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征吐谷浑战吐蕃，你都不肯意出征，此次怎么主动请缨？” 武德殿中， 天子望着武怀玉，两年多不睹，天子两鬓更添霜白，武怀玉却仿佛没有变化，仍那么年青。 “陛下，西域事势时事曾经失控，尤其是欲谷设如今渐有一统西域的势头，朝廷必须遏制，高昌如今唯欲谷设马首是瞻，成了西域反唐的急先锋桥头堡，也必须打掉。” “此战对我大唐关系重大，万不容有失。西征主帅最好的人选是卫国公，齐国公也不错， 可如今这两位老帅都退隐在家疗养身体，” 武怀玉话里之意，是不把其它诸将放在眼里了，不管是李道宗还是侯君集，又或是薛万彻薛万均兄弟，武怀玉都认为他们没资格挂帅，或者觉得他们搞不定欲谷设。 天子捻须。 武怀玉若肯挂帅出征，确实比侯君集要更可靠一些，只是天子还有些犹豫。 “你觉得西域的事势时事能否好转，真必要到用兵的地步吗，如果用兵，又会到哪一步？”天子问。 “臣以为西域到了非打不成，并且必须大打一场的程度，大打一场，可保起码两十年安稳，否则，西域随时可能要失控，甚至成为心腹大患。” 天子让武怀玉继续说下去。 西域的事势时事实在都明摆着，从唐开国之初，朝廷对东西突厥的计谋，就是联合西突厥反抗DTZ，正所谓远交近攻。 国与国之间，实在没有那么多情义，有的只是现实利益。 大唐对西突厥是既应用又防范，所以在稍有余力时，也是积极参与西突厥和西域诸国，念要平衡西域，不让西突厥能够强大起来，反要挟到大唐。 所以这些年西突厥一直内争不止， 从唐高祖允统叶护可汗的请婚，再到统叶护可汗的叔父莫贺咄杀死他自立为汗， 再到贞不雅天子册封统叶护可汗子力特勤为乙毗钵罗肆叶护可汗，然后又派使者补救莫贺咄可汗与肆叶护可汗的攻伐， 甚至是后来DTZ颉利败亡，原镇守漠北的欲谷设和拓设被薛延陀击败，败走西域后，大唐都派使者又是招抚又是赐纛鼓，让他们得以在西域落脚， 说白了，就是要让西域不太平，不让一家独大，要让西域更加混乱，这样他们才要挟不到大唐，大唐才更超然。 此后不管是朝廷接受伊吾的归附，还是接受高昌王等到长安朝贡， 再后来肆叶护败亡后，李世民又册封他把兄弟泥孰为新可汗，泥孰病逝，又立马扶持其弟同俄设为可汗。 但是， 大唐在西域这些年来，有一个核心的计谋，就是绝不偏帮一方，一直让他们维持两汗并立的场合场面。 从肆叶护可汗与莫贺咄可汗，再到当初咄陆可汗泥孰与都布可汗社尔， 再到如今乙毗咄陆可汗与乙毗沙钵罗利失可汗，及他的继承人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 管他西域如何风云变幻， 大唐绝不会仅撑持任何一方，就是让他们打来打去，每次他们打的差不多了，大唐天子派使者前往西域补救， 然后他们又打起来了。 就这样，从武德初的射匮可汗，再到统叶护可汗，再到莫贺咄可汗，肆叶护可汗，然后咄陆可汗、利失可汗、叶护可汗，正统的西突厥，都经历了七位大汗了，就算不把莫贺咄算进去，也有六任。 而还有DTZ过去西域，先后自立为汗的都布可汗与如今的乙毗咄陆可汗， 这短短两十年间， 出了九个大汗， 你说西域能不乱么。 可这个乱正是朝廷异常看中的， 甚至如今在西域一家独大，干死了利失，又把叶护可汗打的节节败退的乙毗咄陆可汗， 也就是原DTZ的欲谷设， 能够一路崛起，都离不开朝廷明里暗里的撑持，当初他漠北兵败，撤到高昌一带，跟丧家之犬一样， 是朝廷招抚，赐封官爵、鼓纛，让他立足西域，让他为大唐守住西域关口，防止西突厥往东来。 只是说十几年了，欲谷设势头起来了，于是尾大不掉。或者说自泥孰病逝后，继任的弟弟、侄儿都一个不如一个，连基本盘都守不住，地头蛇却干不过欲谷设这过江龙。 要说欲谷设也是飘了。 当然欲谷设是他以前在DTZ的官职，他现在是乙毗咄陆可汗，但大唐现在上下都讨厌这个不听话的家伙，所以也不称他咄陆可汗了，仍喊他以前在DTZ的官职欲谷设，甚至连他原来的名字都不叫。 这就好比李渊当天子了，但DTZ大汗瞧不起，非要喊李渊唐国公一样。 “你觉得朝廷若不出兵，欲谷设会一统西域？” 武怀玉晓得朝廷这几年眼看着欲谷设愈来愈强，愈来愈不受掌控，实在也做了许多工作， 还是盼望能够保住叶护可汗薄布，让西突厥两汗并立，以伊列河为界，分为南庭北庭， 让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建牙于睢合水北，称南庭，辖境东以伊列河为界。龟兹、鄯善、且末、吐火罗、焉耆、石国、史国、何国、穆国、康国等皆受其节度。
