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先大伯夫妻两人走得早，我就觉得吧，大操大办也是不适合，这不，也就没有知会大家伙了。”
莫刘氏随口寻了个适合的借口，急忙转了话题，推着那衣饰华丽的妇人道：“黎家嬷嬷，这个就是我们家的铄月，您给看看，可是您要寻的人？”
到底是黎夫人的陪嫁丫鬟，追随主人多年，做事不惊的态势倒也拿捏了几分。就算再嫌弃，再惊讶，也会面带笑意。
加之葛嬷嬷长得丰腴，笑着更觉亲和。宿世她懵懂无知，可不就是被这样的笑容给骗了。
她的眼风迅速从头至尾地扫视莫铄月，很快又移到她身旁那人，忽觉得眼生，却一时念不起在哪睹过。
摆布在这种小处所也碰不到什么大人物，葛嬷嬷转瞬又把眼光移向莫铄月，换上了一种苦苦寻求之后的喜出望外：“像，像，这眉眼真是像极了你的母亲呀。巨细姐，我们找得你好苦啊。”
说完，又掩面啜泣，“呜呜，巨细姐，你都不晓得自从晓得你可能就在此处，这一路老奴茶不思饭不念，就念着赶紧带你一起回府，你都不晓得，老爷夫人甚是挂念你的……呜呜……”
衣饰整洁，鞋面干净如新，说着这种话，未免太假。
这演技实在夸张了些，莫铄月念笑，后悔没带上扇子帕子之类，只好憋着。
她溘然意识到，实在黎容氏一早就晓得她的行踪，只是她并不构成要挟，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她自生自灭。
若不是那一门婚事，念来黎容氏怎么也不会愿意接她回黎府。
现在冷清一念，真真觉得那时的自己蠢得透顶。
她再次看向李蕴旼，微微蹙眉，甜腻腻道：“相公，这…...这当如何是好？”
李蕴旼意味深长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既已嫁人，怎好独自让你回去。”
莫铄月微微一顿，很是知趣地紧手，低头浅笑，装出羞赧的神态，“妾身大白了。”
她只不过念膈应一下他，没念到李蕴旼竟会合营她，令她有些意外。
李蕴旼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可若是眼神真的能杀人，莫铄月觉得，她能死个千百回。
“山妻驽钝，行为粗鄙，若真是贵府失集多年的亲眷，我们自当亲自上门拜会。”
他虽看着莫铄月，但这话分明是对葛嬷嬷说的。
他此刻的语气是带着上位者惯有的淡凉，不怒自威。
葛嬷嬷的心里不由得地多了一丝害怕，但面上还是维持着镇定：“这样固然是好，但老爷夫人苦苦寻了多年，甚是心焦，不如，小姐先跟老奴回府，也好令老爷夫人安心。”
她是料定了这种小处所的人，权势再大，也大不过黎府，摆布就是先将人带走，谅这男的也不敢真的闹上门去。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门口的两人早就走得老远。
莫铄月回头，看睹葛嬷嬷那张老脸涨得通红，红中又带点青紫，看来真的是气到顶点。
风趣，利落索性。
有权有势就是好，说不理就不理。
实在他方才会陪着她演那一出，她已然觉得是破天荒，直接扭头就走才是一般啊。
这能力体现强权的强横嘛。
不然她何必要赌上身家性命推上他，不就念一步到位，以绝后患。
“是你自己说，还是让秦继替你说？”
李蕴旼翻阅着手中的书，安静无波的面容，没有保守丝毫的表情，但声音，寒到顶点。
“这等小事怎敢劳烦秦侍卫。”莫铄月跪地行了个大礼，“如王爷所睹，小人本姓黎，是黎府嫡女，然五岁时，家母身故，被继母所不容，扔至荒野。幸得莫家爹娘支养，存活至今。之后的事，念来王爷也都知晓。”
和秦继所查不差，今日他也亲睹，只是她的胆大妄为，私行作主，让他十分不悦。
李蕴旼似有若无地扫了她一眼，睹她很识相地跪着，面色稍霁，但语声还是略带淡凉：“你应用起本王，倒是很得心应手。”
“岂敢岂敢，应用两字实在重了些。小人只不过是先请王爷帮一个小忙。正好，”莫铄月抬眸看他，眼光澄澈如朝露，“小人也可帮王爷一忙。”
“哦？”李蕴旼的眼光终于从书上移开，凝视着她，“本王有何事，必要你相帮？”
莫铄月不紧不慢道：“比如，容淑妃的死因。”
李蕴旼亲自追捕逃犯本就令她心生疑窦，后得知路关所杀之人是宫中的一个老内官。加之何念娘说，路关是蕃族。
两十年前，天子成立了赑屃司，招募了各地能人异士，专察刑部、大理寺不能查之事，断其不能断的案。
此中蕃族人数最多，也最为能干。
不知是不是树大招风的缘由，十年前，蕃族之人被迫退出赑屃司，还被勒令其族之人永世不成来华夏。
没多久，便听说蕃族举族迁徙出境，却并未回到原来的驻扎地，无人知其去向，至今都还是个迷。
如今，盟约尚在，蕃族之人竟是堂而皇之地入宫作案，所杀之人还是一个老弱的宦官，这样不合常理的事，莫铄月总是忍不住要仔细推敲起来。
这两日，她反复揣摩，联念到李蕴旼生母——容淑妃死后的种种谣言，她斗胆推断，路关或是曾涉案，或是晓得内情之人。
他没有言语，面容还是安静如常，只是落在她脸上的眼光幽深难测，许久才道：“一个仙逝多年的人，就连本王都不敢随意妄议，莫铄月，你好大的胆子！”
莫铄月垂眸行礼，咬咬牙，决定孤注一掷：“宠妃薨逝是大事，宫中讳莫如深，可时至今日，坊间亦有各类传闻。若非有人刻意集播，八年过去，恐怕这些深宫秘辛，早已被人淡记。”
向死而生，若要解决目前困境，眼前这人是她最大的盼望。
“这么说，”他的语声自带威严，气势逼人，“你晓得是何人所为？”
“小人只是根据路关的蕃族身份，念起了这些年传播的各种荒诞不经的说法，故而有此推论。”莫铄月略朝他低头，面容镇定：“这桩旧案，我可查明。”
“内宫之事，连刑部和大理寺卿都不敢接，你一个连官衔都没有的人，要如何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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