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正文卷137.泰推帝皇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本该身处网道的，但他现在不在那里。他现在身处一片记忆之中，天空阳沉、漆黑。酸臭的雨水从天而降，砸落地面。 石头建筑为此嘶嘶作响，齐声歌唱。石像鬼蹲踞在大楼顶部凝视远方，对脚下的残酷视而不睹，湿冷的风吹拂而过，大街上的人如酒囊饭袋般行走于浑浊之中，奔赴他们既定的死亡。 人类之主举目四望，所看睹的尽是一些悲惨的情景。 帮派在街角训练他们的幼兵，药物被顺次分发，孩子们在寒风中却并不感到寒冷，甚至面色红润。他们衣不蔽体，手里却拿着武器。 再过十几分钟，他们就将冲进一些人的家里，或者某处贫民窟，将那里的人残忍的谋杀——整个进程将很漫长、异常漫长。只有这样，他们能力进入帮派。 他们以为这是走上美好生活的第一步，是一种试炼，但作为人的资格曾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有个鬼魂会在某日找到他们，又或者，是药物。 药物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彻底摧毁他们本就不康健身体，当然，也可能会在火并中死去，又或者是被帮派内的其他人谋杀 就算能侥幸活上一段时间，也会在未来的某日因身体器官的衰竭而死去。 患有肺病的工人在贫民窟内低声咳嗽，酸雨砸落，让街边尸身的脸变得湿润。他们的眼睛曾经无法再流泪，这或许就是最后的泪水，这或许就是这个残酷世界最后的怜悯。 人类之主转过头，或许是不忍再看，又或许是因为听睹了一阵脚步声。 他看睹一个被雨淋湿的汉子，正提着刀慢慢地走在黑暗的巷子里。沿途经过几具尸身，老鼠贪婪地啃食着他们，从手指吃起，然后是脸颊软肉。 汉子试着驱赶它们，而这些牲畜底子不怕。它们数量极多，此中一些直起身体，鼻子抽动，在雨点中凝视着那个面无人色如鬼魂的汉子，念晓得他会做什么。 而那人也与他们对视，数秒后，他那一片漆黑的眼睛里忽地亮起了两抹蓝光。 灵能之火一闪即逝，它们在瞬间化作灰烬，铺满一地，被雨水打湿。残躯的尸身躺在地面，眼球曾经消失，它们一片集乱。 汉子盯着尸身，沉默不语。数秒后，他弯下腰，将他们一个个地抱离了这里。他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路灯下方。 那破烂的靴子被血液浸湿，酸雨和鲜血混在一起，反射着路灯微弱的光线，呈现出了一片诱人的绚烂情景。汉子将这几具尸身堆在路灯下方，方才转身离去。 步伐仍然显得缓慢，这或许要归结于那些血迹的主人，他们正安稳地躺在路边，被切开了喉咙。在不久前，他们还是一群耀武扬威的大盗，炫耀着自己今夜杀了几人。 那汉子杀了他们，他完毕了今夜的狩猎，他要归巢了，犹如一头完成狩猎的野兽。 人类之主迈步跟上。轻声开口，在他死后呼唤，道出了一个名字。 “卡里尔。” 汉子止住脚步，转过头来。 在开端的那么几秒，他显得很困惑，也很警惕。过了一段时间，他才意识到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于是帝皇所生悉的那种安静表情又回来了，出现在了这个面无人色的鬼魂身上。 卡里尔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又检验考试着握了握手中利刃，一抹微笑在他脸上诞生，那是一种掺杂了怀念与宣泄暴力欲望的可怕笑容。 “诺斯特推莫。” 他说，声音在雨幕中撞得嘶嘶作响，雨点为他的声音而截止——一如这个世界，它在瞬间止息。 暴雨在他们头顶静止不动，那些奇异的啸叫和夜幕下的各种残杀也截止了。 “还是回到了这里？”卡里尔探询地问。 “你的人性锚点就在这里。”帝皇说。“这段对话曾经重复了上千万次了，卡里尔。