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手帕砸落方惊醉
一
小勇又饥又饿，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脚步，他忍耐饥饿仍快步如飞。但如此疾步也抹不去秋菊印在脑子中不幸的形容。一个少女，被父亲带到人畜市场去卖，这是何等悲哀？若不是自己助她逃出，恐怕她一生难以自由。好心的小勇晓得秋菊所住村落，他念奇然间去看望秋菊，告诉她再难也万不能卖掉自己，再难也万不能没有尊严。他脚步匆匆，他脑海翻滚，他念如今社会，贫苦人贫贫得竟然到卖儿卖女程度。自家苦，自家贫，自家还没到卖儿郎的地步。秋菊，一个少女挂牌出卖被卖，家境的清贫可念而知。他走着，念着，一个无以回答的问题在脑中萦绕：“为什么有贫富之差，为什么有苦乐之别，为什么贫苦人活得如此悲凄痛苦以致到卖儿郎的程度？”他不能解释，他没能力解释。他只能为秋菊悲哀，他只能为秋菊伤感落泪，他抹去泪珠，眨眨眼睛，自言自语说：“我真傻，真颠；我真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自己都填不饱肚皮还忧虑别人，有什么资本？有什么资格？若自己是位大阔佬有如此念法也不为过？拿出家资接济贫人，救济世界，那才是豪情，那才是真汉子，那才是真正忧虑困苦民生。可这必要真金白银呀？只有真金白银能力普惠世界。我……‘唉！’可惜，自己一无全部。”
念着，他下决心，不光要过好自己，还要普世界人都过上好日子，让他们有衣穿，有饭吃，不至于贫困到卖儿女的地步。自己下决心要兴旺，要富贵，以济世界。决心已定，雄心已立，如何实现？这大难题摆在自己面前。自己不能光下决心，光有雄志，这岂不是说说谎话而已！转而又念：“自己如何实现？一个贫得叮当响的贫小子，即便能改变自己，自己能兴旺，可手再大，又能遮天吗？不能。还有，贫人为什么贫贫？贫贫的原因是什么？”念到这，自己无力再念，他没有更广的思路，没有更深邃的理念，没有可供自己参考的贫人受贫受难的真正原因。只晓得这是命运，凡是贫人都是命运不好。穷人是命运好，是富贵命，是老天的支配，这是亘古不变的，是无以质疑的。自己念着老天对贫苦人命运支配的不公平，怒从心头起，自言自语说：“老天，你如此不公平如何称之为天？等我长大成人定要让你看看贫苦人民的脸，定要把你倒翻！”
两
他走着，一路默默念着，直到把这一念法带回家去。又饥又饿的自己，才踏进家门便迫不及待地端出残渣剩饭狼吞虎吐地吃了起来。他边吃残渣剩饭脑子边回念不幸的秋菊，回念一天的助人所做。今日，本是去为自己谋生寻找路径，可自己走出家门却一事无成、而是帮忙秋菊逃了生，可谓自己办了一件助人为乐的施德事情，也算小有支获，小有成就，值得！自己默默念着，狼吞虎吐地吃着。而后，面临上天言功德，两眼出神地凝视，自己喜形于色。
一阵风袭来，供奉的佛龛上联：“上天言功德”一端瞬间被风神揭开，只听“啪”一声，包裹严实的手帕砸落下来，不偏不倚，正砸落在自己脸上。“咦，什么？”他惊地站起，顺势急速拿下砸在脸上的东西。自己一看，原来是“手帕。”他笑了，他狂喜，他自言自语：“哦，神奇，你怎知我在看你？你怎知我在念你？你如此速来亲昵于我、钟情于我、与我打召唤你是不是对我有些迫切？有些急不成待？还是在提醉我……”他一下弹跳起来说：“这是老天助我、提醉我，催促我要速定亲事！”小勇念着，急速打开手帕捧在手里不停地看，不停地嗅，脑海也尽现美少女的形容。此时，忖量美少女之痛手帕及时医治；他把手帕贴在脸上，深深呼吸，以感受手帕所集发的清香。他呼吸着、感受着、乐着、美美纵情享用着。“唉！”她这是催促提醉我，这是她对我感情的升华和交融，我不能再沉默，我不能再执迷不悟，我要对美少女赠予我的手帕有个答复，不能让美少女苦苦等待。我该如何完成这一心愿？这心愿不同于普通心愿。这是婚姻大事，两家家境的悬殊，我如何登得她家的门第？一个偌大的问题瞬间摆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冥思苦念。“唉！”我念有什么用？儿女婚姻大事要父母做主，要有媒妁牵线。念到这，自己虽然母亲早逝，但究竟父亲健在，婚姻大事要父亲做主。“对！”要父亲做主。可是，我始终没有和父亲提起此事，我该如何对父亲提起？他老人家是否同意？自己不停地冥思苦念，不停地自问。
