，我怎么会担心她会着了王青娥这蠢妇的道，被只猪算计？关心则乱啊，不可，关键时刻，我不能因为男女之情就乱了心智，我必须更冷清，因为现况很大白，世上非我一人更生，王青娥是，白川君也是，宫里应当还有更生人存在，但应当不会是瀛姝。
若是她，她必不会在我面前，对司空南次照旧亲昵异常了！
司空北辰“功亏一篑”，只隔了一小会儿，中常侍章永又踏上了通往显阳殿的这条捷迳，此次当然不会再有什么小宦官稀里糊涂的摔倒，章永“一帆风顺”的直达了目的地，他像没察觉正殿里僵冷的气氛似的，如常代宣了圣令，本以为这趟差使能够毫无波折的完成，怎晓得贺夫人听完圣令后，底本曾经扶着宫女的手准备起身了，突地反响反映过来章永只传了皇后、谢夫人、淑妃三人往阳明阁，底子就没有传召她，顿时就大惊小怪了。
“中常侍莫不是听得不仔细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陛下竟然没有传召我与郑夫人同去商量？”
贺夫人觉得难以置信，郑夫人同样无法接受“错失”落井下石的天赐良机，只不过她比贺夫人要全神贯注，早就蹙紧了眉头，听贺夫人终于发作了，她也不再猜测思量，随即也质问道：“虽说贺夫人与我并没获令协佐皇后处断宫务，可徐才人事案，皇后、谢夫人都有嫌疑，光剩一个简嫔，她自知人微言轻，故而今日底子就未曾过问，陛下怎会撇开含光殿和长风殿，暗里处断？”
章永虽然是以宦官的身份担负中常侍一职，不比得士人担负中常侍的情况，既没有属官，也未获品次，可他的实权却比过去任中常侍的士人更大，他也从来就不惧各大门阀——连家属血亲都没一个的孤鬼儿，只有天子能力决定他的生杀荣辱，也需不着顾虑其他，故而，章永尽管从来未曾刻意开罪后妃，又从来不受后妃的震慑。
“陛下已在阳明阁候着三位娘娘了，三位快请移驾吧。”
贺夫人及郑夫人就这么被晾下了，郑夫人念头一转，深觉情势非同寻常，天子既然只让中常侍来传令，说明晓得后妃们都在显阳殿中，内廷里先是闹出小产，紧跟着就是投毒，这可不同于普通宫务，虽说最终是由天子决夺，可这回，天子竟仿佛是要诡秘审断，如此强势的态度，难道……这件事案还真关系到了储位？
郑夫人悄悄打起了退堂鼓，计划先冷清不雅望一下，贺夫人却冷清不下来了，几步追上前，扯住了章永的胳膊。
“王四娘可曾经被鬼宿君押去了阳明阁，王四娘是我宫里的人，陛下怎能不问我的意睹就暗里处治？！”
章永略一动作，就挣脱了贺夫人的纠缠，他微侧着身，也垂着脸，但脊梁却没有谦恭的表现，郑夫人盯着章永的脊梁，听着章永的回应，直到章永头也不回的出了正殿，郑夫人才挑浮了眉梢，上前，站在震怒的贺夫人身边。
“阿贺刚才太急了，才被那庵奴拿住话柄，说王少君不是你宫里的人，她的本家是琅沂王氏，夫家是阳羡裴氏，阿贺你至多算是个亲戚家的长辈，论来不管王四娘有罪无罪，陛下便是追究，也不能牵连你的含光殿，更不能牵连江东贺，因此你且管安心吧。”
“阿郑这是在安慰我？”
“不是安慰，是规劝。”郑夫人垂下眼帘，挽着贺夫人的胳膊缓缓往外走：“你我都清楚，陛下虽然立了储，那是因为太子占了嫡长的名份，可在帝王家，光凭着嫡长的名份是难成最后的赢家的。太子无能，就连谢氏一直未曾有孕，竟然都异念天开要借腹生子掺上一脚，你有两郎，我有三郎，又怎会忍耐让亲骨血屈为人下。
你我较劲了这么多年，其余不说，知己知彼是铁定的，我从来就不是个假模假式的性情，再说我就算跟你讲，愿意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你也信不过那话，可瞅瞅现在的情势吧，我们不得不承认，自从王氏女入了宫，昭阳殿的风头更比过去旺健了。
陛下现在别说宫中的常务，就连几起关系重大的命案都不让咱们过问了，我劝你不要再冒进鲁莽，也是时候为了自己计划。皇后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得先联手压制昭阳殿，不能再眼睁睁看陈郡谢和琅沂王联手，让他们坐享渔翁之利了。”
“那就有劳你出个计策，先除掉王瀛姝了。”贺夫人咬着牙听劝。
“她要是没了谢氏撑腰，成不了事，就连琅沂王，如果失了陈郡谢的扶持，也休念再东山再起。”
“可昭阳殿里，滴水不漏……”
“昭阳殿没有疏忽，陈郡谢这么大一个家属，这么多族人，难道也找不出半分错误么？”
贺夫人紧开了后槽牙，歪着头看郑夫人，这个老对手，脑子确实足够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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