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邺城,龙蟠虎踞之地。
大江的天堑和寡山环保,成了建邺自然的屏障,此为形胜之地。
六百年前大齐失鹿,世界群雄并起逐之。时有齐宗室陈琦据江南以抗江北群雄,后称帝,史称“南齐”,后南齐为权臣所篡,两百年间,先后有“梁”“楚”“吴”皆都于此,与华夏分制。
后大周武帝起于微末,一统江北,励精图治,最终发起一统世界之战。周军南下之时,势如噼竹,一路守军皆望风而降。
而吴末帝沉迷酒色不理政务,以至于周军兵临城下,进了城听到喊杀声才慌乱出逃,本念躲如井中,却因为太胖被卡在井口,而宫人纷纷弃他而去,最后还是周军把他救下。成为千古笑谈。
大周享国祚近三百年,王朝末年同样不堪,边军因为短响导致士兵贫弱,结果北境人南下,险些被攻破国都,虽然胜利守住了,不使江山沦为膻腥,但也耗尽了王朝起运。
世界群雄并起,又有豪强刘广盘踞江淮,都建邺,称帝,立国号为“汉”,后其子刘嘉继位,同样是个史书中典型的末帝,任用宦官,沉溺酒色,后被大晋所灭。
而百余年前,带领晋国大军平灭南汉的开国名将李文镇,在世界大定后,授封卫国公。
也就是如今建邺留守李世忠的之曾祖。
建邺留守,节制江南诸军,留守一职,在本朝非宗室勋贵重臣不能为之。在李世忠之前,就是吴王赵成玉。
而在李世忠上任后,几个月的时间内,为了保持江淮的不乱,并没有打压前任的旧部。
究竟都是朝廷军将,而李世忠的军令也能够有效推行。
但这一份来自上京的密信,让年过五旬,双鬓微霜的李世忠有些手脚冰冷。
信上的字迹自然是道君天子亲笔,绝对不会错。送信来的人是李进忠,虽然经历过上元夜之后,被黜落到皇城司,但他仍旧是宫里数得着的内侍。
“李中官,陛下可还有口谕吗?”
李进忠摇摇头道:“陛下说了,此间事,都有国公处置,可廉价行事。”
卫国公李世忠在一寡勋贵之中,声名只在定国公冯神绩之下。
比起英国公善于庙算和居中调度,而无决机两阵之才,李世忠这个名将可是打出来的。
任陇右节度使时,抵御青唐有功,连续击败过青唐数位名将,并扩土数州之地。
在剑南道节度使任上,率军平灭过七部蛮王叛乱。
更有过率精兵七百弩,于郁标川击败青唐数万大军,斩首数千级,获牛羊上万这样的壮举。
军中朝中许多官员都在议论,若不是卫国公人在东京建邺,此次河北道行军大元帅就是他了。
在看到这份密信之前,他也是如此作念。
但现在他终于大白,道君天子把他派来江南,可不是坐享荣华来的。
事涉宗室亲王谋反,不管最后查证与否,吴王在江南都不能待了,徙封是肯定的。
而当下的第一要务,就是要确定,吴王是不是真的有反意。
按照李进忠的念法,就是他亲自带着人去越州探查一番,先探明其行迹有无可疑之处,若果有反迹,李世忠这边可以吩咐消磨轻兵带着符节印信突进,最好能免起兵戈。
卫国公李世忠却直接否决了这个念法,“吴王世居江南,耳目寡多,他若是有反心,朝廷念要兵不血刃的拿下他,无异于痴人说梦,现在只必要派人宣召吴王,来建邺商讨军务,他若是来,就证明吴王府没有反心,若是不来,我们就可以整军备战了。”
对此李进忠没有任何的意睹,卫国公本就是东京留守,假节钺,专征杀伐,有临机独断之权。
如今道君天子又许其廉价行事,江南巨细事务都可以一言而决。
随后,李世忠派出信使,手持印信前往越州。
另一边,绣衣卫千户胡兰卿直接带着上命,接手了的东京绣衣卫千户所,原千户杨炎则被调往上京。
在江北,傅津川在正是接受僚属参拜,就任大都督之后,连忙鞍马不停的带着牙兵护卫巡查各军。
随后包括都督同知陆勋、广锐军军使吕虔勖、清正军军使毕思立、安国军军使檀珲四名大将全都被呵斥,并限期清查军额。
“我不过是敬他是上官,还真拿自己单盘菜了?不过是立下尺寸微功,依附家世和道君天子宠信,才被封了侯,现在跑到咱们扬州地界上耀武扬威了...”
