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奴确实是这样说的。殿下,那几个丁奴可都是臣的心腹,又全都是家奴,实在也晓得家父的风流事体,绝无可能目睹的是家父支支其间,却偏要说成是年青男子。”
“这个年青汉子相当慌张!”司空北辰拍案而起,交游返回地蹚了几步,实在忍不住,用手指着虞栾:“你以为赵氏不幸,你宽慰她,不但让她晓得了外叔翁的恶癖,还让那妇人晓得你心中长年累月积累的悒恨,她故意让你生疑,让你遣人跟踪,故意让你误解和她那奸夫是个年青汉子,你跟踪两次,都没能察明汉子是谁,必然会暴怒,再次知晓赵氏去了兴安里,你就忍不住了,闯进去捉奸杀人,你底子没有念到这回奸夫竟然换了人!”
那个年青汉子既是赵氏的帮凶,又必定直接为幕后黑手所指使,找到年青汉子的下落,就必然能揪出幕后黑手!
虞氏一族,本是依附西豫士族的部曲,那一代的族人还算骁勇善战,尤其是家主虞攒,拼死把主家从敌军的钢刀下救出,为此断了一臂,主家后来赐予他们宅田,这才成为了虞氏一族成为一地富豪的根底,可大豫的官制,从来都是根据上品无寒门的“标准”,庶族寒门仅只有望争取下品职衔,多为武职,并且还是那种必须以性命相拼的武职,曾经富裕起来的虞氏族人开端顾惜性命,底子无意去争下品官职。
但究竟是军伍起家,一直养着丁勇,这些丁勇们虽然也一代不如一代,可按事理来说,盯踪一个普通人还是不成能连续两次盯丢的,司空北辰就是凭这根据,断定那个年青汉子必有大族的丁勇相助,才有那么大的能耐摆脱盯踪。
而虞栾当时派出的丁勇,倒还将年青汉子的容貌记得清清楚楚。
虞栾有一庶子虞呇,今年才十三,不过司空北辰晓得他有一项能力——虽然说他一度并不认为这项能力有什么作用,倒还是前生时经瀛姝提醉,他才让虞呇协佐建康令,专司绘制海捕文书——虞呇的能力就是可凭他人叙述,精准描绘出某人的相貌,也即写真。
年青汉子的绘像很快就被绘制出来。
司空北辰着重针对江东贺、长平郑两族查找,竟然很快有了消息,年青汉子姓张名引,自称是荥阳张氏的子弟,荥阳张并未南迁,不少族人现供职于北赵,这张引自称傲骨不平,于是孤身南渡,虽然入了黄籍,但暂时还未得风评,无风评则难入仕,不入仕自然无望获赐田宅,于是他就投靠了长平郑,现客居于郑宅,张引求的是仕进,当然热衷于参加各种集会宴席,探听他的底细着实不难。
司空北辰对张引毫无印象。
也就是说,哪怕前生时,张引最终靠着长平郑谋得了官衔,也不是什么高官重臣,撑死也就混得口饱饭,属于籍籍无名的阶层。
但现在司空北辰却没举措把这人直接拘审。
张引既有黄籍,便为良户,更何况黄籍上书明他乃荥阳张氏一族,那就是士族阶层,哪怕现为白身,但究竟不同于布衣平民,且还寄居在郑宅,别说太子了,就算是天子,光凭着虞栾家中几个丁勇的证供,也不能直接就上郑宅去拘人。
司空北辰自然而然就念到了,得将矛头对准三皇子,必须打一场御前官司,他还是很有胜算的,因为他是天子亲自择中的储君,是嫡皇子,天子必将也不念让贺、郑两姓得逞,否则不会将此案交给他定夺,现在,他既然查出了蹊跷,他的父皇就算不会降罪于长平郑,也会以此为柄,跟长平郑谈判——将赵氏、张引处死了结此案,公告于寡,不但虞栾是被陷害,就连虞铎也并不知赵氏为虞栾的外妾。
这样的事发生得太多了,比如徐氏小产事案,比如石嫔杀女事案,件件事案都与显阳殿有关,可真相都被掩盖,父皇担心的无非就是危及储位,司空北辰是深信的,哪怕他的父皇曾经厌烦了显阳殿及虞氏一族,但立嫡的决心始终没有坚定。
又比如南淮里命案,分明是司空南次和瀛姝的功劳,可最终获利者却成为了东宫,全部人都在困惑那个帮凶费氏为何没被处死而是入了仓门狱,只有他晓得原因——
“帝休为费氏求的情。”天子陛下是这样对太子解释的:“费氏论罪,自然也当处死,可帝休却觉费氏后来与死者订交时并没无害人的念法,是为情欲所惑才被引入歧途,罪魁祸首是杜昌,且一入仓门狱,遇大赦不享,费氏终生将不睹天日,这样的罪罚也不算轻了,足以威慑臣民。
当然最慌张则是,这桩命案之所以难以查获证凿,归根结柢是两郎这建康令的误判,以及建康府各刑官的失职,这些弊病当然要改除,不过现在却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既然暂时不能改除,公之于寡必将会导致人心惶惶,为了诱逼杜昌供认,我答理了饶他及费氏中一人免死,帝休认为杜昌罪不成恕,而君王的许诺又必须言出无悔,于是只能酌情从轻发落费氏。”
可是大豫的刑罚本无终生监禁一条,这是法外施恩的殊例,早年承蒙法外施恩的人,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元勋显贵,如南次,前生时虽被免死,但圈禁在鬼宿府中,要不是瀛姝设法,南次也是终生难得自由的。
对于公民而言,比死刑更轻一等的刑罚是流徒,流放前大都要挨刑杖,并且必须扛着枷锁走着去流放地,十有八九也是活不了的,除非还有亲朋一路打点,因此真正的赤贫之人,实在也很少被判流刑。
流刑,说白了就是给那些罪不及死,但一败涂地的贵族或者富贾留的一条生路,他们遭受的是活罪,到流放地后,还要为君国付出劳力,战乱时期,各国相拼,生齿的多寡也是拼争不成或缺的因素,因此对于平民公民而言,刑罚实在就两等——非生即死。
罪重则死,未至死罪者获生。
没有犯极恶之罪的平民,普通都是处以徒刑,至多劳作四年就能获释,更轻者,受笞刑后就能抵罪,但这显然不能适用于费氏,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日后女子与人通奸,诱使奸夫杀害发妻的恶行将层出不贫了,因此,司空北辰理解费氏为何被投入仓门狱。
仓门狱于布衣公民而言,甚至于妃嫔宫人而言,都是极其可怕的牢狱,但入仓门狱,便如笼中鼠,可人究竟不是鼠,鼠耗或许习惯了阳暗湿潮的环境,但没有哪个人愿意被这模样“活埋”,这样的刑罚,比起死亡来确实得到了恩赦,可也足够让人畏惧了。
总之,司空北辰很有自信,他依然是自己父皇的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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