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手稿？”听完林格的来意，威尔海姆首领的脸上头一次显露出惊讶的表情，尽管只是些微的动容，但也足以体现出他现在的表情有何等错愕了：“各位仿佛并非万物有灵论的信徒吧，若只为瞻仰圣人遗物，何必费此周折，莫非……” 他念到了一种可能性，林格微微颔首，神色仔细：“正如您所念的那样，我们此行来到奥索尔山的目的，正是欲效法圣者往事，向遥远的宇宙探寻谬误。然而千万年来，天文日新月异，星象数度变化，圣人之路早已遗失，难以寻觅。或唯有借助这份手稿，以不雅其变，能力够查漏补缺，找到正确的道路。因此，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极为慌张，盼望您能够理解。” 此言一出，帐篷内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威尔海姆首领一言不发，只是用深邃的眼光凝视着坐在对侧的年青人，眼光仿佛可以穿透人心，直接看到他最真实的念法：谣言，真相，亦或是冠冕堂皇之词。 紧塔娅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外来者，从未念到他们的目标竟如此宏大，念要效法伟大的圣者，向遥远的宇宙探寻谬误。如果真的做到了，恐怕他们的名字将会成为文明史上的另一个传奇吧。 而这件事对于夏托托人来说，亦有着极为慌张的意义。别记了，夏托托人的先祖正是因助力圣图弥完成了对星空的探索，间接促成了万物有灵论体系的搭建，才实现了从凡人部落到超凡之路的蜕变。并且，与灵祈祷会的优秀关系，还帮忙他们在远古期间灾变、神变与天变的数次世界性灾难中得以幸免，传承至今。 可不是每个远古部落都能将他们的血脉延续下来，奇然候甚至短短百年时间，便足以影响一个族群的兴衰存亡。能够自遥远的古世纪传承至今的部落，除了东阿尔皮斯山脉的“逐雪之民”夏托托人以外，大概便只有“无家可归的落难之民”摩律亚人了吧。后者仰赖的是古老神秘的大巫传承，而前者则是托庇于先祖的遗泽。 如果此次，乌苏部落帮忙这些外村夫重演历史的话，会不会又能获得一万年的隆盛呢？虽然，谁也不晓得他们能否胜利，更不敢将他们与伟大的圣图弥相提并论。 紧塔娅好奇地盯着林格看，上下打量，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一丝与圣人相似的陈迹，比如伟大的气质、博爱的胸怀、深沉的睿智之类的，遗憾的是她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个年青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不值一提。 这种诡异的安静持续了一小会儿后，阿依娜长老溘然轻叹一声，温和而沙哑的感喟声回荡在帐篷内，就像回荡着一支悠远古老的歌谣：“仿效圣者往事，探寻星空奥妙，怀揣这种念法的人，自古皆有，然而他们或为信奉，或逐名利，都不纯粹。年青人，我恰好从你的眼中看到了这种纯粹，因此知晓你并非为了信奉或名利等身外之物才来到此地，那么你真正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若不介意的话，我念听一听那个答案。” 根据阿依娜长老的说法，仿佛过去也有不少万物有灵论的信徒，为了同样的目的来到奥索尔山，试图效法圣者的事迹。然而他们的态度，在这位长老的眼中，仿佛都不纯粹。 如果连信奉都不纯粹的话，还有什么是纯粹的呢？ 林格晓得答案。 “为了人类……或者说，世界的未来。”年青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的世界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它变化的速度尤甚于人们适应的速度，仿佛背后有某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推动。有许多人或许认为这种变化是好的，然而那只是他们站在片面的角度上看待问题，倘若站在更加宏不雅的角度上不雅察，我们便会发明，这种变化正在将世界推向不成挽回的深渊。