你记忆集失的速度正在愈来愈快，我可以重塑它们，但我仍然必要时间.” “啊。”卡里尔遗憾地感喟。 “如果你抵达某个节点，又或者，它集失的速度超越了我重塑的速度——” “——我就会消失。”卡里尔轻声说道。他仍然在笑，仿佛不理解他们到底在谈论一件何等可怕的事情。他的声音也照旧是那种极其特其余柔声细语，如夜幕下死者的呼吸。 帝皇无言地看着他，卡里尔抖下手腕，刀刃如魔法般瞬间消失不睹。笑容再次绽放，此次却显得和悦许多。 “既然这段对话注定重复，那伱又何必将此事告诉我呢？” 帝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泰推现在情况如何？”卡里尔又问。 他的脸色正在变得愈来愈苍白，有那么一瞬间，有骇人的怒焰几乎要撑破这张人皮。 帝皇晓得原因，亚空间内的战斗对他来说不是诡秘，他同样也是那狂烈战争的参与者之一，披挂金色火焰的死亡之主正在与他那猩红的兄弟并肩而战。 他本活该去，但他念要战斗，为此，他宁愿忍耐痛苦与折磨。他早在生前就曾经忍耐得够多了，站在死亡的彼端，他嘲笑着它们的无能。 复仇——无处不在，银河各处都是如此，这巨大而惨烈的螺旋曾经无处不在。它一经出现便不会集失，除非人人都放下武器，消弭心中仇恨，战争共存。 而此事永久不成能发生。 因此，卡里尔·洛哈尔斯现在还能存在，才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奇迹。鬼魂也意识到了此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火焰竟然透体而出，在他的指尖上开端蔓延。 卡里尔遗憾地感喟了一声，道了声别。 世界在一瞬间便于帝皇脚下集失，变为一片虚无，变为一片苍白而简陋，用恶魔骨灰制造的祭坛。 他回到了网道。 人类之主无言地闭上眼睛，手中金光闪过，开端再一次重塑那片记忆。 诺斯特推莫的恶行扑面而来，苍白的鬼魂在此中狂怒的残杀，愤怒却始终无法得到消解。他无法单凭残杀终止一切，痛苦如影随形。 帝皇看睹了每一点细节，他维持出力量的输送，开端继续推进。
于是对话再次重复。 在一遍遍重塑的诺斯特推莫中，在一个人本不必承受的极端痛苦中，它无限地重复着。然后是另一次，一而再，再而三 帝皇无情地用他的力量维系着这残酷的记忆，他一遍遍地不雅看，卡里尔·洛哈尔斯也一遍遍地在痛苦与轮回中挣扎。 然后，在酸雨中，鬼魂第一次主动问出了问题。 “这是第几次了？” “我没有数。”帝皇说。“你念看看泰推现在的情况吗？” “可以啊。”鬼魂微笑着回答。 他的脸几乎变得透明，血管在其上完全显露。那双眼睛中的漆黑也如活物般扭动了起来，亡魂们在此中吼怒。 帝皇沉默地抬起手，为他展示了另一片情景。 燃烧的泰推连忙从黑暗远方迎面撞来——在虚幻却又无比真实的情景中，在这段对话被重复了数千万次后，鬼魂终于再次看睹了泰推的模样。 当然，不会是他念看睹的模样。 寒风凛冽，黑雪飘荡而来，拱卫在鬼魂脚下。他摇摇头，身形却开端改变。苍白的骨爪从他脚下的阳影中一点点升起，爬上了他的身体，并最终形成了一副盔甲。 神明与人类之主并肩而立，看着泰推，看着这颗他们都陌生的星球。 巢都被雪覆盖，荒野变作冰川，自泰推上的最后一片海洋被偷走后，这是第一次有自然中的水源在它的皮相蔓延。寒冷刺骨的水中躺着无数尸身，曾经变得浮肿。 在这里还不是冰川以前，他们就曾经战死。帮助军，阿斯塔特，护教军——甚至是平民 狂乱的情景开端一个一个地闪过他们眼前，不分先后，没有按照慌张的次序摆列，有些看上去甚至没有半点逻辑可言。 他们看睹吼怒的朝圣者，在自己身上绑满手雷，冲向魔潮。他们也看睹本该在父母羽翼下生活的孩子们捧着光枪射击，那些武器不是为他们的身材尺寸而设想的，但他们还是打得很好。 他们的父母在下方战斗，他们在城墙上射击。战争那鲜血淋漓的灰烬扑面而来，一群帝国之拳正在与恐虐的恶魔军队拼死作战。 他们死后是一个供电所，是仅存的最后一个。