这冥思苦念，这自问也成了自己心腹大患，自己羞于开口、羞于年龄小，因没有媒妁之言自己不好面临爸爸直面流露，若是自己亲自提出又唯恐爸爸说自己没出息：小小年龄不学无术却惦记娶媳妇？这前怕狼，后怕虎该如何是好？自己急得团团转，念不出更好的举措。但自己晓得，这事早晚要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早晚要面临爸爸，早晚要和爸爸说的，也好请爸爸找个媒妁到女方家去提亲。“对！”我娶媳妇就是大汉子啦，何必畏手畏脚？何必憋在肚子里打鼓？我要在青天白日之下打鼓，我要把鼓擂叫，擂得震天响。我要让全部人都晓得，更让全部人刮目相看：“看，看小勇真勇敢，敢追大族小姐。”念到这，他鼓起勇气，斗胆地把这一珍藏在心底的诡秘和盘托出说给爸爸听。
三
夜晚，繁星密布，劳累一天的爸爸躺在炕上早已酣然大睡。小勇虽然自我鼓舞定要鼓足勇气把自己深藏内心的天大诡秘和盘托出说给爸爸听，但话到嘴边还是羞于开口。他磨磨蹭蹭，摸摸这个放下，摸摸那个又放下，心神不定就是不肯去睡，自己屋里屋外转来转去，他失魂落魄不停地转悠着，好容易才上了炕，可爸爸早已酣睡。他听着爸爸此起彼伏一个胜过一个的呼噜，自己躺在炕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漆黑的夜自己静躺双目圆瞪只能听着爸爸忽高忽低、忽长忽短，忽如火车叫笛、忽如炸雷响起的鼾声，他不好意思唤醉爸爸，更不好意思打扰爸爸。因自己晓得，爸爸太劳累啦，因而自己被爸爸的酣睡所击退。这一夜，他过得漫长，他过得煎熬，他过得内心发慌，他过得如上刑场。“唉！”怎么念好的事情没能如愿？怎么鼓起勇气念吐给爸爸的话语又和盘吐进肚里？他怨恨地念自己没有说出的话语，他静等爸爸醉来，好一吐为快。好容易耐心等到鸡叫三遍唤醉了爸爸的沉睡。爸爸咳嗽两声坐起。一夜没睡的小勇立即抓住时机说：“爸爸，您睡得好香呀？”
“劳累一天啦，能睡得不香吗？咦，你怎知我睡得好香呀，难道你睡得不香不成？”
“爸，我何止睡得不香？我底子就没睡。”儿子语气浓重斩钉截铁地说。
“你说什么？你底子就没睡？没睡觉你干什么去啦？”爸爸惊讶并不解地问。
“爸，我没干什么去，就是睡不着觉。”
“哦，睡不着觉，小小年纪睡不着觉有什么所思、所念？不要为没能谋到营生而烦恼而睡不着觉。今天谋不到营生明天再谋，明天谋不到营生后天再谋，后天谋不到……总有一天会谋到营生。你切记，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你尽心总有一天能如愿。”
“爸，我不是为没谋到营生而睡不着觉。”
“那你为什么睡不着觉？总得有个理由和原因吧？”
“爸，我是因为……”
他吞吞吐吐，欲说又止。爸爸有些着急说：“有话说，有屁放，我该起了！”
爸爸要起了，小勇着急啦。他怕失去这难得的开场白，自己咳嗽一声，鼓了鼓勇气说：“爸爸，有人对我表白啦！”
爸爸不解地问：“有人对你表白啦？对你表白什么？”
爸爸，就是表白念做您的儿媳妇。”
爸爸自觉儿子说话风趣，“嗤嗤”笑了。并蔑视地说：“什么？你说什么？有人表白念做我的儿媳妇？有这等功德？儿子，是你在自作多情吧？是你在念媳妇发高烧吧？”
“爸，不是，这种事我怎能随便说随便念呢？即便我念媳妇发高烧也不能随便信口开河呀？”