我并非自不量力，念要改变这种情况，只是命运注定，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 提及命运，年青人的眼光隐晦地从圣夏莉雅的身上掠过，牧羊少女睫毛微垂，安静得犹如雪中一片喧闹的紧叶。 他给出了一个看似空泛的答案，但确实是实话实说，只是许多细节晦气便透露而已。阿依娜长老听出了年青人语气中的诚恳，因此只是轻笑一声，没有追问下去。威尔海姆首领却溘然开口问道：“林格阁下，你说的那股无形的力量，莫非是指魔女结社么？” 包括林格在内，寡人都有些吃惊，没念到威尔海姆首领竟然晓得魔女结社的存在。虽然这对于神秘界来说并非诡秘，然而亦有许多人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认为不成能存在一个暗中影响世界进程的构造，却甘于幕后沉寂，只将其视为阳谋论对待。愿意相信的人，则多半是受到了十三山人会的影响，与其关系亲昵。 山民卫队一向不受万物有灵论信徒的器重，兼之实力弱小，固守深山，按理来说，不成能与十三山人会扯上关系才对。 除非—— “这是所罗门亲口所言。”果然，林格从威尔海姆首领口中听到了一个生悉的名字：“那应该是他离开西大陆之前的事情了，他是抱着和你们一样的目的来到奥索尔山的，并通过我们的渠道联系上了雾山隐修会的人，从他们手中借到了圣人的手稿。遗憾的是，他最终失败了，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但作为待遇，他还是告诉了我们一些有关魔女结社的秘闻，提醉我们要严加防范。” 威尔海姆首领沉声道，语气不急不缓，讲述当时的经历：“说实话，仅一个教团联合与《宗教法令》，便让我们疲于应对，若其背后还存在着像魔女结社这样庞大的构造，则一味顽抗，只会招致灭顶之灾。此后我们便支缩了活动，固守群山之中，与其说是等待时机变化，不如说是为了自保而已。” 所以，构造架构上更接近于抵抗构造的山民卫队，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与教团联合发生冲突，以至于海德布鲁斯堡教区的大主教，估计都曾经将他们记记了。 林格从他的话语中捕获到了一个关键信息：“所罗门从雾山隐修会手中借用了圣人的手稿，那他为此付出了什么待遇？” 威尔海姆首领却摇摇头：“没有待遇——或者说，待遇早就支付过了，所罗门此行不过是履行往日承诺罢了。这涉及到一段比力隐秘的往事，并且向来被万物有灵论的信徒们视为忌讳，不成向外人透露。”
话虽如此，但威尔海姆首领却略微偏过头，看了阿依娜长老一眼。长老呵呵一笑，并未给出什么回复，只是又拿起木勺，盛了一碗肉汤给紧塔娅，夏托托女孩一脸茫然地接过，不晓得自己该不应喝。 林格读出了这番作态的潜台词，他严肃道：“请宁神，无论此事涉及何种隐秘，我们都市埋在心中，绝不保守。关于这一点，我可以——” 年青人溘然停住，他底本念说一些承诺的话，可是溘然念起来，以自己此时的身份，仿佛并不足以取信于人。 所谓诺言的分量，不是在于内容，而是在于承诺者的身份。 “就由我和布兰迪来保证吧。”从进入帐篷后一直没有开口的希诺溘然说道：“以雪山神马太阳雪，以及受太阳雪认可之人的名义，这份保证，不知是否足够诚意？” 威尔海姆首领闻言，深深地看了坐在最边沿的希诺一眼，说道：“我等自然愿意相信太阳雪的主人，只是此事实在重大，因此，权当作是我个人的不情之请，盼望诸位都能给我一个领略的承诺，并且，此诺言当受圣者与群山之父的睹证，若违逆者，当如此山中冰雪，永无解冻之日。” 这么慎重？ 究竟是什么样的隐秘，才值得如此对待？并且—— 希诺隐晦地看了紧塔娅一眼，心念，如果真的是很慌张的诡秘，为何要让紧塔娅留下来旁听呢？还是说，这件事跟她有关系？ 无论怎样，威尔海姆首领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因为寡人底本就没有保守的意图，而唯一有可能大嘴巴到处乱说的爱丽丝，实在是个老年痴呆症，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把这件事记了，泄密风险以时间为单位指数下降。 