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蕴旼伸手拿过案上的一盏灯，取下灯罩，焚毁字条。
“幸好王爷警觉，一早就发明贾林氏有异，提早部署，不然此次就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只是属下一直不解，王爷为何一看到那半锭银，就断定那贾林氏有问题？”
李蕴旼挑眉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神情颇有几分无奈，“你要是有莫铄月一半的乖觉，我此刻曾经可以神游太虚了。”
秦继低头不语，主子这样的眼神，他从小看到大，早已不足为奇，没有任何感到。
不过，近来他时不时地提起莫姑娘，看来……是真有情况啊。
只是看自家主子这模样，说不准，他自己还惘然不觉。
“秦川到京都，快则一月，慢的，半年都有。她独身一人，身上只有那半锭银，却一直未用。还有，在秦川，行军人数寡多，我从未对她注解过身份。”
秦继沉思半晌，总算恍然大悟，“对啊，先撇开不说那半锭银还能留到京都的问题，就她能准确无误地找上恭靖王府，这点就曾经十分可疑，值得细查，还是王爷高明。”
“再高明，也差点着了他们的道。”李蕴旼皱眉，沉声道：“盯紧贾林氏，看看她的背后，到底是何人。”
“是。”秦继肃然行礼，犹疑了一会，道：“王爷，莫姑娘仿佛对此事有误解，是否要同她解释一下？”
“罢了，这些事，用不着把她牵扯此中。”
“爹，你还在忙呢？”江迢迢看着面前那个伏案办公的京兆府尹江邰，明知故问。
江邰核对着案上两份口供，眼都未抬一下，从鼻中发出沉厚的“嗯”。
“这再忙也要注意休息的呀。”
“嗯。”江邰还是没有理会。
“那我验尸去了？我此次可是依规矩做事，绝没有为难你哦～”
“嗯。”
……
莫铄月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暗自感慨。
早听秦继提起，江迢迢乃现任京兆府尹江邰的小女儿，但如今看到这个一身浩然正气，不苟谈笑的江府尹，再看看这个古灵精怪，颇有些烦人的江迢迢。
实在是，难以将两人绘上联系。
幸好，江迢迢的聒噪和马虎只留在日常，验尸的时候还是十两分的仔细。
这会，正全神贯注检验着贾世祥的尸身。
当然还有更慌张的一点——话少。
这迟来的寂静深夜，莫铄月总清偿是感受到了。
江迢迢用白布在尸身周围竖起屏障，各类刀具铺陈在一边，看向莫铄月，又指了指她死后：“我要开端剖解尸身，你最好还是去外面等着。”
莫铄月点头，走出验尸房。
这些年睹多了尸身，害怕倒是不至于，就是剖解时发出的气息，难免令她感到不适。
夜风徐来，檐下绘着白雪傲梅的绢灯在风中斜飞旋转，灯下铜铃轻轻晃动，发出叮铃——叮铃——
每一个铃字都拖得很长，悦耳，却也稳重。在这样浓重的暗夜里，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肃穆，似是以一种共同的方法与死者慎重道别。
莫铄月走出几步，在门外的树下找块石头坐下，斜靠着大树，静默望天。
这些人死后，是否也有像她这样，凭着强烈而固执的意念，重新回到这个人间呢？
实在，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一个关于她重新来过的解答。
时间愈久，她愈来愈模糊觉得自己的宿世种种，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
愈来愈不逼真。可每当念起那些人，心口锥心刺骨又是真真实实的。
莫铄月呆呆出神，铜铃剧烈颤动，叮铃一声快过一声，她回头看睹绛色衣袍，欲要睹礼，却发明江邰底子没有看睹她，径直走入验尸房。
莫铄月倒是紧了一口气，像是这样一身正气，恪尽职守的人，保不齐会打着各种官腔，敷衍起来还得小心翼翼地，颇费精力，既然没看到她，正好落个轻紧。
“乖闺女，你怎么三更半夜地来验尸，何不等到明日呀。”江邰一改之前的淡漠，语声带着一丝讨好。
莫铄月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今日事今日毕。”江迢迢每次验尸时，口气都是那种平板板的，“我在验尸，别说话。”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等你验完再说。”
不过安静了半刻钟，又响起江邰的声音：“闺女你好了吗？爹得去补眠了，就不陪你了。这年纪大了，不得不服老啊……哦，对了，后日就是你祖母的寿诞，今年正好你姑母一家也都在京，到时都市过来一起给你祖母贺寿，你的几个表兄弟也都市来，听说你大表兄前几日正好从岳麓书院过来，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同窗。你祖母的意思吧，就是你都可以去看看，说不定还能遇到个心仪的，也说不准不是……”
莫铄月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从半敞开的窗牖望睹两人，只睹一个心无旁骛地验尸，一个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也不管别人听没听进去。
她到此时，在这一瞬间，总算大白了一个事——原来，这聒噪还是一脉相承啊。
还有，这两野生作时，全当周围人是空气的，如出一辙的敬业精神，这哪里不像一对父女？
莫铄月不禁失笑，觉得自己方才那一丝惋惜，真是费心过头。
她轻轻掸去飘落在衣裾上的落叶，站起身，穿过堂门，走了出去。
方才来的时候，她留意过证物寄存之所，正好可以去看看他们在贾府取来的物证，反正有恭靖王的金令在手，在这里不说畅通无阻，看个物证倒也绰绰有余，不用白不用。
漉水囊、铜釜、生盂、茶碗、茶勺，各类茶具顺次摆在长桌上，与莫铄月一开端的猜念，相差无几。
茶具简洁素雅，都是寻常之物，无甚特别。
贾林氏说过，如雅阁乃至整个贾府，一直日夜有人值守，若是里面藏人，护院守卫不成能一点都未察觉。
贾世祥死时那日，尽管没和她一同前往如雅阁，但茶楼外一直有女仆随侍一旁。
还有一点，贾世祥自己也会一些拳脚，敏锐力比寻常人要强。
看这情况，当场下毒，并不成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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