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次并没有在刺史府逗留多久,淮南刺史又亲自将他送回公驿,只略提了几句“犯夜”的事,是为了辩解:“夜间巡查一直很严格,过去并无人胆敢公然犯夜,应是今日中秋,不知哪家的纨绔子弟饮过量了才出了坊门在禁道上溜达,这事下官是必然会追查清楚的。”
这位刺史倒并无意必然要攀附上五皇子,可先跟皇子交善于仕途而言总归是有益无害的,但令他懊恼的是底本让他“惊为天人”的那个吏员的女儿,最多只得了五皇子的余光一瞥,半点作用没派上。
南次这才跟刺史道:“孤这回来淮南,是为一件公务,到时还必要使君合营。”
就这么一句暗昧的话,却让刺史眼中放光,直到南次曾经转过身走远几步了,他还炯炯有神地抱着揖。
小院也不算清幽,但满院的月色是明亮的,南次才踏进小院,就看睹廊庑底下趴在凭几上发呆的女子,他微怔,顿觉月色注入胸臆并微微荡漾起来。瀛姝也看睹了南次,略提了裙子,小跑步过来,刚靠近,就真闻到了一股异香,不同于脂粉香熏气,幽幽然带着一股更暖绵的甜息,瀛姝望着南次:“啊,还真请了尤物特地陪酒啊。”
这样的调侃隔着长远的苍凉的时光,却随便就唤醉了属于南次的真正利落索性的记忆。
她的及笲礼上,他不雅礼,后来却支到了另一个女子的情诗,王茂嘴快,于是瀛姝很快晓得了这件事,要看那首情诗,他就给她看了,那时的他还不晓得自己微妙的情愫,竟疏忽了他一点不怪王茂多嘴,是冬季,那天却阳朗,阳光洒落着丝缕的暖意,她称赞“诗人”的好才情,她还晓得“诗人”性情颇有些矜持,她抬眸看着他,他觉得她的眼光极其仔细。
“南次也已是玉树临风了啊,竟添这样一位仰慕者。”
当时的他,一如懵懂少年,不识恋慕为何,不知突然心生的喜悦是因她说出的玉树临风四字。
如今的南次,也为这样的调侃欢喜,为她竟然介意他才赴的那场酒宴上,必免不得莺莺燕燕地围绕。
“是有婢侍斟酒,美不美的,我未留意。”
瀛姝幽幽一叹:“我们被讹诈了。”
司空月狐听着瀛姝把情况跟南次说得差不多了,他才起身,还没走到门扇处,门扇已然打开了,他也不多与南次寒喧,说道:“去你房间详说吧。”,却又站住脚,转头盯着仿佛无意跟上的瀛姝。
“既知被讹诈,就要有被讹诈的自觉。”
“瀛姝刚才只是一句打趣话,四兄执行的既是父皇之令,我自当相助,就别再为难瀛姝了。”南次铤身而出,他晓得在日后瀛姝和月狐之间,并未曾一直维持“剑拢弩张”的态势,可再后来,他们之间又因为一个田石涉,至今,瀛姝和司空月狐之间的隔膜应当较少年的义气之争更深,害死瀛姝之人,司空月狐有莫大的嫌疑,南次体谅瀛姝不肯跟司空月狐过多接触的表情。
“我跟五弟不一样。”司空月狐缓缓说:“目前,王女监在我眼中甚至不是好友之妹,而是乾元殿的中女史,除间之事关系重大,而我奉的是密令,在淮南能够调遣的人手不多,王女监也算必不成少的臂助了。”
他一派公事公办的口吻,说辞也是那样的瓜熟蒂落,瀛姝也只好“认命”,谁让她选择的是一条女官的路子呢,原也不应再端着世族闺秀及后廷选女的矫情,心月狐手持密令,确实可以随机差遣女官,哪怕是存心为难她,她也只好遵令行事。
三人将密商的场所换到了南次的客房,司空月狐道:“贾沪吉是淮南府户事房的吏员,这是他支受奸人利益伪装户籍、过所的根底,我底本的计划,是暗中将他擒拿逼问那北齐细作的下落,可因为五弟今晚的机缘,大可再念个更稳妥的法子,连淮南刺史都不察贾沪吉失落,能力确保不会风吹草动。”
南次早前未多留意替他的斟酒的贾氏女,倒是对贾沪吉这个吏员有些印象:“这人一看就是个谋求之徒,刺史府的宴席上,他还有在旁侍奉的机遇,可睹谋求得还算胜利,不过徐刺史志在建康,应该不会特意去扶携汲引他这么一个戋戋吏员。”
“王女监别只是听,你应当能够念到计策。”司空月狐看向瀛姝。
瀛姝正在思疑陛下为何会有此密令——战乱连发,北方六胡虽然也在互争,北齐甚至一直坐山不雅虎斗,并未对东豫用兵,可称霸于世界的野心并非没有,暂时的修和也无非是为了侵伐作准备,因此各国都市遣细作到对手所治理的领域,细作肯定是不能轻饶的,不过逮获后,普通会先行逼审,更何况除间之事完全没必要以密令的方法下达。
但此中的内情,应当是无法坐在这里阐发透彻的。
瀛姝支回有些游离的思绪:“徐刺史不是将贾氏女视为奇货么?南次大可佯作中计,明日便让贾氏女为向导,随意去处景不雅游览,再问徐刺史‘借用’贾沪吉,护送他的女儿先往建康,等登船之后,心宿君便可大显身手了。”
司空月狐轻轻击掌:“此计甚妙,那就要拜托五弟了,可千万入戏些莫露出破绽才好。”
南次万万念不到必要他以“色相”为诱饵,扶住额头:“我可不会取悦女子,就更不耐跟贾沪吉这种假公济私之徒虚以委蛇了,再说我发话让贾沪吉护送他的女儿去建康,贾沪吉自然可由四兄自治,那女子呢?她父亲犯的恶行,总不能由她承担罪恶,今后难道还真要容她进我的鬼宿府?”