而让欲谷设建牙镞曷山西，称北庭，辖境西以伊列河为界，厥越失、拔悉弥、驳马、结骨、触木昆等部附属于他。 大唐念要让西域战略再平稳， 可惜努力到现在，愈来愈不成能了。 薄布屡战屡败，欲谷设则兵马愈来愈强壮，现在许多叶护可汗的部属都转投欲谷设， 西域诸国，如高昌等如今也都是纷纷归附， 如今的欲谷设曾经不把大唐放眼里了，大唐派去补救的使臣，欲谷设直接扣留，甚至推上高昌攻打仍亲唐的焉耆，甚至还在谋夺大唐直接控制的西域桥头堡伊吾。 这是曾经展露獠牙， 大唐再不出兵，那叶护可汗就可能跟他叔父力失可汗一样落的败死的终局，而西突厥也有可能要重新一统， 偏偏欲谷设如今跟大唐又是这种态度，所以这种事情绝不能出现。 只能出兵，必须出兵。 出兵得有理由。 还得考虑漠北薛延陀人， 但天子基本上曾经下定了决心要打， 只是这场仗究竟是要以什么理由，以及打多大规模，最终的目的，这些还没有完全确定好。 侯君集念要挂帅出兵，他提出的计划是集结起码十几万唐军远征西域，先不打欲谷设，而是只打高昌， 出兵理由就是高昌之前攻打了大唐的藩属焉耆国，并且还拦阻西域诸国来大唐朝贡， 十几万大军攻打高昌，侯君集有足够的自信能够一战灭国，然后把高昌国改为大唐的一个州，跟原来伊吾国改为伊州一样。 至于欲谷设，他认为先不急着动他，先剪灭高昌，也是断欲谷设一臂，甚至大唐拿下高昌后，再加上伊吾，那就在西域有了真正的大本营， 到时进可攻退可守，甚至完全可以让欲谷设来攻，以逸待劳，以守待攻，守城这块大唐绝对优势， 侯君集的这个计划，李世民还是较撑持的，因为这样西征便是有限制的一战，还留有余地， 究竟万里远征，逐步蚕食也是上策， 上来就念鲸吞灭了高昌和欲谷设，不太现实。 可现在武怀玉却提出，要解决西域问题，关键不是高昌，而是欲谷设，擒贼擒王，射人射马， 要打就奔着欲谷设去。 天子有些犹豫了。 “你必要几兵马？” “两十万。” 李世民停住，以为听错了。 “几？” “陛下，臣以为朝廷兴师，可号称两十万。” 听到这，天子又愣了一下，号称两十万。 “那现实兴师几？” “两万足以！” “你要征欲谷设，讨高昌国，两万人够吗？” 要晓得，唐距高昌国就七千里，出了玉门关还有两千里阔的沙碛，地无水草，气候异常，而欲谷设还更远， 这仗不好打。 长途行军，加上后勤补给，都是大问题。 两万人，虽然后勤补给坚苦降低，可现在的欲谷设兵强马壮，说两十万控弦之士也不全是吹牛。 就是高昌国，虽说是小国，可也有三郡五县两十两城，户籍生齿也有好几万人。 这种绿洲国家虽小，却易守难攻。 “陛下，现实只需出动唐骑八千足以，余下一万两，则征召朔方河西青海等地的蕃骑协从出征，” “等到了西域，还可再召伊吾、焉耆等藩属国出兵。” 从两十万的惊讶，再到两万的困惑，再到现在八千骑的震惊， 李世民都有些挠头了， 要不是这说话的人是武怀玉，是曾经朔方灭梁师都、野狐岭败突厥、燕山平北奚，阳山破突厥，岭南平诸獠，一人武功赫赫，战功著着， 天子还真以为是个光会夸夸其谈的家伙。 可武怀玉有足够的战绩，甚至被称为常胜将军，还从未曾一败，巨细百余仗，保持常胜。 他说出来的话，天子不得不仔细听。 “说说你的计划。” “臣以为非论是欲谷设还是高昌文泰，他们都认为我大唐不会万里远征，并且就算远征，也会觉得我大唐起码要出兵一两十万，甚至会先打高昌， 他们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准备，甚至在高昌跟我们打一场守城战， 但兵无常势，我们不能按敌人的计划打，我们要出其不意，八千精骑悄然出击，直取欲谷设，先破其汗庭，擒拿狼头，然后再呼吁西域焉耆伊吾，甚至是叶护可汗他们兴师围剿欲谷设北庭部属， 等解决完北庭欲谷设，再来打高昌不迟，高昌只不过几万生齿，所凭的也只是他的那几十座巨细城池，但我们可以先不管他” “我大唐有神机营，有神机火器，真要对付高昌那些城池，实在并不难。” 天子听着武怀玉自信的解说，不由的频频点头。 是啊，为何非要先打高昌，为什么必然要搞一两十万人马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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