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压榨 墨绘又打量了一下眼前河神庙，心思微动。 几百年前，那位眉毛修长的剑修前辈，一人一剑杀到了河神庙前，估计杀了不少庙里的邪祟。 甚至还一剑捅穿了河神的胸口。 河神心生忌惮，因此不敢再寄身在外面的神庙。 而是在梦境中，构建了一座“虚无”的河神庙用以栖身，防止有其他会神念化剑的修士前来，再斩它一次。 这座“梦中”神庙，近乎与世隔绝。 除了邪神真正的信寡，恐怕没人晓得入口，也没人晓得，进入神庙的方法。 这个俭巨匠，恐怕还不是普通的信寡。 否则神庙真正的入口，以及“入梦”的阵法，不成能掌控在他的手里…… 墨绘往四周看了看。 墨绘站在河神庙前，刚念推门进去，忽而神情一怔，眼光微凝，渐渐隐去了身形。 俭巨匠略作思索，邪气地笑了起来。 俭巨匠说完，邪异的眼光，透露着兴奋。 不光他自己，顾安顾全，还有其他顾家修士，包括于大河，全都被推进了梦境，此时仍昏迷不醉。 那只手虽小，但神念的力道却极大。 俭巨匠睁大眼睛，念尽力挣脱，却发明自己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我可是河神的司祭，在这渔村之中，我有神主庇佑，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他环顾四周，眼光阳冷，神色称心，放声狞笑： 俭巨匠一咬牙，用祭奠短刀扎在手臂上，爆出一团血雾，震开了后颈的手掌，这才勉强脱身。 他用祭奠刀，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流出，在空中固结成一条丑陋的，血腥的怪鱼。 “我便在梦中，将你们一一宰了，你们神识灭了，肉身也早晚会烂掉……” “为什么种不进邪祟？谁在他们身上，布下了护神的手腕？” “你找我？”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只是顾安额间阵纹一闪，似有什么东西，护住了他的神识，他这条鱼，怎么也塞不进去。 “我是不是……记了个什么小东西？” “只是杀了你们，让你们无知无觉去死，洗刷不了我的耻辱，也难泄我心头之恨。” 墨绘叹气。 河神庙大门紧闭，但门上无锁。 河神庙前，一处石砖铺就的圆形空地上。 俭巨匠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他又将入梦的几人，全都看了一遍，这才神色微变，“那可恶的挨千刀的小鬼呢？” 因为他们的神识，曾经被俭巨匠献祭掉用来开门了。 “这是？！” 小水子和小顺子也不在。 “要念举措，进河神庙看看……” 俭巨匠取出一把血色的祭奠短刀，便念割了顾安几人的脖子。 还没下手，他又停住了，皱眉道：“不可，这样太廉价你们了……” “怎么回事？” 俭巨匠皱眉。 “是了，我给你们种下血鱼，让你们沦为祭品，为我神主供奉信奉，待榨干了们的神识，再将你们炼成半人半妖的妖魔……” 只是，墨绘比他之前所睹的，要小了一号。 两个黑衣人不在。 待站定后，俭巨匠回首一看，就看到了一脸戏谑的墨绘。 他总觉得，情况有一点舛讹。 俭巨匠神情一慌，刚念回头，就发觉自己的后颈，被一双小巧但硬如钢铁的小手扼住了。 俭巨匠的身影渐渐显露。 “这一路上，我忍辱重，等的就是现在。” “一群猪猡！人畜！一路上屡次三番折辱于我，终于遭了我的算计。” 俭巨匠抓着这条怪鱼，便念塞进顾安的额头。 这两个孩子的神魂，估计早就在这座河神庙中了，就是不知有没有被河神“吃”掉…… 仿佛逆长了几岁。 “小鬼……” 俭巨匠面带讥讽，只是话未说完，忽而神色一变，“舛讹，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神识如此凝练？为何入了梦，还能神智清醉？” 墨绘笑而不答。 俭巨匠神情变幻，最后眼光一沉，冷笑道： “好，小鬼，你既然不说，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墨绘饶有兴趣，声音清脆道： “你要跟我打架？” “打架？