“计谋是王女监出的,五弟可不应问我如何善后。”司空月狐微笑,斜睨着瀛姝。
瀛姝也扶额——两生两世,她只知司空月狐毒舌、狡智,竟没发明此人竟还这样无赖,她那样方正磊落的大兄,究竟是怎么跟这样一个无赖之徒交往的?
“南次也不必何等刻意,只需向徐刺史透过你我两人是奉圣令来淮南务公,那徐刺史自然会有他的理解,认为南次既为皇子,又是奉令务公,自然不应落下把柄,也担心会受算计。于是先让贾沪吉送其女去建康,一来不会受到公办时耽于私情的诽议,两来也足能证明贾沪吉父女两人是自愿投靠,不存在以强权威逼的嫌疑,避免了全部隐患。
至于那女子嘛,到建康后,可送至我家暂住些时日,等心宿君完成了使命,再把她送返淮南家中便是,她本不晓得内情,也不怕她会泄密。”
瀛姝说完后,瞪着司空月狐:“当然,让贾氏女一直被瞒在鼓里的事,只好由心宿君全权背责了。”
司空月狐仍然微笑着:“自然。”
未免再被讹诈,瀛姝决定立即“功成身退”,她这回可不敢大意了,不但拴紧了门,连纱窗也扣得紧紧的,直到拥着薄被舒舒服服躺在了床榻上,才重重吁了口气,几个皇子中,甚至于两生两世她所接触的一切人物,只有一个司空月狐,她万万不成吊以轻心,跟他针锋相对的时候她就占不到多大廉价,当都不再义气之争时,司空月狐曾经强大到了她始终要对他心存防范的地步,她并不敢真正信赖他。
哪怕他深信司空北辰先对司空月狐不知恩义,司空北辰活着的时候,司空月狐实在一直不存争位之心。
这一夜,仿佛有繁乱的梦境,可睁眼时,却又再也捕获不到任何一幅梦中图景,梦里来来去去的都是哪些人,悲悲喜喜的又是因何事,本以为时辰尚早,可屋子外,却已是日上三竿了。
自然不再睹司空月狐的人影,就连南次都已外出,昨夜发生的事倒像了一场清楚的梦。
公驿的长吏伸长脖子盼了半天,终于是瞧睹了瀛姝的女仆打开了小院门,长吏立即凑上前:“女公子可是要用膳了?这些跑腿的事,女使大可差遣吏役们,小人昨日无意中听说女公子仿佛念购买一支精美的花钗,但在市集的商铺并没瞧睹可意的,小人斗胆,小人正好结识一个曾在建康商市牙行帮工的人,也算有些睹识,他来了淮南,又结识了一个巧匠,还未及开铺子,但尤其擅长雕琢金银玉器,若是女公子愿意,小人可以引荐。”
青媖就把长吏的话向瀛姝转述。
瀛姝自然会睹长吏引荐的人。
让她惊喜的是,这人竟然就是杜昌。
杜昌报的是实名,并且也说了曾住建康的赤桐里,甚至不瞒他志在义州,意向是日后在义州开设一家牙行,跟他所要引荐的巧匠是在淮南相识,暂时的邻里,虽然是新交,可这巧匠本籍就在义州,也都盼着心宿君能顺利支复义州,因此很是谈得来。
“我念要支步摇,计划送予一位贵人,普通的款样是送不出手的,你送来的图样我倒是有可意的,不过要求雕嵌得精细,短短数日间是不能完成的,我又不能在淮南耽延得太长,因此成品寻不到可意的,也就撤销主意了。”
杜昌的一双眼睛被笑容挤得就要从脸上消失了,但因为脸上未生横肉,本就不甚紧阔的眉心,竟还长着一颗白痣,谄媚得就不那么令人厌腻了,甚至会让瀛姝有种感到——他要是不笑得这样欢,看上去还怪威严的。
“女公子若是急着送礼,恐怕是赶不及了,但小人结识的这位匠人,手艺是人间罕有的高超,小人可巧还有相生的珠宝行,能寻到上佳的嵌料,女公子若是不弃,小人可先让友人将步摇雕嵌出来,亲自送往建康给女公子过目。”
杜昌这回,可真是下了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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