在寡人都一一表态承诺后，威尔海姆首领那严肃的表情稍有慌张，他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直接开口，先问了林格他们一个问题：“你们听说过所谓的神授之仪与圣石魔法吗？” 神授之仪？圣石魔法？ 对于这两个陌生的名词，寡人皆面面相觑，但林格很快就反响反映过来，瞳孔微缩，脱口而出：“请神仪式与精炼魔法？” 在蒸汽之乱时期，请神仪式的另一个称号便是神授之仪，而神授之仪的核心，则是由圣女米黛所发明的、能够增幅信奉之力影响范围的“辉耀圣石”，因此这种特殊的仪式又被称为“圣石魔法”。 如今，恐怕只有万物有灵论的信徒，还会使用这两种称号吧。 “是的。”威尔海姆首领轻轻点头，接着说道：“在蒸汽圣战完毕后，教团联合接收了蒸汽教团的部门遗产，关于神授之仪与圣石魔法的研究也在此中。此后，万物有灵论信徒中一直都传播着一种说法，认为教团联合正在根据这部门研究资料，检验考试找到彻底根绝信奉之力的方法，从底子上毁灭宗教存在的根底。适逢《文明与谬误倡议条约》颁布，教团联合开端大规模篡改现实，企图在神秘世界与文明世界中间，人为创造出一道鸿沟，此举仿佛证明了这些人的念法，也让不少万物有灵论信徒陷入不安之中。” “为谋求生存，万物有灵论的各派系都开端暗中施力，据我所知，包括真灵派、沃土宗与圣泉修士会在内的诸教派皆有动作，而彼时的雾山隐修会尚未在奥索尔山立足，他们的圣职位于北阿修卡山带的极东处，名为雾山之地。那位据说能够沟通冬佩龙之意志、将群山降入风雪的大灵使，他所做的举措是吩咐消磨一位忠诚的信徒，暗中潜入教团联合符合信奉之力研究的部属机构，其名为教理圆环，伺机窃取他们的研究成果，以便做出应对。” “那位信徒不但虔诚，并且很有能力，他竟然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成为了教理圆环的核心研究人员，并于恰当的时机窃取到了那份最慌张的研究成果，顺利潜逃。然而这未必是一件功德，反而有多是灾难的开端，因为他所窃取的研究成果，相信各位也已猜到了，便是神授之仪与圣石魔法的具体资料。” 由此引发的后果，是“圣灵回归日”理论的成生、是《宗教法令》的颁布、是西大陆无数万物有灵论的信徒一边遭受教团联合的迫害，一边为了自己那狂热的信奉而呼唤构念神明的降临，期盼神明的伟力能够重塑人间次序，帮忙万物有灵论回归那鼎盛繁荣的期间……就像罗谢尔那样。 一个暌违已久的名字从年青人的脑海中显露，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理解为何威尔海姆首领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了。 威尔海姆首领的讲述印证了他的念法：“那位窃取资料的信徒因孝敬卓越，最终接替病逝的前代大灵使之职位，成为了雾山隐修会的现任教首。由于他在潜入教理圆环期间，曾受过所罗门的帮忙，短了他一个人情，后来才答理将圣人手稿相借。但叛徒保守诡秘资料这件事也令教团联合勃然大怒，据说守夜人与次序天平直到今日仍在寻找那个叛徒的下落，发誓必然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为防止他们查到雾山隐修会的身上，在《宗教法令》颁布后，那位大灵使被迫带领信徒们，抛弃了传承千年的雾山圣地，隐入东阿尔皮斯群山之中躲藏，直到今日，依然不敢抛头露面。” 一旦保守了踪影，被守夜人和次序天平追查到，恐怕，不但雾山隐修会，连同处一地的山民卫队，也会在教团联合的无不同攻击之下，遭受灭顶之灾吧。 这就是威尔海姆首领一开端犹豫的理由，他对同为万物有灵论一员的雾山隐修会，或许实在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但为了山民卫队和部落的安危考虑，在这件事的立场上，依然只有共犯这个选择。 万物有灵论曾带给夏托托人精神寄托与现实利益，如今则成为了一种背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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