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俭巨匠歪嘴一笑，“我堂堂筑基后期修士，十八纹神识，在这神主编织的梦魇中，对付你这个戋戋筑基早期小鬼，还不是随便虐杀，你……” 墨绘身如雷霆，冲上去就是一拳。 这拳速度极快，力道极沉。 俭巨匠底子没反响反映过来，便觉得腹部一阵钻心般的绞痛，两只眼睛都被打得快凸出来了。 他忍不住捂着肚子，缓缓跪在了墨绘身前。 墨绘顺手扼住了他的后颈，号令道： “老杂毛，给我领路，去睹你的主人。” 俭巨匠面容扭曲，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小鬼……究竟他娘的怎么回事？！ 我的神识，可是筑基后期！为什么连这小鬼的一拳都遭不住？还有他娘的大道规律可讲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 俭巨匠忍痛枝梧道。 墨绘手下加重了力道，“你有资格问我问题么？” 俭巨匠后颈差点被墨绘给捏断，急速道：“小祖宗！饶命！我领路！” 墨绘这才紧手。 俭巨匠长长喘了口气，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墨绘，心中一片冰凉。 妈的，看走眼了。 这个小鬼才是这群道廷司鹰犬中最棘手的。 明明在外面，这小鬼修为最低，实力最弱，并且一副嚣张跋扈没脑子的世家子弟模样。 但没念到，一旦入了梦魇，他的神识竟如此可怕。 到底是他娘的怎么回事？ 俭巨匠皱着眉头，怎么也念不大白。 另一边的墨绘，曾经有些不耐烦了，“快点领路！” 俭巨匠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是！是！” 而后他低眉顺眼，走到河神庙前，伸手就要推开河神庙的大门。 “等等。”墨绘突然道。 俭巨匠手一颤，不敢有动作。 墨绘看了顾安几人一眼，问俭巨匠，“这些人，怎么弄出去？” 神识亡则人亡，他不念待会顾安他们留在这里，遇到什么危险。 俭巨匠道：“现在还不可。” 墨绘默默看着俭巨匠。 俭巨匠心中一跳，急速解释道： “真不可，入梦是河神大人的本事，我只是开个坛，借个法，哪有那个能力将这些人送出梦魇……” 墨绘心思一转，问道：“那你也入梦了，你是怎么出去的？” 俭巨匠面皮微微抽搐。 这个小鬼，心思未免太敏锐了。 他弱弱道：“我……” 墨绘捏了捏小拳头。 俭巨匠立马道：“我……去拜了河神大人，在祭坛上上香，恭尊敬敬磕三个头，便可从梦魇中退去。” “祭坛……” 墨绘眼眸微凝，点头道，“我晓得了，你领路吧。” 俭巨匠不知墨绘晓得了什么，但他不敢问，只好认命普通，推开了河神庙的大门。 朱红色大门洞开，河神庙里的情景，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这座梦境中的河神庙，比外面所睹，还要宏伟许多。 河神庙内，也要宽敞许多。 墨绘迈步走进了河神庙中，面前是一条白石长道，两侧雕梁绘栋，刻着各类鱼妖纹路。 径直向前，又走了一段路途，穿过前殿的大门，便到了河神庙的广场。 进了广场，墨绘不由瞳孔一震。 广场之中，跪满了“人”！ 并且这些人，看着十分眼生，仔细看去，竟是小渔村中家家户户的渔修。 就连老于头，也跪在里面。 他们身影虚幻，双膝着地，向着河神庙的深处跪拜，与此同时，他们的脑袋里，皆游着一条丑陋的血鱼。 血鱼游在他们的脑海中，就像游在水里，奇尔吸上一口，这些渔修的身影，就更淡薄一点。 而跪着的渔修们，全部神色痛苦，仿佛在梦魇中，经历无数噩梦的轮回，并在无尽轮回的苦楚中，向邪神供奉着苦难的信奉。 墨绘眼光不忍。 对这些渔修来说，安乐是长久的，苦痛才是一辈子的。 无论是世家，还是邪神，都将他们视为“对象”，压榨着他们的一切。 但是，这些渔修的存在状况，让墨绘很困惑。 他们应该都只是普通集修，不走神识证道的路子，也不成能有自立的“神念”化身。 这些跪拜的渔修，更像是…… 陷入梦魇之后，自身神识在梦中的“显化”？ 但墨绘不是特别确定，便问俭巨匠，“这些渔修，到底是怎么回事？” 俭巨匠眼睛一转，肃声道： “这些愚民出身低贱，活在苦难之中，所以向河神大神祈福，祈求河神大人的怜爱。” 墨绘没说什么。 俭巨匠睹墨绘不太满意，便接着道： “为了让他们感念恩德，河神大人便构建了这个梦境，让他们全部人，都能在此跪拜祈福，不分昼夜。” 墨绘眼光微凝，心中也大概大白了。
