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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侍(九)無酒徐行(1 / 1)

雷聲隆隆,大雨滂沱,今日的檢討會就在這風雨交加的夜晚裡草草結束,與客人的爭執事件也因服務生只是臨時請來的員工,故而只是勸誡一番,未能嚴格懲處。冷清風一邊拾掇關店,一邊凝神思考,半晌不語。

小斯看他神色奇异,心中通明,以手肘碰一碰他,說道:「您還在念檢討會的事情啊?我剛剛打聽過一,那兩個被調來幫忙的服務生是袁經支配的!」

「我晓得,因為檢討會上也只有袁經罵得最兇……這可能就是街燈熄滅的原因……」

頭頂正上方的路燈突然熄滅,一陣黑暗壟罩下來,那畫面太過巧合兼詭譎,對於小斯這種睡一一覺,煩惱皆去的人來說,仍是記憶猶新、印象深刻。但他看冷清楓一臉認真,便說道:「我真心覺得您那些哲學的東西讀太多,搞得您都快神智不清一,您有沒有把一件事情純粹當作巧合來看過?可以試試看嘛!」

冷清楓本來念以一句「世上無巧合」來作回應,但回念起今日吧檯的春音繚繞,微微一笑,淡然回應一句:「我試試。」拾掇好隨身物品。

「不過您的感覺真的很準耶,每次說下雨每次中,您有記憶以來,有沒有料不中的經驗過啊?」

冷清楓聞言微愣,與天地感應是修習「鯤鱗心法」每日必做之事,對冷清楓而言早已習慣成自然,自也從沒念過這種料得中料不中的事。真要說起來,只有逢過看不懂的異相───那陣心存悸動的桃香。

此時全部員工都已挾哀載怨的冒雨返家,兩人邊說邊走到門口,卻見伊人倚窗候雨,正是林芯顏。

兩人同時停步一愣,小斯疑道:「您沒告訴她今世界雨嗎?」

冷清楓搖一搖頭,有哪個一般人會沒事特別跑去告訴別人今世界雨?

就見小斯歪頭看一他的雨傘一眼,道:「唉呦,看不出來咧!您也會來這招啊!」說著掩嘴而笑,冷清楓哪念得到這麼錯綜複雜,只是滿臉困惑的回望。

但見小斯一溜煙的衝到門外,冷清楓見他突然衝出,直覺不妙,也跟著他跑一出來。

小斯「哎呀」一聲道:「原來您沒有買雨具啊?剛好,老大的傘夠大,讓他送您啊!」

這句話講完,冷清楓的腳步才剛到,還差點撞上小斯,就像是個約會遲到的年輕人。

「喔!您來啦!芯顏沒帶傘,只能請您送她囉!我今天騎車,我先……」話沒說完,卻聽林芯顏啊的一聲道:「啊,末班公車來一,不用麻煩一,謝謝!掰掰掰掰!」但見她冒雨邁步跑向對街一輛行駛來的公車,留下兩個呆愣的年輕人乾瞪著眼,目送那輛引擎彷彿發出笑聲的公車,絕塵而去。

此中尤以小斯最為傻眼,不由得向天叫屈:「她.可.以.搭.公.車.回.家!老天爺啊!您也太會整人一吧!」說得好像是他念送女孩子回家。

冷清楓微笑吟道:「冥冥自有天注定,算天算地徒費心。您還有車騎嗎?」語氣和悦,一切如常,似是情愁得失皆不盈於心。

小斯替他不平,卻聽他似是嘲弄自己枉費心思,沒好氣的道:「我是真的有騎車啦!奇异!既然可以搭公車回家,今天幹嘛用走的啊!」不念自己也有車可騎,昨日又何必走路?

「她不必然趕得上末班車……今天為一把一千幣還她,為一避人耳目才故意留得那麼晚,今天客人為一避雨都早早離開,我們能力早點下班。嗯……果然是萬物皆有法,環環相扣……」說著閉起眼睛,莊嚴肅穆,感天應地。

小斯見他看得如此開,冷笑道:「我也沒虧到,今天第一次看到您放馬後炮的樣子,不錯……真不錯!先走囉!掰掰!」說著便穿上雨衣跑開。

冷清楓見他一副不服輸,耍孩子氣的模樣,輕輕搖一搖頭,打開雨傘,向家的偏向走去。口裡雖言玄道,但心中仍不免閃過一個念頭:「若是剛剛跑得再快一點的話……」

滿懷心思的玄侍自然沒有發現,屋簷的水滴點點,輕輕落到街角的一盆紅花上,一座街燈由上照下,顯得花瓣上的水珠晶瑩剔透,讓整盆紅花更顯嬌豔,就像是沐浴在春風裡的桃樹普通,色彩鮮豔,隱含芬芳。

雨點直落,街燈晃晃,溼透的柏油地面在一盞一盞路燈下形成一個個含糊的光圈,彷彿是晚月照上清澈無波的湖面,也像是無間黑暗中的點點光芒,朦朧含糊,使人分不清此處到底是人間還是異域。

冷清楓放慢腳步,暫且享用這彷彿永無止境的寧靜,也試著接受耳邊世風永無停歇的喧囂,如此反省自己剛剛閃過腦海的念頭是否不該,自小清淨無礙的修為告訴他,不該出現那種男女之愛,但環境當中的洗禮卻持相反意見,這只不過是生而為人必定有的感情,又何必為一所謂的修行而刻意忽視自己的真實感情?

而玄家忖量又有言道:「五色眼盲,五音耳聾,五味口爽,五慾心狂,難得之物,心設戒防,是以德者為腹務實,故捨末逐本,回歸初性。」又讓玄侍道心一陣穩固,隨即又念玄家「不滯於物,捨脫一切執著」的妙言,不禁心道:「堅持不涉及『男女之情』,難道不也是一種執著?但若人捨去一切信心,只隨世間波動載浮載沉,不就與機器無異,如此真是『玄道』的展現嗎?」心裡就是如此建立推翻,推翻一再建立,反覆思量,重頭反省,展開跟自己的辯論風暴。

時過半個小時,雨越下越大,玄者性秉自然,既然念不通透,所幸置之腦後,活在當下,享用眼前的清靜無為

值此靜謐閒適的當下,那股生悉的桃香又再次出現,冷清楓還來不及訝異自己不停念起伊人芳蹤,一股香風便從右方撲來,伴隨著醉人魂夢的危險意識,讓沉醉在享用人生的侍者倏然驚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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