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精子、金光圣母、秦完三位道门仙人，是直接用遁术遁走的。 李平安底本没念开口说话； 但他是真的听不下去了。 现在没了超脱者的要挟，他又给出了如此宽紧的大劫比斗环节，还特意给两边送去了总共两百四十具天道化身…… 两家就开端这么玩？ 赤精子、秦完、金光圣母都是本体现身，按他们所说，他们接下来还会去每个诸侯的地盘转一圈，主打一个广结善缘，广泛投资。 谁起势，他们就帮谁。 做这种规则之外的事，那不就是作弊吗？ 李平安主动现身，考虑的也是正告两教，让他们莫要做多余之事。 就当前这个条件、这个规则，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还有什么去争、去躲的吗？ 这三位师叔倒也算识相，认出了李平安以后，并未敢多说其他，急忙告辞离去，原来说要送出的礼物也没给。 他们这一走没关系，姬昌和一群西岐的大臣傻了眼。 能在西伯侯府做差的大臣们，哪个不是人精，哪個会是愚昧之人？ 三位神明互有针对，他们看出来了； 神明都念结好他们家西伯侯，他们也看出来了； 四公子突然开口说话，话语很冲，还训斥了那三位神明，三位神明展露神通、闪到了四公子面前，随后对视一眼，连忙告辞离去。 这不就是……被他们四公子骂走的吗？ 四公子骂走了神明，且神明对四公子无比忌惮，再联系此前他们所听闻的，四公子能在睡梦中与神明喝酒下棋之事。 西伯侯府的臣子们顿时大白了点什么。 四公子姬旦，可通神矣！ “旦儿？” 姬昌的嗓音从旁飘来。 正在‘发呆’的李平安连忙答理：“哎！孩儿在！” 他转过粟堆，快步向前，迎着周围那一道道炙热乃至狂热的眼光，到了姬昌面前，低头行了个礼。 “父亲，孩儿在。” “嗯，”姬昌看了眼摆布，皱眉问，“你莫非，认识这些神明？” 他对姬旦眨了下眼。 李平安哑然失笑。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是念让他回答是还是回答不是？ 略微思量，李平安心底轻叹了声，此事颇为复杂，主要还是源于姬昌本身的复杂性。 李平安索性拱手道：“回父亲，孩儿好像，梦中与他们睹过。” “哦？”姬昌嗓音顿时变得洪亮了许多，“我儿在梦中与他们睹过，怪不得，这三位神明一看是你，连忙就走了……你可还能喊他们回来？” “这个，”李平安拱手道，“孩儿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喊他们回来？若是父亲念睹他们，孩儿入梦去寻就是，自是能寻到的。” 姬昌连忙道：“莫要乱寻，莫要乱寻！此事稍后再议……我问你，你与神明梦中相会，都是做什么？” “下棋、喝酒、聊天。” 李平安笑道： “他们有一种神仙酿，孩儿喝了就会昏睡好几日。” “那他们所说的话，当真是真的？” “父亲您是问……” “所谓的神庭，”姬昌目中满是亮光，向前踏出半步，逼近李平安，低声道，“神庭已不在了，现在上面换了主事人，是吗？” “好像是的。” 李平安似是不以为意地说着： “神庭被替代了，现在都是叫天庭还是什么。” 乱了啊。 就李平安所知，自己老家的神话故事，天庭实在是从上苍的概念中慢慢演化来的，这个信奉距离历史上的周文王差了近两千年。 这就是那位拍拍屁股就走了的超脱者教员，创造世界、编造神话的后遗症了。 李平安快声道：“父亲，据我所知，现在上面没有什么直接收这边的神明，天庭是神仙们一起做事的处所，他们暂时不会管凡人界的事，他们还有更多大事要费心。” “哦？那他们今日来，是在做什么？” “这个，孩儿就不知了。” 李平安低头避开了姬昌的眼光。 那眼光太甚炙热，让李平安都有点心虚。 “哈哈哈！” 姬昌大笑几声，对一旁的臣民们道： “神仙来了我们西岐一趟，虽是与我没有任何缘法，却是与我儿关系匪浅，此乃我西岐之幸事！ “旦儿，稍后你就在我们西岐的领地上到处走走，去将你的德行鼓吹给我们的公民和黎民！” 巡查领地？ 李平安忙道：“父亲，此事不成。” “哦？”姬昌笑道，“有何不成？” 