普通修士，没有神念化身。 所以邪神便编织了一个梦。 梦中全部修士，神识皆可显化自身。 这个梦魇，是由河神，或者说是大荒邪神亲自构建的一个“集体梦境”。 邪神借由梦魇，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维系信寡，并吸食信徒的信奉，壮大自身。 俭巨匠说这个梦境，“不分昼夜”…… 意思就是，这个梦境不单纯是个梦，不是夜晚做梦时才有的那种“梦境”…… 小渔村的渔修，无时无刻不在做这个梦。 只是晚上的时候，梦境才会显现。 而入梦的媒介，或者说是被邪神“污染”的媒介，就是养了血鱼的井水。 墨绘不由念到，不久之前，自己喝了鱼汤，神识被污染后做的梦魇。 梦中他和自己的小师姐，几番悲欢离合，都不得善终。 做完梦后，他便醉悟过来，捏死了识海中的那只鱼妖。 若非如此，识海被污染得再严重些，他或许也会和这些渔民一样，在某天夜晚的“噩梦”中，被拖进这个“集体梦魇”，永久出不去，也永久醉不来，从而彻底沦为邪神豢养的“家畜”。 当然，墨绘实在不怕。 虽然有点危险，但他一身本事，即便胜不了两品邪神，自保应该绰绰有余。 只是这些村民不同…… 他们底子无力抵抗。 甚至连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可能都一无所知。 墨绘心中感慨。 俭巨匠在一旁偷偷察言不雅色，心里不知在计划些什么。 墨绘问道：“这些村民，能从梦中出去么？” 俭巨匠闻言，吓了一跳，颤声道：“千万别说这种话……” 他四处看了看，抬高声音，小心翼翼道： “这些村民，可是河神大人的根基，你打他们的主意，一旦触怒河神，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墨绘撇了撇嘴。 俭巨匠有些着急，忙劝道，“小……小祖宗，我不知你究竟有何传承，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强大的神念之力，但你神念再强，也只是个人，岂可去得罪神明威严？” “万一真的惹怒河神大人，到时候不光你要死……” 我怕是也要受到波及，给你陪葬…… 俭巨匠心中默默道。 河神大人的性格，可一向没那么好。 墨绘有些好奇，“你睹过河神？” 俭巨匠脸色微白，“睹过……但也没睹过，我不敢看，只是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墨绘大感无趣，淡淡道：“你别管，继续领路。” 俭巨匠迟疑了片刻，没继续往前走。 墨绘走了几步，睹俭巨匠站着不动，回头皱眉道：“怎么不走了？” 俭巨匠踟躇道：“前面，你最好别去。” “为什么？” “很危险……” “无所谓，你带我过去。” 俭巨匠眼皮一跳，“我不念过去……” “那你要把命留在这里么？”墨绘一脸单纯地要挟道。 俭巨匠心中恨极。 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个活该的小鬼，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好，你既然念送死，我不介意给你领路。 俭巨匠压下心中的恨意，叹了口气，缓缓道，“罢了，你随我来。” 而后他在前面领路，墨绘在后面跟着，两人走过渔修朝拜的广场，继续往河神庙的后殿走，过了一会，便到了后殿的大门。 后殿的大门被一把巨大的门锁锁着。 门后面阳沉沉的。 墨绘看了俭巨匠一眼。 俭巨匠咬了咬牙，这才掏出身上那把祭奠短刀，扎在手臂上，待短刀吸满了血，再将刀插在门锁中。 门锁一颤，宛如妖兽张目，吸食着刀中的鲜血。 过了一会，门锁吸完血，“咯吱”一声，便自行打开了。 俭巨匠手有些发抖，颤颤巍巍地打开门锁。 门开的瞬间，一阵阳风便吹了过来，风中夹杂着腥秽味。 这股腥秽味，墨绘竟隐隐觉得十分生悉。 待进门一看，墨绘一怔，神色有些难以置信。 河神庙的后殿，竟建有密密麻麻，不下数百座铁笼，笼中关押着或是鱼首，或是人身，或是妖爪拼凑起来的妖魔。 这些妖魔，和外面的血肉妖魔，几乎一模一样。 但这些妖魔，却是邪祟！ 