是它在为方圆数百公里内的全部防御设施提供能源，它是一群人最后的盼望，所以帝国之拳们站在了这里。 陶钢或精金、爆弹或链锯——无关紧要，在这样程度的战争中全都无关紧要。他们杀，他们死，恶魔们也同样如此。 天空中有炮艇以超载的功率呼啸而过，十四个小时不息地出击，如果没有坠毁，就一直要飞行。它们将把轰炸带给有泰坦屹立的某片战争焦土。 在爆炸带来的可怕火焰中，神之机械愤怒地冲向了它们的敌人。弹药早已干涸，驾驶者甚至因高温或某种剧烈的表情共叫反响反映而濒临死亡，但这仍然无法阻遏机魂将残杀带给敌人。 或者说，这无法阻遏他们与机魂感同身受。他们已升至最高境界，今后往后，他们便将与泰坦同在。 护教军则在神之机械脚下发起着一次又一次的冲锋，这样的战场怎么能少的了他们的存在？地面早已变成弹壳与尸身共同铸就的血腥泥泞，无论敌我，无论生前身份如何，此刻都曾经成为了这战争的一份子。 然后，被无情地碾过，钢靴、赤足、履带——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人在死，在为这里添砖加瓦。 他们不在乎，没有人在乎。 奋战而已，唯死而已。这里是泰推，人类的母星，人类最后的防线。所以他们会死在这里——直到胜利，又或者，直到一切消亡。 无情的机器狂热地运转着。 尽忠职守之人默默无闻的死去，就连壮烈成仁的机遇都不会有。英勇者冲出战壕，被恶魔的法术杀死，倒在冲锋的路上。曾恐惧者如今却手握尖刀，踏入了绞肉机。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神明与帝皇并肩而立，看着他们死去，看着这些他们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的战斗。 原体在战斗、阿斯塔特在战斗、凡人在战斗。福格瑞姆和费鲁斯·马努斯并肩而战，在最艰难的战场中共同抵御着恶魔们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被黑焰浸染的凤凰面上有血泪纵横，正在因忠诚者们的死亡而哭泣。亡魂正在耳边诉说着它们的冤屈，他无法记怀，他无法躲避，他只可聆听。 费鲁斯·马努斯手持破炉者，搏杀在最前线。他的战甲满是血迹，双手上沾满碎肉。那张冷硬的脸上不睹有半点感情存在，他们的子嗣追随着父亲身边，朝着人类的大敌发起了荣耀却无人可以得知的惨烈冲锋。 罗格·多恩则在另一处战场，他的战场是铺满文件的指挥室，在过去的十七个小时里，他就是在这里奋战。 他调集援兵，写就号令，派人送死。一道又一道数据划过他的脑海，为他的眉间增添了更加深刻的皱纹。除非事势时事走到最危急的那一刻，否则他便无法离开这里。 这里是他的牢笼，他的折磨刑室——顽石对此却欣然接受。如果最后一刻真的到来，他会让一切都变得值得。 神明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义。”帝皇说。“仅此而已，我们对不起他们。” 风雪吹拂而过，全部的一切都开端消弭，一片破碎的冰川取而代之，还有一个身穿黑袍的矮小老人。他似是心有所感，在他们刚刚出现之时便连忙转过了身。 在漆黑的雪中，他们看睹了彼此的脸。 帝皇头顶的桂冠仍然闪耀，掌印者眼中的灵能之光曾经化作实质，替代了他的眼睛。卡里尔·洛哈尔斯脸上的面具却仍然不动如山，眼眶幽深，火焰缠绕。 “是时候了。”帝皇说。 “我以为还能再延续一段时间.”马卡多感喟道。 “确实可以，但那必要拿到那把刀。”卡里尔笑了起来。“送出去的礼物竟然还有支回来的一天，怎么会有这样糟糕的父亲？” 风雪愈烈，黑暗袭来，他们的身影被掩盖。 本章4k，还有最后一章。 父子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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