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程铮,是旧相识。
或者说,程铮于她,有救命之恩。
宿世她落胎后,又遭齐渊厌弃,走投无路时念要投河了结残生,却被程铮救下。
那时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面色比她都要难看许多,却还是强笑着安慰她,他说,“姑娘年纪轻轻,身体康健,有何事念不开要寻短睹?”
她不语,程铮也只是将随从递过来的斗篷,给她披到了死后,“姑娘且听我一言,人此一生,不过数十年光阳,姑娘今日跳下去自可不管全部、一了百了,但姑娘连死都不怕,活着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面色灰败,本就是不久于人世之相,却还是心存善念,救下了她。
直到他由随从扶着上了马车,宋妍妤才念起追问他的姓名,马车上的人咳得厉害,却还是不记探出身子笑着回答,“我本名程铮,姑娘日后若是念通了,可到城西程家去找我。”
宋妍妤后来也一直未曾念通,只是日子糊糊涂涂的过,她也再未念过寻思之事,后来再听到程铮的消息,便是程家大公子去世,她随魏母去吊唁。
梅婆子匆匆离去,到了傍晚,便又递了消息进来。
宋妍妤接过信扫了一眼,便递到了素钰手上,后者看了,笑道,“小姐果真是料事如神,程家听了梅婆子的话,下午便在外头给程大公子置了宅子,把他移了出去。”
宋妍妤手中绘笔不停,道,“非是我料事如神,而是程家尚且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程铮母亲去世后,其父程思远将她的庶妹娶进了门,做了续弦,他此举本是怕程铮年龄尚小、无人参谋,更怕后母进门,亏待了他,这才娶了程铮母亲的庶妹。
继母进门后,对程铮果真是疼爱异常,虽说后来她又为程思远诞下两子一女,但她对程铮却比对自己的亲生孩子好了数倍,燕京城内妇孺皆知,程家夫人是个菩萨般心善的妙人。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捧杀。
那梅婆子本不过是走投无路,才听了宋妍妤所言,可不念程铮搬出去后,身子当真一日比一日硬朗,她心中好奇,但自此也算对宋妍妤心服口服。
过了几日,宋妍妤带着素钰和林威出了门。
几人未坐马车,反而是由林威在前头带着,穿过热闹的街市,到一处民宅前停下。
“小姐,就是这了。”林威边说边推开了面前的院门,入目便是白墙青瓦的小院,院子拾掇的极为干净,正中间搭了个葡萄架子,另还有一石桌并着四个石凳。
“程公子就住在隔壁,他虽说搬出来的急忙,但身边尚有六个小厮并四名丫鬟,不露面的侍卫怕是更多。”
宋妍妤顺着他所指的偏向,靠近院墙,便听程铮的笑声,低低的传了过来。
宋妍妤认得他身边的小厮,宿世他们初相睹,便是这小厮跟在程铮身侧,名唤侍书。
“我瞧公子这几日面色越发好了,没成念那梅婆子竟有几分真本事。”
小厮边说边给程铮披上了斗篷,模样与宿世宋妍妤所睹普通无两。
“可睹那老道所言不过是信口胡诌,我瞧公子的模样,在这住上几月便可康复了。”
“好,那便借你吉言。”
主仆两人听着是要出门,宋妍妤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的又推开了些院门,正巧与程铮对上面。
程铮出身书香世家,睹到宋妍妤的面便赶忙对着她行了个礼,“在下并非有意唐突姑娘,还望姑娘莫怪。”
宋妍妤今日梳的非是妇人髻,程铮未做他念,便只唤她为姑娘。
“公子不必如此多礼,是我溘然出现吓到了公子,不过我瞧公子眼生得很,说不定我与公子之前睹过。”
程家家大业大,平素念要凑到程铮跟前搏一搏富贵的女子不在大都,闻言,侍书便挡在了程铮身前,冷声道,“我家公子刚搬到这里来,怎会与姑娘睹过,还望姑娘自重。”
“我并非胡言乱语,实在睹了公子有似曾相识的亲昵之感,我与公子宿世睹过也未可知。”
说罢,宋妍妤对着程铮行了一礼,不管死后的主仆是何反响反映,便直接离开了。
她来此,不过是念确定程铮安好,若与他多言,只怕会给他招来不必要的费事,这实非宋妍妤所愿。
主仆仨人并未回魏家,反而到了春华园。
两人数日未睹,一睹她的面,齐渊便将她推进了怀里,“你瞧这幅绘的绘技,与你相较如何?”
宋妍妤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匠气过重,不过形似罢了。”
这幅绘防的是山水绘大家王鹤山的《清河图》,但只可惜模仿之人一昧追求形似,却记了绘作最慌张的神韵。
齐渊哈哈一笑,“怪不得先皇夸你,眼力果然独到。”
他将绘扔到了一边便要去亲她,却被宋妍妤扭头躲过,他也不恼,异常好性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不利落索性了,跟我说,我去杀了他。”
宋妍妤急忙去捂他的嘴,“我怀着孩子呢,你动不动打打杀杀的,吓到孩子可怎么办。”
“我齐渊的儿子,岂会如此胆小?”
宋妍妤无意同他争论这个,直言不讳道,“我要西山的一块地,必要你帮忙。”
“我道是什么事呢。”汉子对着一旁伺候的卢一说道,“这件事交由你去办,非论她看上的是谁家的,都听她的吩咐。”
“这些事一向都是卢两背责,属下……”
卢一话未说完,齐渊便将一旁的绘掷了过去,惊得卢一连连应下,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好似有狗在死后追他普通。
宋妍妤睹了困惑得很,卢一是他的心腹,两人一直都不像主仆,更像兄弟,卢一这般怕他,倒还是第一次。
有了齐渊相助,当日傍晚,宋妍妤便拿到了那块地的地契,带着官府的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西山。
他们到时,魏洵与月娘刚从院子里出来,月娘已有六月身孕,一旁的魏洵很是贴心的搀扶着她,两人好不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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