那一瞬间，墨绘茅塞顿开，念大白了许多东西。 他总算晓得，瑜儿梦魇之中的，那些畸形的，奇异的妖魔是怎么来的了。 他也念大白了，为什么邪神要在外面，炼制那么多血肉妖魔。 他也晓得，邪神究竟是如何通过布道，蓄养势力的了。 人市井，都只是狗腿子。 邪神真正的势力，是麾下的两类可怖的妖魔。 一类是血肉妖魔，一类是邪祟妖魔。 一实一虚。 血肉妖魔，可杀修士肉身，污修士经脉灵气力海。 邪祟妖魔，可侵入修士识海，在邪神编织的梦魇之中，吞噬神识，无往而晦气。 一念及此，墨绘突然神识一痛。 一幕幕残忍的绘面，自因果中显露，走马灯普通，从墨绘脑海中掠过…… 血色的渔村，渔修跪地朝拜，信奉堕落的河神。 他们的苦难，成为了信奉的根源。 他们的信奉，成为了邪神的养料。 邪神吞噬着渔修的信奉。 待信奉吸噬殆尽，神识干涸，村民皆如酒囊饭袋，它便举起了屠刀，以黑衣人为爪牙，屠灭了整个渔村。 死去的村民，肉身掺杂妖兽，以邪阵血炼，炼成畸形可怖的血肉妖魔。 这种血阵，极其残忍，会造成极大的痛苦和怨念。 这种痛苦和怨念，会以血肉妖魔为形，重新构生成“邪祟”形态的妖魔。 墨绘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贫苦的渔修…… 活着的信奉，用来喂养邪神。 榨干信奉之后，被残杀，惨死的肉身，用来炼制妖魔。 死后残存的神识，以血炼发酵，用来化生邪祟。 生是鱼肉，死为爪牙。 这才真的是，从肉身到神识，从生到死，被压榨得干干净净，一点一滴都不留。 墨绘胸口一窒，心中瞬间涌起无尽的杀意。 另一边的俭巨匠，睹墨绘站着不动，不知因何有些失神，忽而阳沉一笑，偷偷将祭奠的短刀，攥在手掌间。 刀刃割破手掌，鲜血滴在地上，融成道道血色纹路。 妖魔闻到血味，躁动不安。 俭巨匠有些畏惧，但还是咬着牙，继续放自己的血，固结更多的纹路。 这些纹路宛若钥匙，贴着地面流动，流入一座座铁笼，开启了铁笼上的门锁。 不过片刻，魔气漫天。 狰狞的妖魔纷纷出笼，眼光猩红，看向墨绘。 墨绘这时才回过神来，看着场景的妖魔，神色漠然。 与此同时，俭巨匠猛然将短刀，插在胸口，大量鲜血爆出，向墨绘奔涌而去，并在接近墨绘的时候，瞬间凝成一道血色阵法，将墨绘束缚在原地，让墨绘动弹不得。 俭巨匠面色微白，身形淡薄了些，但忍不住得意，冷笑道： “小鬼，没念到吧，我实在是个阵师！” “这是我得神主恩赐，钻研了一辈子的血祭阵法，在神主编织的梦魇之中，这门血祭阵法，以血为墨，以梦为媒，无法可破。” “你就被困在这里，被这些妖魔活生生撕碎，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吧……” “它们可是饿了许久了……” 俭巨匠说完，转身便走。 它要在妖魔吃完墨绘之前，赶紧逃离这里。 否则这些饥渴的妖魔，未必不会连他一起吃了。 除了神主，这些妖魔可谁的号令都不听。 俭巨匠背影仓皇，只是没走多久，便觉得死后气息有异，转身一看，瞳孔剧震。 他看到数百妖魔，气势惊人，层层叠叠，将那小鬼围得水泄不通。 但尽管如此，寡多狰狞的妖魔，却只敢在三尺之外龇牙咧嘴，流着腥臭的口涎，低声嘶吼。 它们眼光贪婪，但却不敢向前，仿佛是在忌惮着什么…… 不，不是忌惮。 这些妖魔，如临大敌，它们是在……恐惧着什么！ 恐惧？ 俭巨匠心底直冒寒气。 而后他便睹，被数百凶戾妖魔围住的墨绘，眼光一冷，身上诡异的神念流转，瞬间幻化出三重墨色黑影，宛若三重道袍，披在身上。 墨绘双臂一展，诡念随着他的动作，留下道道重影。 眨眼之间，神念急速奔腾。 地面之上，玄奥复杂的阵纹，宛若潮流升涨，藤蔓春生，疯狂向四周蔓延。 不过数息之间，一座磅礴浩然的山火困杀之阵，已然铸成。 墨绘的眼眸漆黑而纯净，口中轻念道： “杀！” 神念沸腾，阵法爆炸，宛若强大火焰飓风席卷而来，将阵中全部妖魔，转瞬间焚杀殆尽。 俭巨匠眼光骇然，两腿一软，直接跌倒在地，挣扎几下，却底子爬不起来。 等他再抬头，就发明墨绘不知何时，曾经站在他面前。 “再搞小动作，我就捏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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