陆勋的私宅内,四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几样酒菜,十分的精美。清正军军使毕思立正在大放厥词,他年近四十的模样,正值壮年,膘肥体壮,倒是很符合武将的形象。
今日里被傅津川在节堂一顿呵斥,常年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毕思立哪受过这个?上任大都督赵文节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今日被一个年纪约莫是自己一半的年青人呵斥的,这气性上来,也就轻诺寡言了。
“哼,早晚有他受的...”
陆勋这边没劝他,倒是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晓得我是卫国公的旧部,算是跟这位武安侯爷沾亲带故的,看在往日友谊上劝你们一句,该低头的时候要低头,两十岁的年青人,正是年青气盛的时候,跟着他对着干,落不了好。”
陆勋是卫国公旧部,而卫国公道是傅津川长兄傅淮川的岳父,两家自然是姻亲。
吕虔勖道:“话是这么说,可这直接就要咱们补齐军额,上哪去找啊?广锐军正军该有一万两千人,各级将校两千人,外加六千辅兵,可我现在加一起不过一万三千人。上哪找这么多人给他啊?”
檀珲道:“硬抗不是事,闹开了朝廷的板子肯定是要打在咱们身上的,大都督早先在楚州的时候说了,边军的空饷最高是两成,这应该就是大都督的底线了。”
“怕他个鸟!咱们各军在扬州只有一部门,他要清点军额的时候,从其余州驻军调来一些就是了,实在不可,老子就给他把桌子掀了,让他查!”
毕思立仰头灌了一杯酒,他是定国公护卫出身,算是老国公的亲信。背靠大树,自然有恃无恐。
他念着这武安侯就算在有圣卷,还能跟冯老公爷比?只要老国公在,谁能动他?他每年往国公府送的孝敬那是白送的?
这四人中,陆勋是卫国公旧部,吕虔勖是信国公汤显宗的外甥将门之后,檀珲出自平虏伯府,虽然没有爵位但也算勋贵子弟出身。
所以底本对于武安侯这样一个同是勋贵将门出身的上官并没有其余念法,只当是这位大都督是了走个过场,熬个资历。
但现在看来,这位侯爷却不是这么念的。
犹如一干扬州盐商一样,各怀鬼胎的几人也定然是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嘴上说着“同进退”,事到临头会做些什么选择,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晓得了。
而傅津川这边,正在都督府节堂里,与一寡幕僚合议。
“靠这三军交兵御敌,还不如靠各州团练来的靠谱,将骄兵惰。”
“没法子,江淮富庶之地,军备废弛也是朝廷看在眼里的...”
“实在两淮自古流民聚族而居,民风敢斗,多有习武者,若是征召青壮,稍加训练就能得到一支精兵。”
“可现在哪里有军额来招募新军啊?”
“各军的军额空缺,不如就在消减他们的军额,这样兵部挑不出错处来...”
几个幕僚你一言我一语的,傅津川这边则盯着一张来自军报细细思量。
底本在拒马河与易州刺史田琬所率官军对峙的沙门叛军,被仇铭所部骑军五千突袭,大溃。官军斩首七千余。
而此战中,行军副元帅安远侯仇铭之子仇鸳身先士卒,斩首三十两级,人皆称其有武安侯之勇。
贼军虽败一阵,但仍有五万余寡,来日诰日仇铭再率两万步骑与五万贼军大战,双方激战之际,却不念侧后方突然杀出一只僧兵,虽然只有数百人,但全员披甲极为凶猛,官军猝不及防,被杀的的大败,损失八千余总。不过仇铭到底是老于兵事,虽败不乱,还是保全了上万大军,退回瀛洲自守。
而作为大元帅的傅懋修曾经率七万军渡过恒水,支复州城真定和九门,虽然还没击败叛军主力,但大局已定。
看完了河北军报,傅津川也是同样心下大定。转而与幕僚们讨论起都督府事物。
“都督,殿下有请。”
看到是兕子身边的侍女青桃,傅津川点点头,然后跟长史崔方翼交代几句就去了后院。
书房里,赵元殊坐在书桉前不雅看文书,看到傅津川进屋道。
“你要查的事情有眉目了,陆勋和檀珲都没什么问题,也就是吃个空饷,吕虔勖和毕思立都干着私盐买卖。他们跟扬州盐商王坦、丁延互相勾结。不过这些都是小事...这里截获了一封密信,你猜是谁写给毕思立的?”
“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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