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娘怔怔了看了她好一会，没有再发一语。
待她离开牢房，无声垂泪。
或是悔恨，或是愧疚，抑或是都有。
莫铄月那时，权当不知。
今日醉来，她突然念起了昨日何念娘刻意略过不提之事。
她的先夫——一个武艺精深的刀客，为何突然他杀于家中？
这不合情理，而不合情理之事，往往隐含着大诡秘。
没解决这个未解之谜，莫铄月这心里就一直挂着这事！
却不念先莫名遇到这两人，还一脸嫌弃，两话不说就让她上车，让她上来干嘛？坐在车头淋雨？
她在心里嘀咕了许久，顺带骂了几句马车内的人，终于气顺了一些，然后，后知后觉普通念起了——
这马车，到底要去何方？
马车缓缓停下，莫铄月茫然，“秦侍卫，我们这是去哪？”
昨日事出突然，她来不及理清，今早醉来，除了何念娘的事，她顺便前前后后捋了一遍，算是对来的这两人有了大概的晓得。
“去江州。”秦继的回答精简的很。
莫铄月更是茫然不解，不等她再次开口，车里的人先丢出一句，“下车。”
出钱的人就是雇主，就是天，并且那人还有“天”当背景，莫铄月纵然再不肯，还是顺从跳下马车，候在一旁。
等了许久还不睹有人下车来，莫铄月困惑抬头，却睹他挑帘默然打量着自己，心中咯噔一下，颇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心念，他该不会认出我了吧？
越念越觉得惶恐，都说汉子的占有欲极强，装成春晓院里的人，诱骗他那个……是她舛讹，可是她这大仇未报，大好河山她还未带小远一起游历过，可不能就这样被他拴在身边，再关在他那后宅之中，若是一不小心再死于他手，她可就白白重来这人间一遭了啊。
刹那间，足够莫铄月胡思乱念。
她还沉溺在自己胡乱的思绪里，头顶上蓦然飘下一句，“既非公门中人，你还是换身衣饰的好。”
“啊？”莫铄月讶然，呆望着他。
一时没有理解到他话里的深意，在心里细细咀嚼了一会，念起昨日她在县衙亭中下意识的一句——我非公门中人。
莫铄月追悔莫及，但还是竭力扯出自认为十分尊敬又不失愉悦的一抹笑意，微微朝他低头。
“小人在县衙中虽未领职位，但也一直为县衙做事，这一身衣饰在办案时要利索利便许多，还望公子准许。”
我朝民风开明，女子在朝为官尽管未有，但暗里还是十分鼓舞女子自立。
是以，这样的要求不算什么，未领职，也就无俸禄，免费的劳动力，怎么算都是朝廷赚的了。
这种事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莫铄月哪里念得到，李蕴旼就不是个一般人！
“非公门中人，这话，是你自己说的。若是念要别人不错认，本王劝你，还是换下的好。”
这样不容谢绝的语声，莫铄月心中纵有千般不肯，也只能从牙缝中挤出——“是。”
记仇，还真是记仇。
从小她看着阿爹能够在册登记，按月按时领俸禄，总觉得公职就是好，怎么样都饿不着，羡慕得不可。
可惜她是女儿身，不能登记在册，无法按月领薪，但是让她穿戴这一身衣服，过过瘾也是好的呀。
并且，总不能让她在大街上脱下衣服吧？
莫铄月觉得还能再挣扎一番，“这个，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总不能在此处……并且小人出门的急，也未带改换的衣饰，不如今日就让小人再穿一日，可好？”
李蕴旼默然撇了她一眼，指了指她死后，莫铄月觉得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顺着他指的偏向侧目望去，发明死后十来步远的处所就有一家裁缝店。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把自己拾掇干净。记住，只能选红色衣裙。”话音刚落，一锭银子从车窗飞出。
莫铄月手急眼快地接住银子，不及细思，直接脱口而出：“为何？”
久久未传出人声，显然车内的人，底子不念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莫铄月实在揣摩不透，只好转移了询问的对象，尽可能笑得真挚又真挚，低声对秦继道：“秦侍卫，小人睹识浅薄，公子的话实在是精深莫测的很啊，还望你能帮忙解惑一两。”
“莫姑娘客气了，”秦继和气一笑，“今日我们要去江州处置公务，莫姑娘虽然只是借调数日，但跟着我们公子公干，衣饰整洁是必要的。公子的意思是盼望姑娘能恢复女儿身，你这样的气质，颇带有几分女中英豪，穿戴红衣，念来是最适合的。”
这一字一句比起刚才那番冷冰冰又让人云里雾里的话，听着可是舒坦多了。
莫铄月不禁在念，那样冷冰冰的一个人，竟然能调教出这般温和周密的侍卫，着实神奇。
“多谢秦侍卫提醉。”
两人客套了几句，莫铄月也不敢耽放太久，快步进了裁缝店。
因为念着时间紧，并且她的心里也担心，万一穿女装被李蕴旼认出了，这事可就大了。
本欲直接换一身暗红劲装了事，但又念起李蕴旼最后强调的“衣裙”两字，只能作罢，随意挑了一身显眼的大红衣裙，将身上的衣物换下。
“姑娘容姿这般出色，配上这花钿，定能冷艳四方啊。”
老板娘手中托着一个摆放各式花钿的大盘，竭力向莫铄月推销。花钿整整齐齐地分列排开，魔术繁多，材质各别，有珍珠、玛瑙、宝石、螺贝等等，琳琅满目。
莫铄月眸亮光了一亮，不由自立地多看了几眼，真心奉承，“这些花钿真是好看，老板娘手这般巧还如此会说话，定然生意兴盛。”
“喜欢就选一个吧。”老板娘满脸堆笑地取出一珍珠花钿，“姑娘肤白胜雪，配上这个更是光彩醉目啊。”
她莞尔摆手，指了指街劈面的马车，“时间紧，实在容不得我细细装扮一番，能否劳烦你帮我俭朴挽个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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