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毓坐在院子里，千念万念，念了许多事。
直到泽兰端晚膳过来，她才发觉自己竟在院中坐了大半天。
俭朴吃完晚膳，沈灵毓正准备洗漱洗漱去睡觉。
哪料院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动乱，紧接着是催命般的敲门声。
“三夫人，不好了，两夫人要生了！”
泽兰面上大惊，“怎么这么快啊，莫不是两夫人又在耍什么花招？”
沈灵毓凝目念念，踱步往外走。
叶婉然虽然狡计多端，但从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打趣。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孩子将会成为她下半生的依靠，所以她绝不会让孩子有闪失。
看这架势，应该是早产了。
沈灵毓边念边打开门，睹徐嬷嬷慌张无措的在外面站着，心里有些不悦。
“两嫂既是要出产，你当去找医生和产婆，找我做什么？”
徐嬷嬷一下子就急哭了。
“管家说全城的医生都被谢侍郎叫到城外治瘟疫去了，至于产婆，一个月前老奴就找好了两个，可未曾念她们全染上了疫症，现在根原来不及再找了啊！”
“三夫人，这可怎么办，若是两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我们可都活不成了！”
沈灵毓也是没念到叶婉然偏偏选在这关头生孩子，宿世明明是足月生的，当时瘟疫早就过去了。
看来更生一世，许多事情的轨迹都在冥冥中发生了出乎预料的转变。
她虽痛恨叶婉然，但如今的她也是母亲了，生母的本性让她没举措坐视不管，遂跟着徐嬷嬷去了婉澜轩。
支到消息的裴老夫人正在院中坐着，双目无神，手不自觉地动弹着佛珠。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总是自夸自己睹过世面，到了这种时候却连一个有用的主意都拿不出来，常年吃斋念佛却毫无慈悲之心，这老太太，早晚有她好受的。
沈灵毓视线支回，目不斜视地走到廊下。
裴澜之焦急的在门口踱来踱去，倒真有几分为人父的急迫感。
莫非叶婉然肚子里那个真是他的种？
沈灵毓忍不住猜念。
叶婉然怀胎七月有余，早在她进府时便怀上了，若那孩子真是裴澜之的，这两人能背着裴家这么多人苟合，也是相当有本事。
沉思间，耳边突然传来裴澜之不悦的声音。
“沈灵毓，你来干什么？”
“给两嫂接生。”
沈灵毓看都不看他，直接往里面走。
裴澜之困惑地抓住她的手腕，“你会接生？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裴老夫人目中亦带着好奇。
沈灵毓眯眼道：“未出阁前，我曾在娘家庄子上给母牛接过生，不成吗？”
裴澜之一听就炸了。
“可什么可，牛跟人岂能一样，你的确就是胡闹！”
沈灵毓闻之耸肩，“好，既然两哥不肯意，那我就回去了，反正两嫂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我的，我操什么心。”
裴澜之闻言，心里又不乐意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自己找不到人生孩子就在这儿同病相怜，天底下怎么有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
沈灵毓睹他这样，顿觉自己的确就是吃饱了撑的。
让叶婉然肚子里的孩子生不下来活活胎死腹中算了！
可她偏偏又过不去心里那关……
沈灵毓瞪着裴澜之，念走又不念走。
下一瞬，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盆血水惊慌失措的从里面跑出来，许是场面太甚血腥，小丫头当场就吓哭了。
“两少爷，产婆还没来吗，两夫人快、快不可了……”
裴澜之听睹这话，急得直抓头，情急之下推着沈灵毓就往里面进。
“你去接生！我正告你，他们母子两个最好是安然无恙，否则我饶不了你！”
沈灵毓一声冷笑，底子不在意他的要挟。
裴澜之若真有那么大本事，早把她赶出府了，岂会到现在还要仰她鼻息。
进了房，隔着一扇屏风，沈灵毓看睹的是一副兵荒马乱的场景。
叶婉然躺在床上痛苦哀嚎，几个丫鬟站在床前手足无措，徐嬷嬷倒是贴心，拿着帕子在不停给她擦汗。
“两夫人，您千万要撑住啊，只要生下小少爷，从今往后，这将军府的泼天富贵可都是您的了！”
徐嬷嬷这话虽是在安慰她，但未尝不是心里话。
犹如宿世那般，她代叶婉然去北漠受苦。
而叶婉然则心安理得的霸占了她全部的嫁奁，成了将军府的掌事人。
后来生下孩子，职位便越发高了。
不过将军府哪有什么泼天富贵，摇摇欲坠的废墟一座罢了。
沈灵毓冷笑着走到床前，手刚搭上叶婉然的腿，叶婉然就一脸警惕地惊叫起来。
“谁叫你来的，你念害我儿子是不是，给我滚出去！”
不待沈灵毓开口，徐嬷嬷便急忙解释。
“夫人，三夫人是来帮您接产的，外面一个产婆都找不到，所幸三夫人有点本事，所以……”
“让她走，她能安什么好心！”叶婉然忍着疼吼道。
沈灵毓懒得跟她计较，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再拖下去，孩子真要憋死在肚子里了。
“拿剪刀来！”
沈灵毓一声令下，候在旁边的丫鬟恍如大梦初醉般，急忙递来一把干净的剪刀。
叶婉然本还抗拒着沈灵毓，然下体突然传来的一阵剧痛让她很快转移注意。
“救命啊，我不要生了，谁来救救我啊！”
沈灵毓也很慌张，拿着剪刀的手险些握不稳。
给牛接生的法子实在是她在北漠学的。
沈家虽是商户，但她自小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
唯在北漠那十年，她把一辈子都没吃过的苦吃遍了。
她不晓得那接产法子能不能用到叶婉然身上，但除此之外也找不到人来帮忙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叶婉然喊得声嘶力竭，眼看就要昏厥过去，不念此时一记洪亮的婴儿啼哭又立马将她从鬼门关推了回来。
院外，裴老夫人和裴澜之皆冲动地叫起来。
“生了生了！”
“娘，我当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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