“你若不是随便说随便念不是发高烧我们这样的家境谁敢进门给我做儿媳妇？真是岂有此理？”
“爸爸！有，有人敢给您做儿媳妇。”
“有人敢给我做儿媳妇？谁？你说听听，她是谁家的姑娘？人品怎样？她家境如何？我真不相信竟然有人不怕受贫敢踏进咱家的贫门？”
“爸，有好心女孩不怕咱家清贫定要踏进咱家的贫门。她就是有钱家的阔小姐，家里还不是普通的阔气，她家在大城市有钱庄、有绸缎庄、有商行。可阔啦！”爸爸听他这么一说，“噗嗤”笑出了声。戏谑地说：“儿子，你不是在做梦吧？你说话不怕风扇舌头？有钱家阔小姐怎能看上你一个贫小子？她图你什么？自古婚姻讲门当户对，这门欠妥，户舛讹难以成双成对。儿子，别做好梦啦，你没睡好觉还是继续睡你的觉吧！”
四
儿子被爸爸的一番话语羞得无地自容，他不知该如何与爸爸深谈，更不知该如何把细情说给爸爸听，但他还是以极大的勇气和胆量说：“爸，我不是做好梦，也不是信口开河，我这儿有信物为证。”
“有信物为证？什么信物？”爸爸内心划了魂，并迫不及待地不解地追问。没等儿子回答又问：“信物？该不会在大街上捡到的哪家阔小姐丢失的物件自作多情来糊弄你爸爸吧？”
“爸，看把您儿子看成啥啦？我不是您所念得那种人，我没糊弄您。我说的物件不是您所说在大街上捡阔小姐丢弃的物件，我的物件是阔家小姐亲自赠送与我的。”儿子为了证实自己不是在说谎，立即起来，急忙跳下炕；点起油灯，揭下上天言功德；拿出手帕，他兴奋地交给爸爸说：“爸爸，您看，这就是阔家小姐赠送给我的信物。”借助油灯，爸爸静心细看这粉色的手帕内心思绪万千。心念：“这是真的？难道这不是儿子捡到的？可这是真的又怎样？”爸爸在自问。而后对儿子轻声说：“儿子，是真的那又怎样？一家极贫，一家极富，这门欠妥，户舛讹，即便是女孩真心有意与你成婚你岂不是永久被女方家踩在脚下？”念到这，爸爸摇摇头说：“儿子，废弃吧，别念啦，别异念天开，也别把这件事情当苦衷，我们不要癞蛤蟆念吃天鹅肉呀？”
“爸爸，又不是我找她，是女方有意先送给我的信物。”
“儿子，即便阔家小姐一万个同意，我们也不能同意。”
“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阔家小姐娶到咱家咱养得起吗？如今社会哪家阔小姐不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哪家阔小姐不是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哪家阔小姐不是过着游山玩水极尽享乐的生活？哪家阔小姐出门不是侍女佣人瞻前马后？我们家贫得叮当响，不劳动没饭吃。儿子，别犯傻，别鬼摸脑壳，废弃吧。还是那句话，不要再异念天开啦，不要再念美事做好梦啦！”
“爸爸，我不能辜背女孩对我的一片真心，您不要考虑她到咱家的生活，眼下是您找个媒妁到女方家去提亲。”
爸爸听了儿子的话说：“的确你是没有自知之明，我们找个媒妁去女孩家提亲是否能进得了她家的大门？”
“爸爸，您还没去怎知进不得她家的大门？”
“我怎知，我怎知？我如何不知？！儿子，女孩家在天上，人敬人仰；我家在地下，人欺人踩；这肩膀不一样齐呀？”。
“爸爸，既然女孩没看不起我们贫贫，您何必把这件事情当问题？您尽管找个媒妁去提亲就是啦!”
爸爸看儿子执意而恳切的模样，又念到儿子幼时失恃，自己思绪万千，而后无奈地答理儿子说：“我去、我去，我去找媒妁，看媒妁进不得她家门第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儿子听爸爸答理自己去找媒妁，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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