李平安笑道：“咱们家中，论贤明才能有大哥，论神武过人有两哥，皆为嫡子，我戋戋四子，好吃懒做、不喜亲民，您念，我好吃懒做到神仙都觉得我能跟他们一起玩乐，如何能代父亲、长兄巡查西岐？此事还请父亲支回成命。” 姬昌目中带着几分错愕，仔细瞧着眼前这个少年。 他看了好一会儿，忽地抚掌大笑，笑声中多了几分释然，几分隔心。 他道：“好，听你的！以后你就在我们家各处随意玩耍，允你饮酒作乐，许你蓄养歌姬！” “孩儿谢父亲！” 李平安心底略微轻叹。 姬昌表情大好，背着手朝着路上走去，也不在这边割粟谷了。 一群臣民连忙涌了上来，围着少年姬旦为东问西。 李平安只是敷衍这些‘狂热分子’，就差点说干了嘴皮。 …… 夜深人静。 李平安坐在新西伯侯府角落阁楼的屋顶上，看着天空中闪烁的星辰，静静思索着后续之事该如何处置。 他也不知自己该不应支紧封神大劫之事。 这究竟是他所许诺的。 并且说实话，李平安心底是有愧疚的，这种愧疚无法避免、难以摆脱。 就是……他总觉得自己现在享用的一切，都带着一种难以洗脱的罪孽，都是另一个父亲为了他能活下来而做的一切。 他可以厚着脸皮说，自己并不知情。 可他是既得利益者，是妄日老人救了重伤的他，不然完成穿越的实在只有现在的父亲李弘愿一人。 ‘算了，让他们随意去做吧，不出大乱子就好了。’ 李平安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兴师动寡地说教阐截两教，就当自己并未看到阐截两教的这些小动作。 他甚至觉得，两教接下来极可能……不用天道化身而直接下场。 这事发生的可能性还不低。 夜风习习，李平安手中的清酒已喝的差不多了。 “旦儿……旦儿？” “嗯？”李平安扭头看了下去，却睹穿戴灰色麻布袍的西伯侯姬昌，正站在一处假山后，对李平安招了招手。 “父！” “嘘！”姬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平安下意识念翻身跳下去，刚要动作又念起自己这个化身没啥法力，为了修行寡生道，他连仙识之力都支回去了。 “来了！” 李平安在屋顶小跑了两步，沿着木梯爬了下去。 他也发明了，之前还在周围巡逻的府兵，以及那些侍女，现在都已没了影踪。 他快步赶去了假山后，看到了假山遮掩的几条裂缝。 姬昌看了眼摆布，有些辛苦地抬起了一面石板，露出了斜斜的向下通路，通路边沿还有导水槽以及支集雨水的设想，下方则是一条被发光灵石点亮的通路。 “走，噤声。” “哎，”李平安答理了声，心底也有些好奇。 随后他就跟在姬昌死后下了此处，进去后不记关上了石板。 这里面的通风设想的真不错。 李平安心底感慨着，随后念起了姬昌前几年在老西伯侯府搞的地窖。 他仔细不雅摩，发明此处应该有一条路通往西伯侯府那边。 对于凡人而言，这算是蛮大的工程了。 然后他就在一处走廊终点，看到了十几具被摆放整齐的白骨…… “他们是修此处地道的奴隶，”姬昌叹了口气，“没举措，不能让他们离开，虽然我也念过把他们的舌头割掉就算了，但最后还是觉得不宁神，只能这样了。” 李平安低声问：“父亲修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姬昌苦笑着，对这些白骨拱手行了个礼。 李平安总觉得这一幕有些讽刺。 杀人者给被杀者行了个礼，然后杀人者还觉得这般已对得起被杀者……好吧，用当前这个凡俗的礼来说，姬昌这个西伯侯给奴隶行礼，已算是给了他们足够的交代。 姬昌转身道：“来这边，我带你去看些东西。” 李平安曾经大概猜到，姬昌念带他去看什么。 果然，一面更大、更复杂，刻着文王六十四卦的墙壁，在几只火盆的照耀下，映入了李平安眼眶。 这面墙的两侧摆了十几个巨大的木架。 姬昌像是一下老了几岁，手指触碰着这面墙壁，低声叹了口气，喃喃道： “若是没了神明，那我这些算什么？我日夜苦思的这些，又算什么？我儿啊，伱能告诉为父吗？为父之前，当真没能跟神明沟通吗？” 李平安静静思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姬昌慢慢地用脸颊靠在石壁上，低声喃喃： “还好他们三个不是神明，而是神仙，他们只是自身游玩。 “神明怎么可能跟凡人交流呢？哪怕是凡人的王，在神明面前也该是渺小的、低微的，是要爬行下去对神明行礼的。 “旦儿你晓得吗，你晓得吗？” 李平安安静地问：“我晓得什么？” “你晓得，我第一次进朝歌城时，有多震撼吗？” 姬昌微微眯眼，颓然的身形离开了墙面，慢慢走去了一旁的书橱前，坐在了椅中。 火光照耀着他的面庞，也照耀着他皱纹的沟壑。 姬昌喃喃道： “那是我像发儿这么大的时候，那时的我，也有矫健的身手，射术特别好。 “我带着一批羌人赶去朝歌城，因为朝歌城催的急，说是怕耽误了时间，所以星夜兼程、日夜不停，羌人都跑死了两成。 “还好并未耽误祭奠，羌人都送到了。 “我也累极了，但等我回过神来时，我扭头一看……你猜看到了什么？” 李平安心海显露出了几幅绘面，随之他摇摇头，合营着问：“什么？” “几百个人！几百个！” 姬昌嗓音变得有些哆嗦，身体也在微微发颤： “几百个人被脱了衣服，被洗的干干净净，就那么吊起来，一字排开吊起来，然后几百个屠夫向前，开端放血、拆解。 “我吓坏了你晓得吗？我真的，在旁边不敢动弹，只是这么抬头看着。 “原来羌人被送到这边，就是被屠宰，跟那些牛羊猪狗一样，不，比它们还不如。 “祭奠开端了……我都不晓得祭奠是什么时候开端的，我被人推扯着换好了制服，跟在你祖父背后，走在一群大臣之中，看着大王，那个个头并不高的大王，一步一步沿着阶梯走向了最高处，对着上苍祷告，请先祖们庇佑。 “那些底本被宰杀的人牲，都被当作了祭品摆在这。 “你晓得吗我现在闭上眼，我闭上眼都是这几幅绘面，它们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像是一个醉不过来的噩梦。 “后来我才晓得……他们都一样。” “他们？”李平安有些不解。 姬昌叹了口气：“就是，大一点的诸侯，为大王镇守鸿沟的诸侯，都一样，都有过类似的经历，都被这幅绘面所震撼，大王就是要我们害怕、恐惧，然后啊，突然有一天，我在家里接到了你祖父的棺木，打开棺木……他就像是人牲一样，被拆解成了一块一块的，被送到了我面前，然后大王的使者告诉我，我从今天开端就是新的西伯侯了……” 李平安微微颔首。 姬昌抬头看着他，目中的神色无比复杂。 他低声道： “你晓得吗旦儿，我实在从不敢去念，怎么为你祖父讨个说法，你祖父并没有谋反，他为商王东征西战，为商人开疆扩土，最后得到的就是这么个下场，我不服！但我又不敢不服！ “在今天前我一直念，一直念、一直念，商人与天上的神明是如何沟通的？ “整个商国，只有大王晓得如何与神明沟通，那这件事有没有多是假的？是商王为了哄骗我们，吓唬我们，故意这么说的？ “实在不但有我一个人这么念，他们都在这么念。 “然后，我就开端偷偷的学他们的祭奠之法，研究人牲的祭奠步骤。” 李平安怔了下。 他念到了那十几具白骨。 那可能……并不是修地窖的工匠…… 姬昌苦笑：“但我底子沟通不了神明，我的占卜也时时出错，每次当我以为我找到了规律，但后面却发明，规律都是错的，无迹可寻、真的无迹可寻，你来看，这些卦象！这些刻录！我真的找到了一些规律，可这些规律，跟神明无关啊！我甚至可以预测到，什么时候会下雨，什么时候会起风，并且大多时候都是准的！” 李平安暗自点头。 六十四卦暗合天道之数。 “唉，”姬昌似是释然了，“今日才得知，神明早就没了，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人再护着商王了！他们的先祖，他们一直供奉的先祖，都没了！” 他大笑了好一阵，随后看向李平安，眼光有些复杂。 姬昌低声道：“旦儿，我必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不然父亲您会杀了孩儿，是吗？” 李平安含笑应着。 姬昌微微一怔，袖中藏着的匕首缩的更里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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